54 一對一（1 / 2）
躁動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還有想問的嗎？」源清素站在橫躺的大佛肩部，一隻腳踩著大佛頭顱。
兔子麵具的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
源清素回以歉意的笑容，依然俯視著他們。
兔子麵具轉身朝九組的人使眼色，用眼神傳達『隻能突圍了』的意思。
眾人心領神會，各自拿出武器，絢爛的神力，如燭火般猛地鼓盪。
「等等！」糸見沙耶加緩步走到前方，看著大佛上的三人。
「怎麼？決定做我的女朋友了？」源清素笑著問。
九組的人又開罵，幾名男性修行者，甚至準備出手。
糸見沙耶加抬起右手，這些人又安靜下來。
她語氣平淡地說：
「剛才我如果沒聽錯，應該是江之電的汽笛聲，說明你們隻疏散了遊客，還沒來得及疏散不附近的居民，甚至連江之電都沒停。」
源清素沉默了。
「你威脅我們？」再次開口，他的聲音明顯低沉。
「我們隻想活下去。」糸見沙耶加回答，「江之電上，現在正在回家的學生、上班族，他們也想活下去。」
「卑鄙！」長相甜美的源清美罵道。
「神道教的人果然該殺。」英姿颯爽的源清音，冷聲說。
就連端莊貴氣的王朝美人——藤原紫乃，也微微蹙起眉頭。
「你覺得呢？」糸見沙耶加沒理她們，看著源清素問。
眾人看著他，這時姬宮十六夜突然發出一串串銀鈴般快活的笑聲。
糸見沙耶加剛才說的幾句，全是源清素上午指示的，除了『你覺得呢』這句。
「貓女小姐，你能修煉到歌仙，說明和你手下那些不讀書，隻會打坐、練習咒法的蠢材不一樣，應該明白『殺身以成仁』的道理。」
「你怎麼知道鐮倉的居民願不願意殺身以成仁？」糸見沙耶加冷笑道。
「那不重要。」源清素笑著說，「凡人碌碌無為，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什麼都要征求他們的意見，這世界早就完了。」
「無恥！」
「說我們是惡，我們看你才是惡！」
任由九組的人怎麼罵，源清素全不理睬。
「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就開始吧。」他對糸見沙耶加說。
「轟！」源永德被土色神力包裹。
「轟！」「轟！」「轟！」
源清美，淡粉色；源清音，青色；藤原紫乃，紫色。
狂風亂舞，落葉、繁花漫天飛舞。
天上的雲彩，仿佛快進般朝遠方逃走。
鳥兒倉惶地逃走，隻剩幾隻烏鴉，蹲在寺廟的房脊，無言地俯視著眾人。
夕陽如摔碎的雞蛋，灑滿寺院。
滂沱的氣勢，如海水般灌進來，九組的人安靜下來。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身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他們再次開口罵人的時候，聲音憤怒、驚恐、狼狽，背部互抵，背靠在一起。
「完了，完了，完了！」兔子麵具的女孩，沒和大家一起罵，低聲快速念叨。
在她身邊的優花，沉默地看著源清素，麵具下的雙眸，時而憤怒，時而痛苦，時而哀傷。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錚錚」兩聲，如玻璃珠掉進盤子。
一圈圈碧色光弧，如漣漪擴散，層層疊疊地朝外噴湧。
「哼！」藤原紫乃四人，神力隨著琵琶聲搖曳，一時間竟然控製不住。
剛才如海般沉重的氣勢，霎時間消散無形。
源清美、源清音、藤原紫乃，三位年輕嬌美的女孩，震驚地望著懷抱琵琶的柳生三千子。
源永德麵無表情，但心裡卻比她們更驚訝。
他作為源氏的長老，提名歌仙的人物，就算不是有玄象琵琶的柳生三千子的對手，但沒想到，在她隨意的兩個琴音下，連神力都控製不住。
「柳生姐好厲害！」兔子麵具的女孩，立馬歡呼。
「誰殺誰，看來還不一定！」馬麵具的男人大笑道。
姬宮十六夜冷笑了一聲，抬起雪白的手，像是從天邊攝來一朵晚霞，擲了下去。
雷聲轟鳴，火浪翻滾。
興奮的九組成員，在這招下，連呼吸都堵在了肺裡，幾乎要窒息而死。
柳生三千子心裡一凜，雖然戴著麵具，看不清表情，但纖細修長的手指，猛地開始掃弦。
錚錚錚！
金戈之聲四起。
碧光幻化成無數鐵騎，沖鋒陷陣般咆哮著沖向火雷。
「轟！」
氣浪排空，碧光與紅火交叉混合，龐大的壓力滾向四方。
石板炸裂，寺廟磚瓦如子彈出鏜，飆射著消失在天際。
糸見沙耶加舉起雙臂，水花似的藍色光罩，護住九組成員。
藍色光罩下，九組成員心髒砰砰亂跳，就在他們眼前，光罩外麵，火風、雷光、碧浪，恍如世界末日。
等一切終於過去，他們重新看見夕陽西下，如被炮彈轟炸過的寺廟，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連忙看向柳生三千子，比起剛才站的位置，她退後了三步。
