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玄域舊世紀（二十八）（1 / 2）
「亦風歸去，迎闕浮昔」
可利亞看著隨風而去的蒲公英感嘆道，一旁的諾斯為可利亞係好帽子說道
「溯夢弦華，唯已茫然」
「若是你的母親能再見如此花海就好了」
直到現在父親也依舊懷念母親，他從未考慮過自己，除了母親外就沒人真正了解過父親，對了，還有西蒙那位慈愛的帝王，聽聞母親所說，父親兒時便是被西蒙王所救
可惜已經離世
可利亞問道
「父親，西蒙帝王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諾斯停頓了一會兒，開口道
「很好的一位帝王，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後世帝王便是他的孩子，西蒙帝王因為我，直到死去也未曾娶妻」
「或許父親就是西蒙帝王盼望長大的孩子呢？」
可利亞回頭輕輕笑了一下，諾斯看著可利亞純真的眼眸，輕聲道
「或許吧」
言語之中皆是念想，看著父親落寞的眼神，可利亞便知曉西蒙帝王在諾斯心目中地位，或許再過些年等自己離父親而去，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陪伴父親了
他愛可利亞，這份愛更加深沉也更加富有責任，強迫一個人去做一件她不喜歡的事，無異於將她推下深淵，更何況這個人是自己的女兒
諾斯打破根深蒂固的思想，如同可蘇雅一樣，追逐著崇尚內心的自由，或許這份自由沾滿著道德的訓斥綁架，又或者是畸形的愛
世人又怎會知曉當初的帝王如今還活著呢，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怎會有人活過百年，更何況是千年，世事皆無常
所有的一切都會在時間長河裡變質、扭曲與損壞，就像當初諾斯的靈魂墜入冥海一般，強如諾斯也不過時間中的塵埃
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幾年時間在諾斯眼中眨眼逝去，他親眼見證脊貧的村莊衰竭興盛，從無到有的每一步
曾經那些常與可利亞長談的老人正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他們紛紛走向了生命的盡頭，不知何時起，鎮上的老人隻有可利亞一人
諾斯的眼神依舊淡漠，可利亞知道，這一切都隻是父親的偽裝，父親隻是不想讓自己看見他孤獨的一麵
可利亞再見諾斯後其實挺後悔的，後悔當初沒有嫁出去，若是自己嫁出去，為父親生一個孩子，那麼父親在世上便又有親人了，不會一個人孤苦伶仃
可因為自己的任性，從而讓父親獨自一人承受著萬般孤獨，父親這輩子從未要求過自己做過什麼，他隻希望自己快快樂樂就行了
事實上諾斯從未怪罪過可利亞
曾經鎮上的孩子也長大了，離開這個養育自己的故鄉，前往大城中為了生活打拚，醫館的少女在自己的努力與諾斯的幫助下，將那間小醫館擴大了好幾倍
少女依舊喜愛著諾斯，這一次喜愛已不僅僅是他俊俏的容顏
諾斯當然知曉，他不能誤了這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少女可以犯錯，但自己絕不能，不僅是因為長壽，更多的是因為可蘇雅
一夜中諾斯與少女的一段對話，讓她徹底死心，諾斯沒有辦法，溫柔的告別隻會讓少女更加堅決，唯有果斷的拒絕方可製止這段來自少女的單相思
清晨時分
諾斯如同往常一樣為可利亞做好了早餐，走到門前敲了幾下，可利亞並未給出回應，於是諾斯又敲了幾聲，依舊如此沒有回應諾斯
諾斯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已經沒有聲息的屍體，溫暖的被窩捂不熱失去生命的可利亞，冰冷的屍體在柔軟的大床上靜靜的躺著
可利亞走了，她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這段時光是與父親度過的，她比往昔更疼愛，也更加珍惜
手中的熱粥摔落在地，滾燙的粥汁傾瀉在地毯上，與房間內梔子花的清香交織纏綿
諾斯緩緩走到可利亞身旁，跪在她的床邊，輕輕握住冰冷的雙手，放在微微顫抖的唇邊，無聲的落著淚水
可利亞下葬的那一日大雨滂沱，也是諾斯人生中的至暗之時，走了……真的全走了，所有的親人都離諾斯遠去，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發瘋似的咆哮
諾斯很安靜的站在雨中，看著可利亞的墓碑，直到隨伴者逐漸離去，直至隻剩自己孤身一人
雨還在慢慢的下著，給這片小鎮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朧的注視著曾經的過往，最後輕撫了下可利亞的墓碑，便悄然離去
密布烏雲孤寂時，風簫息時絆雨落
看似堅強的外表，實則隻是一個不想失去親人的孩子，回到家後，諾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物，獨自坐在一張軟和的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壁爐中燃燒的火焰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根草煙，點燃後並未吸食，將其扔進壁爐中，看著它逐漸化為灰燼，柴火灼燒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聆聽著柴火的炸裂聲與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響，諾斯用毛毯將自己裹得死死的，隻露出一雙無神的雙眸，仿佛這樣自己就不會回想起曾經的種種
他逃避著，將那個弱小的自己禁錮在內心，無休無止的回避各種回憶
夜深人靜之時，漆黑的屋內，隻有微弱的壁爐散發著溫暖，雨依舊未停，看樣子會下很長一段時間，這種寧靜的時刻並不能讓諾斯有所釋然
孤獨占據羸弱孩子的身軀
……
「諾斯……你會一直愛著我嗎」
「會的，直到我死去」
「別這麼說，我們家的諾斯可是會長命百歲呢」
可蘇雅走了，別離之際也未再見自己的大英雄，她期待著諾斯能醒來，期待著少年再說出那三個字，可少年並未醒來，她也沒有等到少年蘇醒
帶著遺憾化為櫻木陪伴著少年，與少年度過了最後兩個月，方才枯萎
……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啊？」
「爸爸去打敗大環蛋就回來接你，等著爸爸哦」
「哈哈哈，爸爸最厲害了」
可利亞走了，她在人生的最後五年裡陪伴著諾斯度過了最難忘的日子，五年很長，長到這段日子刻在腦海中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