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儒雅隨和(1 / 2)
「說來諷刺,因為是我發現並且向其他銘文師推薦了那黑色的礦石,因此他們將其冠上了我的名字,命名為洛蒼石。」
一開始並沒有誰意識到問題出在洛蒼石上,他們隻知道使用法器的修士會突然就失控,六親不認,宛如被人奪舍。
在那個時候,奪舍相關的法術也不是沒有人研究,但絕對不會造成這麼大規模的影響。
最可怕的不是難纏的敵人,而是對「恐懼」的恐懼。
洛蒼發現問題出在洛蒼石的契機是一次巧合,他整理了一下暫時還沒被控製的修士,發現雖然法器的使用者大概率會失控,但是銘文師本身受到影響的並不多。
甚至可以說,資歷越老實力越強的銘文師,越不會受到這些亂象的影響。但這隻是低概率。而在這批人之中,也出現了失控之人。
然後洛蒼調查歸納之後發現,受控的銘文師幾乎都是短時間內更換過本命法器的。
雖然大多數銘文師都知道本命法器是自己修煉的根基,不能輕易調換,但是銘文修煉依托本命法器,和尋常的修煉之法是不沖突的。對於有些一邊修煉一邊學習銘文的修士來說,更換本命法器能夠讓他們更快地提升銘文的水平,有了保險手段,便會大膽起來。
而像是洛蒼這樣因為各種原因隻修煉銘文的修士,幾乎沒有一人被法器侵蝕。
但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其他人發現了規律之後,直接將這批銘文師打成了幕後黑手,是肆意作亂乾天界的惡徒,甚至加大了狩獵銘文師的力度。
可以說,在可以共存的情況下都隻修煉銘文的修士,不是像洛蒼這樣無法正常修煉的天絕脈,便是追求銘文一脈的極致,斬去了自己的退路。
這批最純粹的人,卻要受到最惡劣的謾罵與攻擊,讓洛蒼十分痛心,同時也讓他發現問題出在「新做出來的法器」上。再追根溯源,所有新法器會用到的材料,便是他一手發現兼推廣開來的洛蒼石。
這個真相差點將洛蒼擊潰。
七曜虎得知了這個真相之後,並沒有責怪洛蒼,而是向他詢問有沒有挽救的辦法。
黑色礦石出現的時機正好與乾天界劈分五洲的時間差不多,加上那些被控製的修士自發抱團,儼然有當年的汲天的架勢,這讓他們確定了黑色的洛蒼石就是當年災曜詛咒的結晶。
發現這一點後,他們開始遊歷各洲,大量收集法器。一方麵是要尋找淨化的辦法,另一方麵也是阻止被詛咒汙染的法器繼續侵蝕無辜之人。
他們沒有向其他人解釋這一層原因,這牽涉到的後果太嚴重了,他們能做的,便是幫助銘文師逃避追殺,和斬斷法器的流通。
「但是後來我們發現,根本沒有淨化的辦法,所有的法器都已經和詛咒融為一體了。」洛蒼垂目,「現在,它們都在這裡。」
銘文師憑空消失的原因是,有人將所有被汙染的法器收集起來,同時銘文師不是被殺就是隱姓埋名,到最後都忘記了傳承。
「可是不是有淨化的辦法嗎?」殷和玉疑惑道,「七曜虎的血液能夠淨化,也能夠驅散那些詛咒的影響。」
聽到這句話,洛蒼似乎有些驚訝,又打量了一番華星闌。「七曜虎的血液……」
「前輩,請繼續說您知道的事情。」華星闌拱手道,「目前看來,我應該算作是七曜虎的轉世,和當年與你一起行動的那位,並不是同一人。」
「不,你就是他。」洛蒼篤定地道,「你們的靈魂是一致的……不過,看起來確實經過了轉世,氣息有些改變了。」
暫時擱置這個話題後,洛蒼按華星闌的要求,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發現無法淨化,洛蒼便將所有的法器,都收集到了這處秘境之中,自己也置身於其中來贖罪。
自己開創了銘文師一脈,也毀滅了銘文師一脈,潮起潮落,都是對他的懲罰。
原本他是打算完全不留退路,讓銘文師成為一個消失的概念的,但是在七曜虎的勸說下,他還是留下了一線生機。
他將自己的本命法器元陽燈留下,同時也沒有回收自己的一些作品,將它們留下,組成了元陽十寶。隻有無法修煉的天絕脈才能使用元陽燈。其他的元陽十寶,不過是被動地被賦予了「鑰匙」的標記。
事實上,隻要集齊九個元陽之寶,便能將真正的鑰匙太清鈴呼喚來。那是他發現這處空間並將它的入口利用銘文煉入了本命法器之後,所製成的鑰匙。
但是先得到太清鈴並不能喚來其他的法器,所以那句藏寶詩之中,也將太清鈴算入了元陽十寶。
留下元陽十寶與元陽燈後,洛蒼便進入了秘境贖罪。秘境之中並無日升日落。他在這裡陪著這些已經被汙染的法器,已經孤獨地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
這些法器,曾經是他最自豪的造物。他曾以為靠著這個自己鬥過了天意。卻沒想到盛開的花下方埋著血肉,一瞬間的綻放繚繞著驅散不開的血腥。
就像是上天要懲罰自己這個無法修煉卻要強行掙紮的狂徒。
「在那之後,恐怕你並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
「……」
洛蒼沒有說話,但是華星闌自己將事情給補全了,「至少之前在烏輪穀的藏書閣,燒掉那些藏書的人便是你吧。」
洛蒼聞言,閉上眼,「銘文師相關的痕跡,已經不適合再大方麵傳開。」
殷和玉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起來,自己是見過元陽燈偶爾在自己沒有控製的情況下也亮著。
「事實上不用你去消除,銘文師已經成為了沒多少人聽聞的傳說了。」華星闌嘆了口氣,「我想,你是發現了那老家夥進化了,即便是沒用那些材料的法器也能汙染,所以想徹底斷絕大量銘文師出現的這個可能吧?」
