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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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寶一路小跑跟在後頭,手裡打著把油紙傘,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今日跟著主子去金陵郊外巡視水利,到了快正午時便下起了雨。幸而他們出行的馬車中有傘,永寧公做事又頗為認真固執,故而他們冒著雨,一直到了剛才,才巡查完了田地,往城中趕。

剛進城,往東行兩裡就是臨江書院。這會兒路上沒什麼人,透過窗子,恰能看見有個冒著雨的書生一路往家跑。

雨水將長衫打得透濕。

「停一下。」坐在窗邊的薛晏忽然出聲道。

他們今日出來,坐的是衙門的車,這會兒一路浩浩盪盪的,薛晏的車一停,跟在後頭的官員們的車都停了下來。

「主子?」進寶連忙湊上前來等他吩咐。

「去告訴沈知府,我有點事,讓他們先回衙門。」薛晏說道。

進寶連忙冒雨下車,去找沈知府了。

故而,車隊中最前頭的那輛,粼粼地駛離了大路,往臨江書院拐去。

「主子去書院做什麼?」進寶不解。

薛晏單手撐在頭側,閉著眼睛假寐,像是沒聽見他問話一般。

進寶悻悻地閉上了嘴。

他自是不知,昨天自家主子醉得雲裡霧裡,半暈半醒之間,還清楚地記得,君懷琅說這些日子都要來臨江書院讀書,還是和那個沈流風一起。

這不愛吃酸的人,吃上一次,就能記得好一陣子呢。

臨江書院就建在江邊上,雖占地廣,但因著地勢原因,門口的道路卻不大寬闊。金陵城的官道都是能並行四架馬車的,但臨江書院門口卻隻能並行兩駕。

今日下了大雨,車來車往的,再加上人多,路上積水,進去的馬車一時間就被堵在了路口,難以前行。

馬車停在了路口,隻得艱難繞開行人,一點一點地往裡挪。

薛晏皺起了眉。

他今日來,既不知道君懷琅走了沒有,也不知道他帶沒帶傘。隻是想到他許是會淋雨回府,他就忍不住地要往這兒來。

這會看著路上四處都是落湯雞似的書生,他心下就有些煩躁。

半天都進不去,萬一君懷琅已經冒雨走了怎麼辦?

「停車。」想到這兒,薛晏揚聲道。

馬車停在了路邊。

還沒等進寶反應過來,就見薛晏抽走了他手中的傘,一躬身便下了車。進寶手忙腳亂,趕緊從座椅下頭抽出了備用的拿把傘,跟著跳下了車。

就見他主子撐著傘,踏過滿是積水的青石地麵,一路往書院中走去。

進寶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頭,直到在書院的屋簷下看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才恍然直到了自家主子是來做什麼的。

進寶在後頭偷偷地嘿嘿一笑。

屋簷下的君懷琅也有些詫異。

順著拂衣指的方向,他看見了打著傘走來的薛晏。

雨下得很大,把周遭的景物和來來往往的人都模糊了去,隻見他一路打著傘,迎著自己而來。

天上萬千雨絲傾瀉而下,周遭躲雨的書生正熱熱鬧鬧地說著話,一片嘈雜之中,君懷琅的心口忽然湧入了一股熱騰騰的情緒。

……不過下了場雨罷了,他怎麼來了?

薛晏走近了。

分明他與周圍的人都是同齡,甚至不少在此讀書的書生秀才,年歲都比他大得多。但他身上偏生有股沉穩威嚴的氣場,甫一走近,周圍一時靜了下來。

君懷琅看見,他的靴子和衣擺都浸透了水漬。

他一時說不出話。

就見薛晏停在了他的麵前。

後頭的進寶連忙跑上前去,把自己手裡的傘打在了雨中的沈流風頭上,接著就看自家主子停在了世子殿下的麵前。

世子殿下站在台階上,他站在階下,二人正好平視,旁邊是書院栽種的青竹,在雨中簌簌作響。

「沒帶傘?」他主子問道。

君懷琅愣了愣,說:「早上天晴,便忘了。」

接著,他就見薛晏側目,對旁邊的拂衣說:「下不為例。」

氣場沉冷,讓拂衣一時都忘了這不是自己的主子,諾諾地點頭應是。

「走吧。」薛晏說著,把手中的傘傾到了君懷琅的頭上。

君懷琅跟著走出了一步,便被薛晏帶到了身側。

風恰是從東邊吹來的,薛晏往他旁側一站,恰好將風全都擋住了。

而順著風吹的方向,薛晏身上沉冷厚重的氣息,恰能飄到他的鼻端。

淡,卻沉鬱,是股縈繞不散的檀香。

君懷琅抬頭,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

冷硬,沉靜,眉目間有散不去的威勢和戾氣。

這氣味通常應是佛堂中、供奉在佛祖之前的,如今從薛晏的身上聞到,竟奇跡般地並不違和。

像是神龕中的怒目金剛,又像是受了點化的鬥戰勝佛。

就在這時,薛晏抬手,按著他的肩膀,將他往自己的身側攏了一把。

沉鬱的檀香將他裹住了。

「小心些,別走到傘外去了。」薛晏說道。

君懷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有些出神。

他難得地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問道:「你今日怎麼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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