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所求之大,需得瞞天(1 / 2)
從劉家出來時,天色已暗。
塢城的街道上甚至沒有商鋪,無人點燈,對於很多逃難到這裡的人來說便是一根蠟燭也是奢侈的,故而天色一暗,整個塢城都陷入了寂靜裡,唯有頭頂一輪圓月照明。
沈清與畢滄走在回去客棧的路上,他們二人經過張家,紅雙喜字還貼在門上,於夜風裡搖擺,這一路沉默間沈清想了許多事。
她原以為丹楓仙人給她招攬了這麼多債,是為了讓她能走下桂蔚山去到人世,設身處地地融入到她平日畫符所幫的那些人的生活裡,這樣才能更多的積累功德,早日輪回。
其實遠不止於此。
這些債條裡的金錢看似毫無章法地有的多有的少,沈清並未真正扌莫透上麵所欠金額的數量由何而定,今日與邱思思聊了會兒,眼下走了大半條街,沈清才真正想明白了。
債主的心有多大,債條上欠的債便有多高。
見月一生苦行,見多識廣,有膽怯也有迷惘,可他心係靈感寺,所值的也就是一間普通的小寺廟。
朱曉敢常人所不敢,想要報效國家沖向戰場,她的心在邊關,在她身後護著的那些百姓身上,所以她比見月更高。
一路行來,李添之事最為繁瑣,可他之事也最為簡單。
李添其實早已對南楚無望,他的心在無數次的失望和打壓中傷痕累累,他的祈願從扭轉乾坤漸漸變成了要讓皇帝清醒,再從滿朝文武變成了身邊隻要有一個人還未被明光國師迷惑……他越見越少,越想越不敢為,最終幾百兩黃金化為虛無,逼瘋了自已。
劉雲之與李添是兩種極端。
李添鑽進了他的牛角尖裡出不來,看似雄心壯闊滿懷抱負,實則他也如他口中的琉璃塔一般,身處高位卻求而不得,外表華貴一碰就碎。
劉雲之看似窮困潦倒一生碌碌無為,可他心如曠野汪洋,敢想天下之不敢想。他未被任何事物束縛,能丟棄自幼努力考得的官位,能輕易放下他人難求的奢侈生活,他想得很通透,也不執著。
沈清覺得很神奇。
「也許真是讀書讀得多,劉雲之的意誌才極為堅定,他雖愛書成癡,卻未真的變成瘋子,他沒有走入歧路,為了那三兩本紙張把自已逼瘋。」沈清道:「今日他對我說,能幫則幫,不幫也不強求,大約是看在你我也算半個仙人的份上,否則那句不勉強,就能成為拉倒。」
畢滄雖今日才認得劉雲之,但憑對方能叫沈清小丫頭,叫他毛小子這一點,便知道這人嘴裡能說出這麼混的話。
沈清問畢滄:「邱思思所言,你有何感想?」
畢滄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他覺得這是旁人的事,與他無關。但他知道沈清想了很多,所以一路踏月色而歸,她的心情竟然越來越不錯。
所以畢滄順著沈清的話而說:「他很特別。」
沈清點頭:「天下才子何其之多,我想往前去看一千年,如劉雲之這般少年成名之人也絕不在少數,可能有他這般境界的寥寥無幾。」
畢滄悄悄牽起沈清的手,沈清察覺到指尖溫熱,她沒掙開,隻等畢滄開口。
畢滄道:「每個人都有他的畢生追求,隻要是他想做的,隻要足夠堅定……」
沈清心下一動,笑問:「那你的追求是什麼?」
畢滄微怔,看她:「我?」
沈清點頭:「離開桂蔚山這大半年,你我也見過形形色色各種人,我手中的債主裡,必然每一個都有心之向往。不論大小,不論高低,是人皆有欲望,無非是自私低俗,又或豁達高尚的區別。」
「我也有我心中所求,早些年在桂蔚山上畫符,我最喜歡的就是畫發財符,因為我知道這世間煩心之事十有八九能用錢來解決,而我繪那些符贈予世人,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脫離如今困境,有個輪回轉世的機會。」沈清說到這裡,頓了頓:「如今我欠錢無數,一張發財符也不舍得用,可再難再煩,我也在朝自已的追求而走,你呢?畢滄……」
他雖不是凡人,可他也擁有心,有心便能生欲,有欲則有所求,人生在世,不可能一點目標都沒有,哪怕是短暫的,或荒唐的。
沈清心悅畢滄,她以為他們如今互相喜歡,即便無法成為如邱思思和劉雲之那般心意相通的知已,也該了解彼此心中的欲望和目標。
沈清望著明月,輕聲問道:「你所求為何?」
他的所求嗎?
畢滄借著月光看向如被一層銀紗籠罩的沈清,這一瞬他的心跳很快,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拉扯著他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那數不清究竟多少萬年前的某一天裡,她也曾這樣問過他。
彼時畢滄伏在雲潭邊,半身化龍,看向手中把玩坤靈鐲的沈清,認真思考她的話,然後回答她:「我想快些渡劫,離開雲潭。」
他為雲潭所生,也為雲潭所化,若不能成為自已,必將永遠被困雲潭。
所以沈清偶爾喜歡去下界遊玩,帶來的人間各種新奇的東西,畢滄隻能聞和看,不能與她一起品嘗,而她所說的那些話本裡或古怪或百態的畫麵,他也不能陪她一起去看。
快些渡劫,的確是當時畢滄的追求,為此他也夜以繼日,用功修行。
他當年的所求沒能實現,即便後來他活著從天劫之下走出,即便上界於他再無束縛,可他沒了能一起品嘗美食,一起去看話本裡的人間的人了。
而今沈清再問這一句話,畢滄有些沉醉於過往的纏綿。
見沈清還在等他的回答,畢滄便道:「我有一願,現在不能告訴你。」
沈清挑眉:「讓我猜猜?」
畢滄失笑:「盡可來猜。」
沈清問他:「可與你當年所行有關?」
畢滄點頭。
沈清再問:「可與你在石中之界沉睡三萬年有關?」
畢滄微微一怔,又是點頭。
沈清最後問他:「可與坤靈鐲,與那道仙魂,與我有關?」
畢滄在她說出這話後,他月匈腔一片炙熱,血液沸騰,險些就要將他的籌謀脫口而出。可他知道他不能,所以畢滄也不管這裡是寒風陣陣的街道口,捧起沈清的臉便用力地口勿了下去。
玄衣上的暗紋在夜色裡微微泛光,沈清的臉幾乎被畢滄的大掌完全遮住,隻留她一張嘴與之糾纏。
畢滄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也怕她再繼續猜下去,所以他閉上了雙眼,口勿得極為用心,唇齒相依之下,沈清雙腿越來越軟,險些要站不住。
畢滄鬆開了她,也摟住了她,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沈清的臉通紅,她雖與畢滄做過比這還要私密之事,卻依舊招架不住他如同要將人吃下去的親口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