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洛萸去找了許玨。
她最近整天通宵工作,忙得要命,難得有空閒時間,跑到公司樓下的星巴克和洛萸喝起了咖啡。
聽到洛萸的話後,她半知半解的點頭:「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歧視有紋身的人?」
洛萸翻了個白眼:「你根本就不懂!」
她說,「我不是歧視有紋身的人,現在紋身是多平常的一件事,你胳膊上不就紋了個小鯨魚嗎。」
許玨這下完全一臉懵了:「那你在介意什麼?」
洛萸喝了口手裡的黑巧慕斯星冰樂,星巴克剛出的新品,味道一般般,她不是特別喜歡。
「我就是突然覺得,他和我想象中的那個周攸寧,不太一樣。」
許玨問:「你想象中的他是什麼樣的?」
洛萸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許玨說:「可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神,是你過於理想化了。」
「人類不就是理想動物嘛。」
許玨嚴肅起來:「但我覺得,這對周攸寧不公平。」
洛萸被她這個反應給逗笑:「今天怎麼還幫他說話了,平時不是沒少在我這裡罵他嗎。」
「我那是希望能罵醒你。」
洛萸覺得自己還不算徹底清醒,她自己都弄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追著周攸寧不放。
隻是為了報復周向然?可也不是。
她想不通,也懶得繼續想。
許玨說這周末她放兩天,難得不用放假,先去廟裡拜一拜。
讓洛萸陪她一塊去。
她覺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倒黴的很。
公司換了新領導,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三把火統統燒她身上來了,這陣子沒少被遷怒。
洛萸笑道:「費勁去山上還不如去周攸寧家,他家就供了一尊佛。」
許玨驚訝:「周攸寧還信佛?」
洛萸聳肩:「誰知道呢。」
下午六點,和許玨分開,等她到家時已經七點半。
道路兩旁的路燈全開了,黑夜被這束暖黃給撕裂。
哪怕離的遠,洛萸仍舊看到站在自家樓下抽煙的男人。
穿一身暗藍色的大衣,燈光勾勒出他傲然挺拔的身形輪廓。
洛萸認出了他是誰,隨手撿起地上的小石子砸過去,罵道:「你他媽的還有臉來我家找我。」
周向然也不躲,掐滅了手裡的煙,站在那裡讓她砸。
地上的石頭就那幾個,沒得砸了,洛萸走過去罵道:「趕緊滾,別在這裡礙眼。」
周向然應該喝了點酒,洛萸離他一米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他想抱她,但也清楚她的性子,於是忍下了。
「阿盞,我好想你。」
他的聲音夾裹冷風,帶著點醉酒的沙啞。
洛萸冷笑出聲:「周向然,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挺惡心的,三心二意的是你,轉頭裝可憐的也是你。」
「我沒有三心二意。」他似是急了,和她解釋,「夏瀾她來找我是為了借錢,她妹妹拿走了她看病的醫藥費去整容,我隻是」
「你隻是同情心泛濫,覺得自己是拯救蒼生的救世主?」洛萸壓根就聽不進他的任何解釋,「周向然,你該知道的,我的眼睛裡不容沙子。」
周向然頹然的站在原地,他當然知道。
洛萸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了。
驕縱乖張。
他垂首站在那裡,好半天,才啞聲開口:「離我二叔遠一點吧,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好。」
洛萸皺眉:「你二叔不好,難道你好?」
「其餘的,我沒資格說。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二叔保持距離。他和你看上去的不太一樣。」
周向然走了,跌跌撞撞的離開的。
應該喝了不少,醉到連走路都不穩。
洛萸罵了聲髒話,還是跟過去,給他司機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把人接走。
那天晚上,洛萸洗澡時把自己沉入浴缸中,滿腦子都是周向然和她說的話。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是彼此最了解的人。
她知道,周向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周攸寧不是很好的人,那他是怎樣的人。
壞人嗎?
