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男人就要哭唧唧(1 / 2)
陸執醒來的時候是夜裡,屋子裡開了冷氣。
他的身上蓋著藍白條紋的棉被,不是很冷。
沒有燈,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像一層清冷的霜,薄薄的鋪在地上。
他的頭腦暈暈沉沉,四肢酸疼不已,稍微動動手指,都幾乎浪費了整條胳膊的力氣。
阮甜甜側身睡在他的隔壁,蒼白的小臉藏在烏黑的發裡,看不清眉眼。
陸執盯著她看了片刻,發了會兒呆。
輕輕掀開下被子,床邊沒鞋,他便赤著腳,站直了身子。
門鎖轉動,病房門被從裡麵打開,陸執穿著寬大的長袖病服,靜靜站在門邊。
空氣中飄盪著消毒水的味道,門邊的扶手上掛了一瓶免洗洗手液。
走廊近兩米寬,頂上的燈有明有暗,陸執遠遠望去,看見盡頭處有一小點漆黑的窗。
私人醫院的病人很少,此時夜深人靜,周圍寂靜無聲。
陸執剛才躺在床上時,覺得自己不該在那,可是現在離開了,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在哪。
他似乎有些迷茫,不自在地蜷了蜷腳趾。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陸執略有反應地轉過身。
阮甜甜慌亂沖出病房,看見門口的陸執又突然定住腳步。
由於慣性,她抱著病房門,直勾勾地看他。
「陸,陸執,你醒啦?」
小姑娘散著頭發,歪著衣領,裙擺也皺著,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陸執的目光下移,見阮甜甜連帆布鞋都沒穿好,踩著鞋跟就跑出來了。
阮甜甜理了理衣服,扶著牆,又抬腳把鞋子穿好,攪著十指規規矩矩地站在陸執麵前。
「你怎麼,怎麼下床了?你要上廁所嗎?還是餓了?」
陸執看著阮甜甜,沒有作答。
「你身上還疼不疼了?冷不冷呀?」
阮甜甜看見陸執光腳,連忙跑回病房,拿過來一雙嶄新的深藍色拖鞋,彎月要放在陸執腳邊。
「你怎麼不穿鞋啊?」
小姑娘聲音不像以前清脆,現在聽著有些啞了。
陸執不動,阮甜甜去拉他的手。
少年手掌粗糙乾燥,握在手裡溫熱發暖。
「餓嗎?」阮甜甜問。
陸執搖搖頭。
「上廁所嗎?」阮甜甜又問。
陸執還是搖了搖頭。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在人頭疼麵前乖巧得像一樣未開智的孩童,問一句話,給一個反應。
阮甜甜指了指拖鞋:「把鞋子穿上好不好?」
陸執低頭,抬腳及其緩慢的穿上那雙拖鞋。
他任由阮甜甜拉著,走進病房。
小姑娘嘴巴不停,絮絮叨叨:「怎麼會不餓呢?你昨天中午吃飯了嗎?」
陸執想了想,他從前幾天就沒吃什麼了。
門被重新關上,「哢噠」一聲,陸執停下腳步。
阮甜甜回頭:「怎麼啦?」
陸執的臉隱在黑暗裡,月光照不到。
阮甜甜心頭一緊,握著他的手用力了些。
「怕嗎?」
陸執啟唇,嗓音仿佛在一片荊棘地上撕扯了一路,還好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啞得勉強能聽出個音來。
阮甜甜似乎被問過這個問題。
一個多月前,十年前的陸執問她後不後悔,害不害怕。
當時她說自己害怕陸康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害怕陸執。
然而經過昨天下午,她似乎明白陸執為什麼要那麼問了。
那個拿著刀的陸執,就像一潭死水,冷靜得沒有溫度,毫無生氣。
阮甜甜站在陸執身前,把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怕什麼?」
她怕的很多。
怕陸執不愛惜自己,怕陸執離她而去,怕陸執過得不好,又無時不刻不在掛念。
「怕…我。」
陸執手指微動,擦過阮甜甜眼底微涼。
他的小姑娘乾淨得就像一張白紙,被父母長輩保護在陽光之下。
陸執一身泥濘,滿手傷疤,實在不知道要把人放在哪裡,才能算上安穩妥帖。
如果她怕,我就走。
他的人他的命,都沒有阮甜甜一個笑來的珍貴。
「為什麼要怕你?」阮甜甜上前一步,雙手從腋下穿過,抱緊了身前傷痕累累的少年,「我好喜歡你。」
陸執後退半步,脊背靠在房間角落,他微仰起臉,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悲喜交集間,陸執終於有了些「人氣」。
他抖著雙臂,抬手圈住了懷中姑娘,微微低頭狠狠抱住。
混著淚的口勿毫無章法地落在阮甜甜帶著香的發上。
「別怕我。」平日裡沉穩的少年低聲嗚咽著,「別留我一個人。」
隔天早上,賀良玉平躺著被人推進了陸執所在的病房。
「疼疼疼!!!」
賀良玉扯著床單,喊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一旁的阮甜甜連忙過去幫忙,給賀良玉墊好枕頭。
坐在床邊削蘋果的陸執目睹了這一場「貴重文物」搬運過程,垂了長長的蘋果皮都被他驚斷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賀良玉要生了呢。
陸執把手上蘋果放下,也湊了過去。
他當時打人的時候克製著沒用全力,應該不嚴重吧?
賀良玉被阮甜甜伺候著躺下,轉臉看見陸執。
他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即被自己口水嗆著,整個人咳了個驚天動地,捂著月匈口就快要死了。
「你他媽…」賀良玉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唱戲呢?」
陸執黑著臉,知道這人在笑什麼。
他的臉上到處是擦傷,阮甜甜趁他昏睡時拿著紅藥水左塗塗,右擦擦,給他畫了個大紅臉。
昨天晚上陸執沒照鏡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