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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瞬過去兩年, 又是一年三月會試。

馮老大人去年悄無聲息的走了, 敬元帝扶棺哭了一場, 謝行儉跟著落了一回淚。

今年沒了馮老大人, 會試和朝考的題目順勢落到翰林侍讀謝行儉身上, 然而謝行儉這回有了很好的借口拒絕了敬元帝。

一來翰林院三年期滿, 謝行儉要準備散館考試, 二來一直在他身邊學習的林大山要參加今年的會試,他作為好友,理應避嫌。

理由充分, 敬元帝隻好換其他人上。

謝行儉樂的在翰林院和林邵白他們準備散館,其實庶吉士的散館,身為侍讀的謝行儉壓根就不需要參加, 但這兩年, 在翰林院一眾同僚眼裡,大家心知肚明謝行儉將會被提拔為翰林掌院學士, 成為翰林院史上最年輕的院士。

想要成為掌院學士, 總不能名不正言不順吧, 所以敬元帝才命謝行儉參加今年的散館考試, 以名次排名最為服人。

謝行儉不負眾望拔得頭籌, 順利升任掌院學士, 與他一道提拔上來的有當年的榜眼盧長生。

林邵白和魏席坤沒有留在京城,授官去外地做了縣令,鍾木鴻則去了禦史院, 派為禦史主事, 讓謝行儉感到意外的是,當年和他有過節的李通許留館在翰林院,升任檢討。

除此之外,之前跟在他身邊的黃庶常和金庶常均留了館。

散館結束後,舉子們的會試漸入尾聲,這兩年在京城,林大山幾乎成了謝行儉的小跟班,但凡謝行儉休沐在家亦或是夜裡下了衙門,林大山都會準時出現在狀元府,謝行儉依照當年的約定,每月在給書肆出考集的空餘,會根據林大山的自身情況另出一份考集。

查漏補缺加上謝行儉時不時拎著林大山耳提麵命,今年的會試,林大山眾望所歸,順利登上四月的貢士杏榜。

這天,林大山帶著林教諭來到謝家,老師來了,謝行儉當然要親自出來迎接。

羅棠笙在亭中安排了一桌酒席,時下京城細雨朦朧,坐在涼亭裡吃著小酒,望著院子裡經雨水沖刷後嬌艷綻放的杏花,謝行儉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舒暢。

「先生為何不在京城多住幾天?」謝行儉雙手舉杯敬林教諭,「殿試過些天就要舉行,等有了好消息再回雁平也不遲。」

因為林大山這兩年在京城頗受謝行儉的照顧,尤其學業上,若非有謝行儉的鞭策,林大山名落孫山是板上釘釘的事。

加上謝行儉如今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在雁平的名聲比縣令還大,林教諭走出去相當自豪,這輩子能交出這麼個學生此生無憾,眾多原因交織在一起,總之林教諭現在麵對謝行儉,比前些年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至少臉上多了笑容。

林教諭舉起酒痛飲了一杯,隨後斜斜的睨瞪了一眼身旁的兒子,對謝行儉道:「老夫著急回去還不是因為這小兔崽子,才中了貢士,就著急著讓老夫回雁平替他向柳家提親,真真是被那柳小娘子迷了心竅。」

林大山臉唰的通紅,趕緊放下筷子說道:「這是爹三年前答應過的事,如今我如願考中,怎能食言?再說了,小柳兒十七了還沒嫁到咱家,街坊鄰居不知該怎麼笑話她呢,爹早些回去將你兒中貢士的消息告訴那幫笑話小柳兒的人,好叫那些人灰頭土臉的盡早離開,再有,便是讓小柳兒安心,心裡能覺得跟了我林大山不會虧待了她,嫁人是晚了兩年,但嫁過來就是官夫人,以後有的是清福享受!」

