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善堂後續(1 / 2)
驚悚發言讓華星闌都忍不住炸了毛。等他意識到殷和玉說的是他的貓毛氈作品時,才算是鬆了口氣。
殷和玉見到了星球炸毛的樣子,不由得勾起嘴角。
他並沒有直接把貓毛拿來搞戳戳樂,而是先交給仆人,讓他們將白毛和有顏色的毛分開,然後用白毛團打底,一點點擴充,雜色毛上色,最終成功做出了一個迷你版的星球。
以手藝人的角度來說,這個貓毛氈成品可以說十分簡陋。雖然大致勾勒了布偶貓的模樣,但也歪歪扭扭,有點微妙感。眼睛的部分是靈石。華星闌敢說那兩顆小小的,圓圓的,晶瑩剔透的寶石,絕對比那小女孩打磨出來的鵝卵石值錢得多。
因為是用華星闌的貓毛做的,上麵充斥著華星闌的味道,放在旁邊確實有點趣味感。不過說是「兒子」的話,這個顏值就有點拉胯了。
殷和玉拿貓毛氈蹭了蹭布偶貓,似乎是在等待它的回應,華星闌遲疑了一會兒,默默的,照著殷和玉期待的方向,往那小東西上蹭了蹭。
那一瞬間,殷和玉很滿足,特別滿足。他收回了貓毛氈,似乎並不打算讓它僅僅作為星球的玩具。華星闌看著殷和玉心情不錯的模樣,內心也是鬆口氣。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到,如果能讓殷和玉保持愉快的心情,是不是在日後被這個契約搞得暴露身份的時候,有一定自救的餘地。
至少自己可從沒辜負「寵物」這個身份!
華星闌還在暗自思考,殷和玉已經把貓毛氈收了起來,將布偶貓抱起。
「不知道你跑去哪裡玩了,但是你……」
殷和玉掂了掂布偶貓的身體,沉重地道,「你……是不是胖了?」
這個問題確實沉重得有點過分,華星闌顫了顫,隨即馬上想起來,自己在秘境之中拉攏了山澤之後,便順勢利用自己的吞噬天賦吸收了大量的靈氣和修為。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他不缺精神力境界,隻需要補充足夠的靈力,並適時對身體進行錘煉,那麼自然而然會恢復到上輩子的強度。突然恢復的那些記憶讓他對殷家以及殷家相關的人都心中有愧,但也帶給他這樣的好處。
事實上,吞噬的第一個被害者就是殷春和。那一次十分驚險,自己遭遇了那配合默契的兄弟二人的車輪戰,結果絕境之下他覺醒了體內隱藏的七曜虎血脈,成為了毫無理智的巨大妖獸。
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不記得了,但他知道,兄弟二人負傷逃跑時,殷春和留下來,然後便被自己吞噬了。
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華星闌一度對自己的歸屬和身份產生了迷茫。
他是獸?還是人?他所經歷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他過往的生活太過跌宕起伏,以至於他自己也會想,自己就像是話本裡的人。
每次計劃將要成功時,必然出現阻礙甚至危機。每每被逼入絕境的時候,又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得到轉機。
就好像如果自己不過是去探索一個突然出現的秘境,結果碰上了那兄弟二人。然後他所有的逃跑手段都用了出來,陷入絕境仿佛隻能等死的那個契機,他失去了理智,然後局勢就逆轉了。
而自己先前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體內有這般血脈。甚至蹊蹺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修煉的功法和自己體內的血脈有聯係,以至於他很快就掌握了嶄新的形態和模樣。
他自我放逐過,在離開了那個秘境的時候,作為「殺害了精英弟子的惡獸」出現,被太極宗全力追捕,最終憑借吞噬的天賦重創了那個宗門。
他就想看看,做到這份上,那冥冥之中控製自己命運的存在,還能怎麼扭轉這個局麵。