藏書閣裡,他們麵對的是被邪尊意識控製的師尊,感覺到災曜氣息的洛蒼必然會借元陽燈觀察外界,發現此處地點是烏輪穀後,他第一時間展開了行動。
到了洛蒼這個境界,他不需要親自出動,隻需要使用銘文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於是華星闌看到的藏書閣,那些重要資料全被燒光了,那奇怪的火焰,實際上是銘文。
他在阻止新的銘文師的數量,而這,是因為華星闌發現元陽十寶也有了被汙染的痕跡。
它們都是洛蒼的作品,洛蒼能夠將它們篩選出來並留下,便是確定它們沒有使用洛蒼石。
可是,不說淨化中的天巫鼎,至少離火弓一類的法器,已經遭到了汙染,發現這一點的各位前輩們,也有做出過淨化的嘗試。
現在他也可以確定了,作為元陽十寶的核心元陽燈,實際上都已經受到了輕度的汙染。
「那不是很奇怪嗎?」殷和玉皺起眉頭,「原本隻是使用了洛蒼石才會被控製吧,可是為什麼現在連元陽十寶都無法幸免……」
「因為後麵還發生了其他的大事。」華星闌似乎是嘆了一聲,「我想應該是這樣的。」
洛蒼進入秘境中時,恐怕他們能收集到的法器已經全在這裡了,而後他將自己關入秘境之中贖罪。
「醴泉洲陷落了,到現在不過是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說。」華星闌像是在訴說著一部史詩,「你們將能收集到的法器全部放在了這裡,而剩下的已經被那些老家夥控製的部分就無能為力了。於是那個時候,七曜虎下了決定。」
【「我們要獲得對抗詛咒的力量,不然現在不過隻是暫時製止事態的擴散。」】
洛蒼愣愣地看著華星闌。眼前的修士漸漸地與記憶中的那人重疊。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時空,仿佛現在還是上古時期,他們還在對抗這巨大的災難。
【「詛咒來自於災曜對欽天宗的嫉妒,他必然會組織針對欽天宗的襲擊。到時候你若是願意來的話,我們會一起將這場災難壓製。這是一場硬仗。」】
他們坐下了一個約定,洛蒼將大部分法器收入秘境之中,以此作為它們的「塚」。
「我想,在那之後,七曜虎帶領欽天宗弟子與災曜率領的勢力戰鬥,選擇了玉石俱焚吧。」華星闌將那時的自己有可能有的想法一點點推算出來,「然後災曜重新汙染了留下的法器,而七曜虎以身隕的代價,成為了他的克星。而現在,我,正是七曜虎的轉世。」
話音剛落,洛蒼便垂下了頭,聲音發顫。
「對不起……」
殷和玉愣住了,不明白洛蒼為何突然道歉。華星闌卻是一把將他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洛蒼感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華星闌,漸漸成為了當年的七曜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失約了!」
洛蒼忽然哭了起來,「一切起因全是因為我,卻讓整個欽天宗,整個醴泉洲都陷入了災難!」
「我害怕那一戰會麵對我的惡果,要直麵那些因為我的失誤而被控製的可憐人!」
「若是當時我能在場的話,或許一切……或許這一切,都不會走向毀滅!」
「對不起!」
看著眼前之人蒼老姿態盡顯,哭得像是個孩子,殷和玉剛想出聲安慰,半感覺到身上傳來了一股力量,竟然是華星闌抱著自己跳開了台子。
下一刻,四周的地麵崩塌,洛蒼垂著頭,頹然地站起來,「我是個無可救藥的罪人。」
為了一己私利,他導致了洛蒼石之亂。
因為一時的膽怯,他躲進了秘境裡,沒有參戰。
他沒有直麵自己錯誤的勇氣。
於是在那之後的日子裡,他獨自一人孤獨地待在秘境之中,隻偶爾窺探外界的發展。
他原本一直在逃避著現實,但是已經轉世的七曜虎將他的惡果擺在了他的麵前。
他逃避了戰鬥,於是整個醴泉洲都消失了。自己的摯友,也從靈脈之中誕生的神獸,轉生成如今的普通修士。
這一切,終究是他帶來的巨大錯誤。
「他已經瘋了。」華星闌附在殷和玉的耳邊,輕聲道。
「可是他剛剛看起來還那麼正常?」
「孤獨,自責,愧疚感。」華星闌道,「即便他境界再高,常年待在這些法器之中,他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了。」
雖然他不是使用者,但是長時間與大量的法器接觸,他如果不能壓製好自己的負麵情緒的話,也會像其他修士那樣墮落成傀儡。
但是洛蒼沒有。
「其實在看到伍巧巧是太清鈴的時候,我就陷入了懷疑。」華星闌道,「為什麼作為鑰匙的『太清鈴』,會是這麼傷痕累累的模樣。」
在原來的劇情裡,以華星闌的視角,太清鈴是不明不白突然出現救場的。因此沒能察覺到有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在知道伍巧巧的狀態,並看到她竟然化身成太清鈴的時候,他就陷入了懷疑。
進入秘境之後,他看到那些完全被黑色所包裹的法器後,心中也有了些許的猜測。
洛蒼的身邊開始出現靈壓,他不穩定的情緒讓整個空間都趨於崩毀。
「現在我確定了。」華星闌努力保護殷和玉,讓他脆弱的身體不至於被風壓傷到,「洛蒼已經成了災曜的載體,剛剛與我們對話的,是他最後的理智!」
「對不起,我應該破壞他們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