「油腔滑調!」林教諭斂起笑容,伸手就賞了林大山一個板栗子,林大山捂著頭哀嚎不已。

「爹,你總跟我說當年不應該打容長手心,還說宋齊寬惹人在先,是你自己沒弄清楚就將容長手心打爛了,說好的這輩子都不亂打學生了,怎麼您就不長記性呢,我可是你親兒子,再打我頭都扁了!」

林教諭微微一笑,手指屈起照著林大山的腦門又彈了兩個腦瓜崩,「話這麼多,早晚有一天老夫將你舌頭給拔了。」

林大山調皮的吐吐舌頭,謝行儉忍俊不禁的笑道:「當年的事,到底是我年輕穩不住性子,被宋齊寬輕輕一挑釁就跟人家打了起來,現在回頭想想是越想越好笑。」

「說起這個宋齊寬,我在會試場上還碰上他了。」

林大山夾了一塊辣乾牛肉,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他好像投奔他姑父家去了,聽他堂弟宋齊周說,宋齊寬的姑父在慶州小有名氣,因而已經幫他謀了差事,大抵等殿試結束後,宋齊寬就要去慶州上任。」

對宋齊寬的事,謝行儉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當年宋氏兄弟針對他的事,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隻不過聽林大山提起慶州,謝行儉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

如果他沒記錯,前年他們一家剛搬進狀元府時,羅棠笙招呼了一群閨中好友上門玩,中途有一個姓薛的女子出言不遜惹哭了羅棠笙不算,還跑到他麵前上演美人計,這女人的夫婿好像就是慶州的官。

「我記得慶州有大戶範氏,不知宋齊寬投靠的可是這家?」謝行儉漫不經心的問。

「對對對!」

林大山抹了把油汪汪的嘴,道,「正是範氏,這範氏可比當年替考被流放的萬氏一族要興旺,範氏不是慶州的土著百姓,可誰知,短短幾年之間,範氏愣是將慶州打造成了範州,你隨便拉幾個人過來,十有八九都是範家的奴才。」

「範家家大業大,宋齊寬既然投靠了他們,以後怕是前途無量。」謝行儉輕笑一聲。

「談什麼前途!」

林教諭重重擲下酒杯,憤而冷哼道,「範氏靠養家奴販人起家,用的都是無良知沒人性的髒銀子,跟著這樣的人家以後有什麼好前程,便是有三分血性的人進了範家也會淪為畜生,何況壓根就沒骨頭的宋齊寬。」

因為林教諭對範氏厭惡至深,第二天謝行儉就從翰林院找出慶州的地誌資料。

書上記載說慶州土地貧瘠,非常缺水,農作物生長極為困難,為了活下去,很多老百姓會將生下來的女孩子賣到大戶人家換口糧吃,這樣的大戶人家以範家為首。

至於賣給範家的女孩子都乾什麼,書中沒有詳細記載。

謝行儉合上書,命下人喊來幾個慶州籍貫的翰林官,問了一些有關慶州範氏的傳聞。

「賣身葬父,賣女娶媳這類的事在慶州是百姓司空見慣的事,就連下官的兩個姐姐,才五六歲就被爹娘以十兩銀子賣進了範家做奴才,去年下官花了十倍的銀子才將二姐贖出來。」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愣是說紅了眼眶。

底下另外一位慶州籍的翰林院向青年投去羨慕的眼神,哀哀道:「你能贖回一個算好的了,可憐我妹妹命途多舛,不知被範府的人賣哪兒做妾去了,也不曉得現在是死是活。」

青年眼中微微泛起淚花,拱手對謝行儉道:「慶州重男輕女尤為厲害,平常百姓家裡生了女兒後多半是要賣出去的,不賣隻能等死,慶州的窮人連田裡的蝗蟲都吃,而那些富貴人家,卻手握權勢,將窮家女兒教養一番後變賣成妾室歌妓,隨後送往各地討好權貴從而替族人謀官……」

「我小妹今年才十三歲。」另外一個翰林官啜泣起來,「下官本想衣錦還鄉接回妹妹的,可惜,下官手上銀錢不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範府將小妹的賣身契給了旁人。」

