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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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餘暉落下,太廟大門緩緩開啟,望見大門裡走出的身影,太廟外的禁衛軍跪了一地。

趙福迎上前,小心地為嘉寧帝理了理有些褶皺的冠服,低聲道:「陛下,老奴來接您了。」

嘉寧帝頷首,一雙眼比三日前入太廟時更加深沉晦暗,「回宮。」

「陛下有旨,回宮。」隨著趙福響亮的吶喊,皇家駿馬的長嘶聲響徹在太廟之外。

一個時辰後,嘉寧帝洗浴完畢,換了一身舒服的儒袍,走出了華烽池。他在皇城裡漫無目的的走著,身後隻跟著一個趙福。

許是前幾日仁德殿上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再加上內宮的兩座大山一個閉於慈安殿,一個禁於太廟,宮裡隻靠一個齊妃掌管,宮人猶若失了主心骨一般惶惶不安,是以禁宮內格外安靜。

嘉寧帝一路走過上書房和禦花園,遇見的侍衛宮娥都是遠遠跪在地上,不敢靠近。路過緊閉的重陽門時,宮門外百姓的叩宮聲源源不絕,嘉寧帝停了下來,麵無表情地聽著,宮門裡麵的侍衛見狀跪了滿地,過了一會兒,嘉寧帝才抬步離開。

趙福悄悄瞥了嘉寧帝麵上一眼,卻被他眼底的那股子冷沉駭得心一跳,不敢言半句。

路過昭仁殿的時候,嘉寧帝有片刻的怔忪,總算擺了擺手,趙福行到他身邊,「陛下?」

「華陽閣的事如何了?」

趙福神情一凝,道:「已按陛下吩咐將知情的宮人杖斃,方老太醫明日便會告老還鄉,古昭儀和小皇子已經秘密地送出宮掩埋了。」帝家冤案被翻出的日子,古昭儀產子竟一屍兩命,若傳了出去,隻會言皇家報應不爽,給皇室徒增笑柄。如今隻能將此事密而不發,待帝家事淡下來後,再傳出小皇子久病不醫、而後夭折的消息來代替。

嘉寧帝點頭,「方簡之那日說小皇子是娘胎裡帶了毒素才會如此,可查出投毒之人究竟是誰?」

那人不止是謀害了皇室血脈,連忠義侯這顆最好的棋子也被迫成了棄子,把皇室逼到絕境,陛下是真的動怒了。趙福神色微斂,答:「下手之人很是隱蔽,老奴用了三日才逼問出背後的主子來自儲秀宮。」

齊妃!嘉寧帝神情更冷,「蛇蠍心腸,左相倒是言傳身教,為朕送了個好女兒入宮。」

趙福不敢應言,惴惴不安立在一旁。安靜了好半晌,他才聽到嘉寧帝低低問:「太後呢?這幾日可還安好?」

趙福屏住呼吸,上前兩步,回:「陛下,這幾日太後娘娘閉於慈安殿,誰都沒有召見,隻在今兒個清早由孫嬤嬤陪著去了一趟涪陵山。」

「知道了。」嘉寧帝擺手,望了一眼昭仁殿,終於轉身朝禁宮深處走去。

趙福陪著他一同停在冰冷的慈安殿外,平日裡這座威儀榮光的宮殿此時隻剩寂靜清冷,就像這座宮殿的主人一般,精心打磨了幾十年的威嚴頃刻間散得乾乾淨淨。

嘉寧帝站了半刻鍾後,慈安宮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孫嬤嬤一身素淨,行到他麵前,神情凝重,「陛下,太後在等您。」

嘉寧帝頷首,朝慈安宮內走去。

一路行過回廊,靜悄悄的,除了零星的幾點燈火,滿座宮殿,竟一個人都沒有。趙福心生冷意,忐忑地跟在嘉寧帝身後。臨近殿門,他乖覺地頓足,孫嬤嬤領著嘉寧帝單獨入了大殿。

平時恢弘的大殿內冷盪無比,太後時常落座的鳳椅上空無一人,將嘉寧帝一個人留下後,孫嬤嬤默默去了後殿。半柱香後,沉鈍的腳步聲響起,最後落在鳳椅前。

嘉寧帝抬頭,一怔。太後著一身素白綢衣,筆直坐在鳳椅上,肅眼望著他。

「跪下。」冷冷一聲,從上首傳來。嘉寧帝沒有半分遲疑,跪了下來。

「皇帝,你要拿哀家的命去抵帝氏族人的命?」

嘉寧帝叩首,額頭砥地,「是兒子無用。」

「你哪裡算無用。」太後沉沉的聲音傳來,「都說知子莫如母,皇帝,這話哀家信不得半分。」

嘉寧帝抬頭,朝太後望去,神情晦暗不明。

「十七年,你騙了哀家十七年,或者是……更久?你說,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先帝的命是靠帝盛天的真氣續著的!」太後指著嘉寧帝,指尖發顫。