此時，她手掌緊緊按在琴弦上，隨手準備撥弦，顯然對伊勢神宮巫女，報以最大的警惕。
眾人心裡鬆了一口氣。
「你竟然沒被吹下去？」
聲音嬌媚悅耳，是姬宮十六夜，九組的人連忙看過去，想看她退了幾步。
一步沒退。
她依舊站在阿彌陀佛的背上，戴著變扭的墨鏡，除了發絲在夜風中飛舞，身形一動沒動。
往她說話的方向看去，是源清素。
仔細看，發現源清素腦後懸著兩輪光圈，第一圈清晰，第二圈若隱若現。
他也一步沒退，難道神巫或者姬宮十六夜出手，幫他擋住了？
要不然在剛才的沖擊波中別說源清素，就連源永德都退到天上。
眾人正在心底猜測時，姬宮十六夜笑著問：「這就是「大日如來咒」第二轉？」
「無地、無水、無火、無風、無來、無去；
「不住、不死、不生；
「無此世、無他世，無日月兩者；
「「大日如來咒」第二轉，無餘涅槃。」
源清素略帶笑意的聲音，抑揚頓挫，光是聽著，就讓人心曠神怡，仿佛天籟，又像是蘊涵著無邊咒法之理。
「說著厲害，但剛才來的如果不僅僅是氣勢，中間夾了一塊石頭，你就得躲到你神林小姐屁股後麵吧？」姬宮十六夜嘲笑道。
「我要是有足夠的神力施展大日如來法身，別說石頭了，隕石我也能定在天上。」源清素笑著回答。
「距離箱根之戰，才過去一個月，你就練到第二轉了？」兔子麵具的女孩，忍不住問。
箱根之後，神秘的「大日如來咒」已經對所有人揭開麵紗。
初轉至九轉，一轉一神通，配以大日如來法身，九轉之後，就是世尊在世，天下無敵。
但迄今為止，別說一般人，就連各大寺廟的高僧，都沒有進入初轉的。
而源清素本人，短短一個月，竟然已經快要進入二轉。
這樣下去，要不多久，他豈不是要真的成佛？眾人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裡說不出的驚恐。
同時他們心裡，又充滿不甘。
源清素這樣不顧鐮倉居民性命的家夥，既然能得到佛祖傳法，更是精進得如此快速。
望著夕陽下，踩在阿彌陀佛頭顱上的源清素，還有他腦後的兩道佛光，他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諷刺的一幕。
退到天上的藤原紫乃等人，也各懷心思地望著源清素。
「這樣如何，」糸見沙耶加按照計劃提議，「我不想手下受傷，你們嘴上說無所謂，但心裡也不想讓鐮倉受損，我和神巫去太平洋上一戰，我贏了，讓我們走；我輸了，我跟你們走。」
「組長！」眾人連忙看向她。
「這是命令。」還沒等他們說什麼，糸見沙耶加已經打斷他們。
源清素看向神林禦子，征詢她的意見。
「好。」她輕聲點頭。
她原本就長得清麗脫俗，仿佛來到人間的仙子，聲音更是如雪山剛融化的溪水，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她就是在場最美的人。
唯一能和她較量的姬宮十六夜，為了趕時髦，戴了個大墨鏡，半張臉都看不見。
說完，神林禦子化成一道金色彗星，從江之電上橫穿而過，沖向廣袤的太平洋。
在九組成員擔心的目光中，糸見沙耶加也變成一道藍色彗星，緊隨而去。
就在眾人都不安又鬆了一口氣時，戴著菖蒲麵具的羽生千歌，站了出來。
「我問你，」她緊盯著源清素，「你剛才說，知道是誰殺了我弟弟，是不是真的？」
「我讀聖賢書，從不說假話。」源清素點頭。
「是誰！」
「你弟弟很厲害。」源清素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假裝神巫，先出手偷襲他，結果還是差點被他砍斷手指。但人力有窮，不管是修行，還是戰鬥，都要看命和運，那天我運氣好，僥幸臨場突破，所以他死了。」
「是你。」羽生千歌一字一頓，殺氣撼動地上的砂礫。
「是我。」源清素笑著說，「你弟弟一定不讀書，要不然修為不可能這麼差。」
如果說，剛才羽生千歌的殺氣，還是湍急的溪流，現在就是大壩泄洪，開閘放水。
紛紛揚揚的紫陽花花瓣，如龍卷風般在空中旋轉。
「菖蒲姐！」兔子麵具等人連忙攔著她。
有幾人看向柳生三千子。
雖然她剛加入九組，但組長不在，眾人隻能聽她的。
「等組長回來。」柳生三千子的聲音柔柔弱弱，像是天空的飛絮，一吹就散。
讓人難以想象，這樣的人，居然彈出剛才金戈鐵馬般的殺伐之音。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這時，眾人聽見源清素高聲說。
九組的人大吃一驚，紛紛將目光轉向他。
「我殺了你弟弟，也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一對一。」源清素繼續說。
「清素哥！」源清美喊道。
九組還在場的人，除去柳生三千子，這個代號菖蒲的女人，算是佼佼者。
源清素沖她安撫一笑，心裡原諒她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