謝行儉袖子底下的手悄無聲息的攥緊,麵上卻雲淡風輕:「明知姐妹進了範府就難有出頭的日子,你倆為何不進行勸阻?慶州窮慌至極,你倆卻能一路披荊斬棘考進翰林院,想必家中爹娘為了你們讀書花了不少銀子吧?」

兩個翰林官嚇的噗通一下跪倒,手心裡冒汗,大聲道:「爹娘盼著下官高中,賣姐姐的事,下官人微言輕,阻攔不了啊——」

「是啊,大人。」

旁邊的翰林官猛磕頭,抖著嗓子道:「慶州賣女跟賣菜一樣,下官是讀書人,倘若阻攔爹娘賣了妹妹,下官的書就讀不成了,一家人都要等著挨餓受死,下官想上進些,無非是想高中後讓家裡過的好點……」

這話聽得刺耳,踩在親人的脊梁骨上往上爬,良心不痛嗎?

揮退兩人後,謝行儉閉著眼在屋裡靜默了很久,直到太陽下了山歸西,他才慢慢起身準備往家走。

自從升任了翰林院掌院學士,謝行儉已經習慣了夜幕降臨後再離開翰林院,今天因為慶州的事,謝行儉心裡堵的緊,遂在翰林院留到月上梢頭才關門。

一出門,發現另外一位掌院學士盧長生定定的站在門口。

盧長生比他年長,雖然職位一樣,但謝行儉對盧長生十分尊重,見盧長生守在門口不走,謝行儉上前一步,沒等他開口,盧長生先說話了。

「慶州的事,你該問我。」

「?」謝行儉滿頭問好。

盧長生攏了攏沾了夜露的衣裳,艱難道:「我家夫人,祖籍就是慶州……」

謝行儉張大嘴,實在難以置信盧長生的話。

盧長生嘴裡發乾,苦笑道:「家裡窮,娶不上媳婦,聽說慶州女人便宜,爹娘就攢了筆銀子買了一個回來,七兩銀子,我到現在還記得。」

「大人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本朝買賣女人雖構不成犯罪,但多少是官場上的汙點,何況大人現在身居高位,若是有心人得知尊夫人是……恐怕有小人會在此事上動手腳,到時候大人就會名譽掃地。」謝行儉脫口而出。

盧長生卻顯得極為淡定,「我買妻是事實,一人做事一人當,管他人怎麼看我,他們想害我,自會去打聽此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並不是秘密。」

謝行儉沒有說話,盧長生朝謝行儉笑了笑,「你無需擔心我,今夜找你並非我一時沖動,這件事在我心裡擱了很久了,跟你說說也好,總埋在心裡不舒服。」

「大人對慶州範家了解多少?」謝行儉問。

盧長生伸手引謝行儉往前走,兩人沿著翰林院的石板路往裡走,邊走邊聊。

「聽我娘子說,慶州像她那樣的女人遍地都是,她算命好嫁給了我,有些姿色上等的孩子從小就有人專門培養她們,稍微張開點就有人拿著銀子上範家挑人。」

「挑去做妾?」

盧長生搖頭,轉過頭看著謝行儉,「並不全是做妾,慶州有些大戶人家骯髒可怕的很,表麵人模人樣,實則皮子下麵惡臭至極,妾都是好的,有些勛貴人家的主子,折磨起人來比鬼還恐怖,不僅僅男人這樣,有些女主子亦是如此,愛養一些粉頭供自己享樂,享樂便也罷了,弄死他們乾什麼!」

月光下,盧長生瞳孔裡怒火錚錚,謝行儉駐足微微側頭,「烏煙瘴氣的貴胄世家並不止慶州那些,京城不也有嗎?」

「你怕得罪他們?」盧長生怔了怔。

謝行儉迎著盧長生灼灼逼人的目光,緩緩道:「他們藏的深,我未必能得罪的到。」

「那慶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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