然後太極宗因為損失太大,被老對手群起而攻之,迅速敗落下去。而他的隊友陶心月,憑借元陽燈恰好認出了他,恰好得到了太極宗敵對宗門的協助,於是他恰好又站在了和殷家敵對的立場上,不用再被追殺。
然後他又恰好在新的地方醒來,得到了幫助。為了報恩他去打聽情況,原以為這樣的行為不至於又牽扯到殷家頭上,結果事實告訴他,他不管做什麼,似乎總能七拐八拐得罪殷家相關的人或者組織。
一切都是那麼巧合,那麼剛好,就好像被命運眷顧著。
大概他就是殷家的掃把星,專門用來針對他們的吧——華星闌有時候會這麼自嘲地想著。
陶心月不會懂自己感覺到的桎梏感,其他人也一樣。他們是自己人生中的過客,記住他們可能有的利用價值已經發展成了他的本能。在他漫長的人生歲月之中,他始終感覺到一種隔離感,似乎沒有什麼真正能與他交心的人,有人特地畫了個圈,將他隔離了出來。
而回想過去,最諷刺的是,似乎最能理解華星闌處境的,便是當年的當年,與自己相識沒多久的殷和玉。
他說他處在一種幸福的壓力之下。旁人都知道他享受無數的好處,但是他卻從中感覺到一股壓力。他無法走自己想走的路,因為別人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條康莊大道。
道路很寬,他可以隨意亂跑折騰,但其實他始終走不出這條路的範圍。
因為知道自己自身脆弱,所以家人越是寵溺,越讓他感覺到自身的拖累。
而華星闌何嘗不是如此?
「星球?」
殷和玉見布偶貓完全呆住了,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語刺激到了他。不由得失笑,「原來星球也會在意胖瘦啊?沒事沒事,染色豬我見多了。」
華星闌的回憶思緒瞬間被打斷,並且陷入滿頭問號之中。
「染色豬」是什麼玩意?他總覺得這似乎是不太好的意思。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解釋吧?
殷和玉沒有回答,他將華星闌抱在懷裡,拿出特製的梳子開始給它梳毛。經過這段日子,華星闌的毛發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蓬鬆,現在再梳理一下,無疑又是一隻精致小貓。
「星球,你知道嗎,我之前突然被訂了個契約。」
來了來了,布偶貓的用途之一就是當樹洞。殷和玉大概認為不會說話的它是最好的傾訴者,對於本來就想觀察殷和玉的華星闌來說,這種事情讓他痛並快樂著。
快樂是他的目的本身就是觀察殷和玉的情況,殷和玉對他不設防極大地方便他的觀察。痛便是……他很清楚,知道得越多,在身份暴露的時候死得越快。這一世他並不能保證那無形的控製者會不會繼續乾涉他的生活。
殷和玉並沒有注意到布偶貓的異狀,而是直接開始了他的樹洞。
「那個契約沒有名字,泉靈也隻是知道怎麼訂立而已,其他詳細的地方並不清楚,但我猜這種契約的解約辦法已經失傳了。」殷和玉嘆了一聲,「如果在第一幕裡邊出現一把槍的話,那麼在第三幕槍一定要響。寫小說大概也是差不多的。」
這個是戲劇家總結的寫劇本的觀念,換算到網文裡其實也一樣。雖然網文沒戲劇那麼嚴謹,漏伏筆砍支線的事情時有發生,充斥大量的垃圾信息,但是殷和玉完全沒有看到過這個契約相關的資料,就證明它沒有必要出現。
想想也是,這種共生契約,不管是和誰訂下的,到頭來都逃不過一個「真香」。光是殷和玉看過的類似「死敵被迫綁定成一個陣營」「警察和小偷被手銬一起銬住」「主角和反派被下了不能殺對方的限製」之類的套路或者劇情,就已經不下十種,幾乎每種都以真香結局收尾。
嚷嚷著要殺死對方的最後下不了手,叫囂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最後感同身受,這一招可謂是挖出內幕,共享情報,卸下隔閡的最好方式。除了手銬這種有形的,真的會影響生活的直接聯係,其他間接的契約啥的,基本沒解開的辦法。
而現在被用在他和華星闌身上,算不算是讓炮灰身份的他綁上了主角這艘大船?