可他從未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情。
哪怕被她纏著,哪怕不耐煩,他仍舊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這麼有教養且紳士的人,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那塊紋身不合時宜的出現在她腦海裡。
所以,周攸寧到底是怎樣的人。
眼前纏紗的那個人,好像變成了她。
她覺得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了,眼前俱是一片沉重的黑。
如墨般濃稠,什麼也看不見。
那幾天洛萸都沒去找周攸寧,大約是發生了之前那件事後,她對他的興致直線下滑,少了一半。
再加上正好最近工作比較忙。
每當網上開始了什麼新流行,來醫院重塑的人就會大批量增多。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飯時間,難得可以偷個閒。
許嘉涼見洛萸都開始吃白米飯了,知道她最近應該也是累的狠。
「之前和你提起過的那個夏嬌,你還記得嗎?」
洛萸今天一上午都待在手術室,這會餓的不行,低頭猛扒飯,含糊的應:「記得。」
之前許嘉涼和她提過一嘴,再加上她也挨過那個女人的罵。
所以有點印象。
「她怎麼了?」
「鼻子沒法修復,整天在病房裡哭。我說她也是自作自受,你之前都那麼勸她了,她還不聽。」
這種事情也不算少見了,當發現整容可以讓自己變美時,有一部分經受不住誘惑的人就會因此上癮。
不停的修復,不停的整。
久而久之就出毛病了。
洛萸問她:「通知她家屬了沒?」
許嘉涼搖頭,嘆了口氣:「恐怕她家裡的人都不知道她整容了。」
這確實挺讓人頭疼的。
「不聊這個了。」許嘉涼換了話題,問她,「你最近進度怎麼樣?」
洛萸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醫院的食堂飯菜不太合胃口,但洛萸還是吃了個一乾二淨。
「沒什麼進度,他對我還是那樣。」
如果真要說進度的話,那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比從前還要遠了。
因為她爺爺。
其實真要深究輩分,洛萸和周向然之間反而是差著輩分的。
不過是因為她和周向然同齡,時間長了,大家便將她和周向然歸為同輩。
那幾天洛萸得了空閒就去購物,買一堆用不著但是好看的奢侈品。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那些旁親長輩眼中就如同這些空有外在,昂貴,卻沒什麼用處的東西。
直到現在,那些所謂的長輩們還在老爺子跟前遊說,她也到了年紀,既然和周向然有緣無份,倒不如早些許其他人家。
放眼整個上層圈子,最好的人選不就是賀家長子,賀輕舟嗎。
「賀家和周家勢力相當,如今平分江城半壁。那賀輕舟一表人才,不比那周向然強上百倍?攀上這棵強勁的大樹,也算是我們阿盞有福氣。」
洛萸當時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陰陽怪氣道:「您要是真想搞這個聯姻,要不現在去民政局把這個離婚證領了,說不定人賀輕舟對姨侄戀感興趣呢。」
她最討厭這種以名利來挾持她婚姻的做派。
這群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還不是為了其中的利益,要把她一輩子都拉進去。
那長輩好險沒被她氣出心髒病來。
老爺子在一旁打圓場,拉偏架:「洛萸年紀小,童言無忌,你與她計較什麼!」
下班前洛萸收到了唐星安給她發的消息。
問她有沒有空。
「所裡聚餐,周教授也在。」
她還特地標注重點:「有個女的也在,我估扌莫著她和周教授有舊情。」
洛萸的雷達探測器一下子就開始報警了。
周攸寧平日油鹽不進的,所以他身邊的蜂蝶雖然多,但洛萸也沒太往心裡去。
因為深知她們也撼動不了這座冰山。
可聽唐星安的話,他們好像還是老熟人。
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洛萸是最懂的,她和唐星安把仔細情況打聽了一遍。
得知那個人叫許亦喃,是個古董鑒定師,剛從巴黎回來。
聽說所裡的老前輩是她的老師。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場飯局。
說的是聚餐,其實就是她的接風洗塵宴。
洛萸先客氣了一番:「你們聚餐,這個外人去會不會不太合適。」
唐星安立馬接話:「我問他們我能不能帶一朋友來,他們同意了。本來就是普通的聚餐而已,多個人還熱鬧。」
既然這樣,洛萸就順水推舟的應下了。
