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洛萸之前還和許玨吐槽過,到底是誰發明了拍一拍這麼尷尬的東西。
話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非常隨大流的設置了一個。
這會看著屏幕上那一行字,她信口胡謅:這個是隨機的。
周攸寧大抵是信了,他好像對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不大了解。
其實也對,真正忙碌的人,是沒功夫去研究這些的。
所以洛萸有時候才會覺得,明明她隻與周攸寧差了七歲,卻像是隔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他們的愛好,交際圈子,以及接觸的層麵都是不一樣的。
或許在周攸寧眼中,她其實就是個半大的孩子。
想到這裡,洛萸莫名的有些沮喪。
隻差七歲而已。
周攸寧半天沒有給她回復,他盯著聊天界麵看了很久,然後才滑屏退出。
猶豫片刻,他點開了chris的頭像。
你拍了拍「chris」
你拍了拍「chris」
你拍了拍「chris」
你拍了拍「chris」
一分鍾後,chris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問他怎麼了。
大約是周攸寧這個舉動過於反常,反常到他以為他出了什麼事。
周攸寧沉默片刻,也覺得自己這個舉動過於幼稚。
「沒什麼。」
他在沙發上坐下,手按著眉心,略微用力的按壓幾下。
近來工作繁瑣,因為之前手術的緣故,他已經耽誤了一個多月。
這些天在加班加點的趕工修復。
醫生每周都會給他打電話,反復的提醒,切莫用眼過度。
他嘴上答應著,卻並未做到。
電視裡正播放著財經新聞,他偶爾會看,此時淪為打破寂靜的背景音。
chris再次開口,被周攸寧打斷:「說中文。」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把語種切換過來:「前幾天來藝術館的那個女孩子,是你朋友?」
周攸寧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隻說:「世交家的女兒。」
chris與他認識挺長時間了,他是從小全家就移民去了法國,一家人都住在那邊。
但周攸寧不是,他有點像被流放。
中國的電視劇不都愛這麼演嗎,不得寵的皇子流放到別人的地界,威脅不到周邊的人,眼不見為淨。
雖然他家的房子比chris家的要大出很多倍,上到照顧他飲食起居,下到修剪庭院的園林,甚至還有好幾位私人醫生。
林林總總加起來,光是服務他一個人的,就有好幾十個了。
但他看上去過的並不好,物質被滿足,其他方麵卻匱乏如乞丐。
周攸寧不愛和人交心,話也沒幾句,chris一直對他成謎的身世感到好奇。
或許他真是哪個國家流落在外的王子?
但之後接觸下來,應該沒有哪個國家會容許自己的王子變成這副樣子。
他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致來,冷白皮,瞳色深,臉上時常帶著倦怠,永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單手插著褲兜,嘴邊總叼根煙,眼眸半睜的看向你。
一張厭世臉。
怪物總是吸引怪物的。
所以chris和他成為了朋友。
chris說:「她好像對你的畫作很感興趣。」
周攸寧沒有太大的反應,起身走到酒櫃旁,隨手拿了瓶紅酒,又用空著的另一隻手將倒扣在中島台上的酒杯取下。
安靜半晌,chris語氣嚴肅,斷定:「asher,我覺得你今天很反常。」
周攸寧很少喝酒,也懶得搞那出多餘的醒酒做派。
「聽我說一句話就知道我反常?」
chris說:「你知道的,我直覺總是很準。」
從最開始那個「拍一拍」的詭異舉動開始,chris就覺得他很反常了。
這並不像是周攸寧會做出來的事情。
外麵的風刮的大了些,推拉式的窗子仿佛都跟著晃動了幾聲。
客廳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靠牆放著,亮度隻夠照明,但也足夠了。
驚擾安靜的聲響從風變成雨時,周攸寧才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是清潤的,夏日裡的涼風,春日裡的第一場雨,或是冬天裡的暖陽。
總之就是讓人感到最舒適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與個性不符的外在的。
至少chris這樣認為。
他問:「你說,人應該與世俗抗衡嗎。」
chris中文水平一般,他能聽懂世俗,也大概知道抗衡的意思。
但合起來,他就不太懂了。
於是他問了一遍:「什麼?」
周攸寧垂下眼,手又扶上酒杯,指骨微微屈起。
他顯然不打算和他解釋,於是說:「沒什麼。」
早就猜到他的耐心也就到此為止,chris也沒繼續問:「我這次回國,我媽特地讓我帶了兩瓶她自己釀的葡萄酒,讓我記得拿給你。」
周攸寧禮貌的問了一句:「林阿姨身體還好吧。」
「好得很,就是總念叨你,罵你沒良心,都不知道回去看看她。」
知曉這話是在他罵不回去看她,並不是真的說他沒良心。
周攸寧掀唇淺笑:「等有空了,我會給阿姨打電話道歉的。」
chris聽到他這話,問:「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了。」
chris知道,他對法國沒什麼好印象,哪怕從小在這邊長大,但這兒留給他的僅有回憶都是不好的。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chris說,「大學教授也算個穩定工作,教教學生,閒下來了還可以抽空搞搞藝術。你最近還畫畫嗎?」
周攸寧聽到他的話,下意識抬眼,看了眼擺在角落裡的畫架。
白色的畫布上是一張畫了一半的臉。
能擔起一個好字的畫都是有靈魂的,簡單幾筆便將那副驕縱狡黠的笑給勾勒出來。
周攸寧收回視線:「沒畫了。」
chris覺得可惜,周攸寧這種老天爺賞飯吃的藝術家,就該在這條路走到黑的。
可自從十八歲成名後,他便再也不碰畫筆了。
他也從未畫過人,因為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沒有人夠這個資格。
討人厭的高傲。
但凡有點才華的藝術家好像都這樣,一身的怪癖。
chris也是這樣。
他創作的時候方圓十幾裡都不能有人,不然他就沒法靜下心來。
所以他乾脆在山裡給自己置購了一處房產。
有靈感了就會過去
偶爾也會帶好看的妹妹去那裡追求刺激,解決下自己的生理需求。
他除了藝術家這個身份以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chris似乎還打算繼續和周攸寧寒暄敘舊,但後者顯然沒有這個打算,說了句結束語就把電話掛斷。
手機界麵提示他收到兩條微信消息。
一條是半個小時前,一條則是剛才。
他的工作微信和私人微信是分開的。
因為經常有學生打著學習的名義和他閒聊。
私人微信上的好友隻有兩位數,以一字打頭。
這兩條信息來自不同的兩個人。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都是姓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