那麼隻要主角知道惜命,對殷和玉來說反而是好處,他嘴上說讓華星闌去找解除契約的辦法,但心裡已經不把這個當回事了。
山澤將前主人的事情告訴了殷和玉,殷和玉本身也有通過小說了解了大致的情況。所以心裡對這個契約其實是心裡有底的。
安華道君夫婦在設定中,雙方都是自尊心極強,互不退讓的性格。但是對彼此的欣賞和對對方的洶湧愛意又讓他們忍受不了分開。因此安華道君準備的這個契約,本質是個兜底用的契約。
尋常道侶契約會在兩人之中建立起一個聯係,對方的大概方位,對方的大概情緒,另一方都能感知。可是他們都接受不了這種仿佛被對方監視著的生活,於是這個特殊契約並不具備這種效用,隻是能在一方出現極大危機的時候,從另一方那兒汲取生命力來自救。
唉,這邊是雙方太過相似,無法互補的悲劇。但殷和玉也不會對他們的選擇置喙。
「反正,暫時不用擔心他跑去對麵陣營,不過如果他當了五華城的敵人,被攻擊瀕死的時候還要我的生命力去救他,就有點惡心了。」
「……」
華星闌不知道該怎麼說。
殷和玉的心裡自己果然是個背叛預備役嗎?難道說自己之前「虛偽」的言行表現得太過,讓他結合擁有的情報,判斷他是一個能隨時切換陣營的小人?
以前那是他沒得選!從一開始他的命運就被推著走了!
華星闌現在隱姓埋名當起寵物,也未必不是在對那無形的存在抗議,想試試看毫無作為的情況下,它會不會再控製自己的人生。
不過因為目前他沒遇上什麼超大的危機,頂多就是泉莊那次被轉移到外邊比較驚險,和被殷春和刁難的時候有些心累罷了。似乎從自己決定來找殷和玉,並且成為了他寵物開始,他就沒怎麼感覺到那種命運被控製的感覺了。
至少比起自己之前跌宕起伏的生活,現在的生活除了一旦暴露身份就死,基本比較平靜。
華星闌默默打了個嗬欠。
他很意外殷和玉並不排斥那個契約,他還以為殷和玉並不想和自己扯上關係。
殷和玉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去給布偶貓添食物了。
「說起來,星球你知道嗎,我是從一個小女孩那裡知道這裡也有貓毛氈的。」殷和玉想起了那個女孩的作品,不由得感慨,「她應該也很喜歡你,所以做了那個。」
華星闌看過去,發現殷和玉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被拋棄的人也能尋得一條活路,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事實上知道這一點後,這比自身修為進步更能讓殷和玉高興。
「要不要去看看她?」殷和玉溫和笑道,「貓貓能給人帶來安慰的。」
殷和玉都這麼說了,華星闌怎麼可能不從,乖乖地點頭。
殷和玉的「賣慘」從泉靈大會的會場蔓延到四周,幾乎消息靈通點的修士都知道了這件事,並添油加醋繼續傳播出去。
得益於五華城一直以來的形象塑造,和殷家太顧慮殷和玉導致減少來往的舉動所賜,不過幾天,殷和玉的風評便從「殷家受寵的老幺」變成了「大家族犧牲品」。速度之快,足以看出乾天界修士的八卦之心。
這並沒有影響五華城的繁榮,反正城主的名聲並不影響這座城的優勢地位。同時因為周圍的碧落城飛雲城等等城為了「江隨屍體可能藏著的寶物」搶破頭,五華城成了難得的平靜之地。
然後很多人忽略了,五華城其實是這一次泉靈大會的勝出者。不過事到如今這種情報沒多少人重視了,反正安華泉莊照開,其他人照舊搶。
而據說因為護屍不力而被處死的那批「守衛」,正在四海酒樓裡大快朵頤。
「這是什麼靈植?我怎麼以前從沒吃過?」領頭的修士驚訝地看著手中明黃色的小玩意,「是五華城的特產嗎?」
「我有聽說,據說小城主在農莊搞出了新玩意,不會是這個吧?」一名紅衣女修指著桌上一道從未見過的羹湯,「這味道我以前從未試過。」
「還有這個,我剛剛還覺得一般般,現在剛剛回過味來了。」
幾人一邊聊一邊聊著最近的見聞。
他們其實是修士隊伍裡的備選,也就是前麵那批人出事的時候才會用到他們。然後因為封鎖賽場大成功,他們本來還以為沒有可發揮的餘地了,沒想到師叔竟然找上了他們!