嘉寧帝垂眼,「重昭三年,父皇讓我接掌內閣之時,兒子就知道了。」

「逆子!」太後起身,猛地將桌上的暖爐拂落在地,「哀家含辛茹苦將你養大,為你舍了尊嚴去求帝盛天,你居然眼睜睜看著哀家在慈安殿以淚洗麵足足兩年,讓哀家誤以為先帝背棄發妻,讓哀家以為你在朝堂上受盡靖安侯壓製……」

嘉寧帝聽著,一言不發。

「也是……」太後突然大笑起來,「若不是如此,哀家又怎會為了你構陷帝永寧,滅了帝家,一步步走進你為哀家早就設計好的戲本裡。」她重新坐在鳳椅上,眼底滿是悲涼淒苦,「皇帝,哀家是你生母,是懷胎十月將你生下的人,你想要什麼,哀家都會為你奪,為你搶,做你手裡的刀,可你卻偏偏選了最傷哀家的方式,為什麼?」

嘉寧帝緩緩抬頭,唇角乾澀,一字一句回:「若是瞞不了母後,兒子又怎能瞞盡天下人?」

「瞞得好,瞞得好啊!」太後朝後靠去,話語微嘲,「哀家原以為養了個不問世事、萬事忍讓的皇帝,哪知道哀家養出來的是一頭虎,一頭猛虎啊!哪裡需要哀家顫顫兢兢為你操持,你把全天下人都給算計了進去。」

太後從挽袖中拿出一封泛黃的書函,朝嘉寧帝扔去,「哀家早該想到,帝永寧那樣的人,怎麼會被哀家的偽信騙過去。他知道自己被誣陷,又怎麼會隻是因為忌憚哀家就自盡在帝北城。他是猜出了真相,想用自己的死來換那八萬帝家軍一條活路!」

「可惜啊,他不知道終究是晚了,你看在他自盡的份上隻斬了帝家滿門,頒下聖旨入西北勸降帝家軍,哀家卻容不得這八萬人的威脅,陰錯陽差早你一步下了密旨給忠義侯,犯下了這彌天之事!兒子啊,你也不想想,你是我生出來的,你能狠,哀家怎麼又不能?」

太後立在鳳椅前,冰冷的聲音在空盪的大殿內回響。

「北秦、東騫虎視眈眈,朕從來沒想過要坑殺帝家軍,朕原本打算讓施元朗將帝家軍打散後編入西北各軍,在晉南重新召良民入軍,以消除帝家在晉南的影響。朕確實沒想到母後會早朕一步下令忠義侯坑殺帝家軍,以致留下今日隱患,是朕考慮不周。」

嘉寧帝終於開口,神態淡漠,「兒子母後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一切都是兒子計劃好的。」

「當魏諫在仁德殿前說這封密信沒有落款之時。」太後抬眼,「哀家知道你和帝永寧相熟,平時相處百無禁忌,寫的那封密信上明明署了你的名諱,可這封,竟隻有一道印璽!」她朝地上的密信指去,「世上是隻有哀家最有可能模仿你的筆跡,卻無人想到,如果是你親筆所寫的密信,靖安侯更會毫不猶豫的遵下禦旨。」

「還有安寧。」太後繼續道:「十年前她入慈安殿……是你一手安排的吧?哀家難道會不清楚當年為了防帝盛天報復,在慈安殿安排了多少暗樁不成?她隻有八歲,怎麼可能闖進守衛森嚴的慈安殿?良喜第二日自盡,也根本不是為了保護安寧,而是為了護住他真正的主子,良喜是你為安寧準備的領路人。若不是你將他的痕跡在宮中消除得乾乾淨淨,哀家又怎會查不出一點端倪?」

「到最後所有結局,就如你當年想好的一般,一步不差,一步不錯。你當真是個好兒子,一個好父皇!」

「朕與永寧曾有約定,予他的密信皆都是隻蓋皇印,不落名諱,以此區別真假。母後不知道,所以朕不能讓您當年寫的密信被送到帝北城,否則隻會讓永寧懷疑。」嘉寧帝垂眼,緩緩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封你逼不得已親自寫下的密信才成為了唯一的證據。否則整件事裡,你根本不會留下半點痕跡,就連哀家也不會知道這一切。」

「兒子知道母後在仁德殿前猜出了真相,所以才會惹怒眾臣,將一切擔在身上。」嘉寧帝抬首,「一切並未如兒子所想,否則也不會連累母後至此。」

「你安排安寧知道這一切,是為了帝盛天?」太後聲音落寞,沉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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