因為顧慮到考古所裡都是些長輩,所以洛萸下班後特地先回了趟家。
把衣服換了,換成比較淑女的風格。
長發綁成高馬尾,妝也卸了。
她天生麗質,哪怕素顏仍舊好看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皮膚白皙,襯得那張唇紅潤。
明艷少了幾分,更顯稚嫩清純。
洛萸是打車去的,為了方便待會坐周攸寧的順風車回來。
吃飯的地是一家中式餐廳,裡麵的裝修無不透著古典風。
唐星安提前在外麵等,瞧見洛萸了,她跑過去挽她的胳膊。
見她穿的不多,問她:「冷不冷?」
「還好,車上有暖氣。」
唐星安注意到她今天的不同了,沒化妝,看上去有種天然的純欲感。
「他們都到了,我怕你待會自己進去不好意思,所以就出來等著了。」
洛萸沖她笑笑:「你真好。」
唐星安臉一紅,撓了撓後腦勺:「也沒也沒那麼好啦。」
話雖然這麼說,但如果人類有尾巴,她的尾巴肯定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帶著洛萸進了包間,不同於走廊的暗淡燈光,門推開,光線明亮。
洛萸看著那些聞聲看向這邊的視線,笑容自然的打過招呼:「你們好,我是小安的朋友。」
聲音天然的嬌軟。
她十分擅於利用自身的優勢,在短時間內獲取別人的好感。
大家對她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錯。
大約是好看的人特有的優待吧。
洛萸一眼就看到了周攸寧,他眼上的紗布早就拆除,看上去與平日無異,眼神短暫的在她身上停留,便移開。
坐在他身側的老者正與他講著話,他安靜的聽,偶爾給過回應。
他另一側的位置坐著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裙的女人,那套衣服是前陣子剛出的新款,洛萸嫌太老氣沒買。
想來她就是唐星安口中的許亦喃了。
長的確實挺好看,這麼老氣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然也顯出幾分禦姐的冷艷來。
許是注意到洛萸的視線了,她端起酒杯,沖她笑笑。
泰然自若的神情讓洛萸感覺自己在她麵前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妹妹。
她被打擊到了,端著唐星給她倒的那杯可樂慢飲。
人家喝紅酒,她喝可樂。
她問唐星安:「我們不能喝酒嗎?」
唐星安點頭,小聲告訴她:「所裡的規矩,小輩聚餐不能喝酒。」
洛萸眉頭微皺:「二十五了還小輩?」
「沒辦法,老教授定的規矩,在他看來,三十歲以下的都是小輩。」
洛萸沉默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一晚上她都會被對麵這個女人壓一頭。
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光被人壓一頭,座位還離周攸寧這麼遠。
那女人拿出手機看了眼,不知和周攸寧說了些什麼,掩唇輕笑。後者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也聽的認真。
冷艷禦姐和清冷教授。
如果周攸寧不是她的獵物的話,洛萸說不定還會磕上這對c。
但眼下這樣的場景怎麼看怎麼讓人心裡不大舒服。
洛萸端著盛了可樂的杯子起身,說要敬周攸寧一個。
她笑容純真,倒是讓人無法抗拒。
周攸寧卻不為所動。
洛萸眨了眨眼,並不介意他的冷淡,手仍舊舉著,笑容反而更加燦爛。
片刻後,周攸寧拿起酒杯,手抬了抬,並未和她的碰上。
仰頭喝盡。
從洛萸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的大片風光——仰頭時脖頸拉伸的弧度,以及喉結吞咽,上下滑動。
好看的人,身體每一個部位都是好看的。
總算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雖然隻是短暫的,但洛萸也很滿意。
至少不虛此行嘛。
那頓飯吃的洛萸插不上話,他們聊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
飯吃完後,老教授提議這些小輩們去唱個歌或是單獨喝個酒。
「剛才有我們這些老東西在,掃了你們的興致,這會好好去玩玩。」
說這話時,他的笑眼分明是落在周攸寧和許亦喃兩個人的身上。
這紅線牽的也太明顯了。
洛萸還是對周攸寧很放心的,知道他對這種應酬酒局很反感。
可她那顆懸著的心剛放下,便因為周攸寧的話再次懸起來了。
他淡聲應:「好。」
洛萸一下子就驚訝的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