比起一直冷麵示人,吸引無數少女芳心的景明師叔。前來與他們聊天的春和師叔其實更受他們的歡迎。畢竟誰不喜歡能和自己打成一片的強者?於是在他出口委托的時候,他們也驚了。
他們被要求換上五華城的守衛衣服,「秘密」護送一具被冰封的屍體離開。如果路上有人試圖搶走,就稍微抵抗一下,做出傷重不治的模樣就好了。
為了避免那些人毀屍滅跡,春和師叔表示他會另外再安排一隊人,負責在屍體被截之後幫他們打掩護。
於是事情出乎意料地成功,他們兩隊人現在被五華城隱藏了行蹤,今天他們卸去偽裝,來酒樓吃慶功宴的。等這一頓結束,就可以跟著大部隊回去了。
對於參與這麼驚險刺激的計劃,甚至能幫到他們一直崇拜著的師叔,對於這些小年輕來說簡直是最好的興奮劑。現在吃到了五華城的特產,更是讓他們感覺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塗四海立在門外,聽著包廂內的動靜,囑咐身邊的人記下反應之後,就離開了。
沒想到即便是太極宗的弟子,也沒能給出什麼有建樹的評價。也是,老饕絕對是少數。
因為這些菜色是要向修士推廣的,所以塗四海最近一直在小型地進行試菜。聽說城主府內也開始了相關的研究,他不希望這次也落後。
想起心中那不甘的感覺,塗四海咬牙。
這次他絕對要贏。
外邊傳來了些許騷動之聲,似乎是有人破壞了五華城的禁令在上空飛行。
這哪還了得!
於是巡邏的衛兵,緊隨其後,而太極宗弟子們見狀,個個心中燃起一腔熱血。
五華城是什麼地方啊,不僅僅是他們太極宗的一個聯絡點,也是兩位師叔弟弟的所在。這可是他們師叔的地盤。在這個地盤上搗亂,那不就是不給他們師叔的麵子嗎!
大約是有人喝了酒,幾人一合計,紛紛跳窗而出,追逐那個搗亂者。
人影如一道疾風閃過,乍看似乎是野獸的身影。民眾們抬頭向上看,同時也在猜測是誰這麼頭鐵,敢在五華城的地盤上攪事。
他們可聽說了,三殿下四殿下現在都在五華城!
「孽畜!哪裡逃!」
「五華城豈是爾等作亂之地!」
「前麵的,給我停下來,束手就擒!!」
他們一路追逐,最終終於看到對方在善堂門前停了下來,並且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
為了不影響宗門的形象,他們此時穿的都是便裝,不是大搖大擺的宗門弟子服。他們此時才看清妖獸身上還有一人,他們其中一人打了個酒嗝,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資格破壞五華城的秩序!」
「對,五華城禁飛,你竟然敢公然挑戰……」
「沒有飛。」那人哭笑不得,「隻是速度太快了,看起來像是飛了。」
然後那些弟子們看到那妖獸瞥了他們一眼,露出了極為人性化的嫌棄眼神。似乎在鄙視他們。
這一下讓他們的火氣滕地一下就起來了。
「這是什麼妖獸?」
「它什麼意思?看不起人啊!」
弟子之中也不全是喝了酒不清醒的,有女修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捂住了身邊人的嘴,停止他們的冒犯,「等等!你們好好看看!!」
對麵那人坐回了妖獸的身上,好整以暇地看待他們,似乎是在等待他們接下來的反應。
幾個喝酒的弟子被同伴一把推到到後麵,留下那些清醒的人麵露尷尬。等體內沸騰的熱血平息下來後。他們終於意識到,大概是鬧了個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