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萬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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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木柱和房基上都被澆了桐油, 火勢一起,不用風吹,整座殿宇頃刻間就被圍入了火海。

但起火後, 無論是鹹寧帝還是大皇子都還沒有跑出來, 有人慌張地想打開殿門,沒想到門從裡麵鎖著, 根本推不開。

不過幾息,火舌就已經席卷而來,所有人都不得不退開, 太平缸中蓄積的水於大火而言, 不過杯水車薪,剛潑上去,就化成了白汽。

謝琢與皇後站在無人的暗處, 遠遠看著。

交戰打鬥的聲音漸弱, 隨之響起的是此起彼伏的「走水了」的呼喊聲。

皇後曾與崔螢回相識, 她打量謝琢的容貌, 眼中露出懷念:「你長得不像你父親, 更像你母親和你外家。」

謝琢點點頭:「嗯, 家裡的老仆也是這麼說,還說母親容貌嬌美,父親為了娶到母親,受了外祖父不少刁難。」

桂樹的枝葉掩映著一彎新月,風中有淡香,沒有再提謝衡和崔螢回的舊事傷謝琢的心, 皇後過了一會兒, 想起謝琢看見李忱中箭身死時, 毫不驚訝的模樣, 問他:「你是不是從最開始,就不相信李忱能成功?」

「陛下多疑,又將皇位看得至重,他絕不會輕易讓李忱成功奪位。」謝琢望著遠處奔走呼號的宮人,側臉如凝玉,「我的目的,隻是想要讓整個皇宮亂起來。」

隻要亂起來,就有很多棋路可走。

皇後立刻意識到:「你知道我今夜也會動手,所以才在暗門附近等我?」

「我不知道,我隻是猜測而已。」謝琢毫不避諱地回答,「因為今夜,是您能報仇的最好時機,所以我猜您一定不會錯過。」

「你很聰慧,算計著每個人的人心。」皇後眼裡映著火光,笑了笑,「至於報仇,我其實誰也不恨,唯恨我自己而已。」

沒有問為什麼,謝琢認真道:「我記得小時候母親曾提起過您,說您心性純善,是很好的人。」

皇後眸光一爍,又別開眼:「你父母也是很好的人,抱歉,當年我沒能救得了他們。「

謝琢嗓音很輕:「不怪您。」

紫宸殿的大火照亮了半個洛京,直至天色大亮,火勢才將將熄滅,留下一片廢墟殘垣。

朱充、仇良等叛軍皆束手就擒,高和未能逃脫,在亂軍中被就地格殺。高讓指揮著宮中內侍去廢墟中刨挖,找尋許久,終於找到了鹹寧帝與大皇子的屍身,但都已經被燒得仿若焦炭,根本辨別不清。

眾大臣一直沉默地等在紫宸殿前的平地上,不知道是誰先嗚咽了一聲,隨即,不管真心還是假意,無數人慟哭出聲,哀哀不止。

「陛下駕崩。」皇後站在最前,背對著眾臣,正式宣告鹹寧帝賓天的消息後,她噙著眼淚吩咐高讓,「先將黃綾裁來,陛下生前最好體麵。」

高讓也哭紅了眼睛:「奴婢遵命。」

他仿佛已經忘了昨夜皇後從暗門進入紫宸殿,又將他支開的事。這場大火起得也很蹊蹺,起火時不少人都說聞到了桐油的氣味。

最重要的是,暗門未封,可陛下沒能逃出火場,皇後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主持大局。

可一切都不重要了,是大皇子逼宮謀反,火燒紫宸殿,鹹寧帝被燒死,大皇子也未能逃出。

而昨夜殿內發生的事,隻會成為他帶進土裡的秘密。

將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首收斂後,宮人們取了水沖洗地麵,血氣駭人。

皇後站在原地,悲痛不肯離開,最後是歷經兩朝的老太傅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懇請皇後移駕,皇後才由女官攙扶,帶著高讓,與眾人一同去了文華殿議事。

鹹寧帝駕崩突然,千頭萬緒。眾臣商議後,一致認為,如今最為緊要的,便是新君登基,著手治喪,加上驟經宮變,大皇子作為主犯雖然死了,但從犯仍在,也需要新君下發詔令,懲治逆賊。

鹹寧帝子息不豐,三個皇子中,一個謀逆逼宮已經身死,一個至今被禁足,另一個尚在淩北。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哀泣,已逝的鹹寧帝成為了「先帝」,且死的並不光彩。現如今,新的利益擺在麵前,等著所有人分割。

有人率先提出:「大楚立國,長幼尊卑不可不尊。如今大皇子身死,自當立二殿下為儲君,擇日繼位才是!」

禦史中丞眼睛都沒抬,反駁:「你這是忘了二殿下與他那外家乾出來的好事了?不怕天下士林沸騰,口誅筆伐?」

「五皇子年幼,長在宮中,從未接手過政事,且你我都不知其秉性。二皇子年長,熟悉政務,即使從前有錯處,也並非不可饒恕的汙點。況且,陛下與大皇子此般情況,若真等著五皇子從邊境趕回洛京,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兵部尚書呂義直接道:「你還不如說二皇子比五皇子更好擺弄,你這是選傀儡,想自己攝政不成?」

另一人仿若聽不見呂義的嘲諷,支持前一人的話:「沒錯,即便不立新君,也該讓二皇子出麵,統領眾務才對。」

「對,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朝中因此生亂,北狄趁虛而入,你我才是天下的罪人!」

在場眾臣,誰不清楚對方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想來,趁著昨夜的混亂,尚在禁足中的二皇子不知道往宮外寫了多少封信、傳了多少密語,又許諾了多少好處。

就在眾臣爭論不休時,梁國公重重地冷哼一聲。

頓時就有官員看向他:「怎麼,你有什麼話說?」

皇後也看向了梁國公。

「說連同外家、泄露策論題目、科考舞弊算不上汙點的,這些話,你們敢對著天下士人舉子說嗎?怕不是立刻就會被唾沫淹死!」

此前說二皇子行事並非不可饒恕的人半轉過身,不想直麵梁國公的冷嘲。

「另外,二皇子禁足之期未到,陛下前一晚才駕崩,爾等今日立刻將聖命作廢,就不怕陛下寒心?還有害怕無人統領眾務的,皇後娘娘打理宮務多年,如何會無人統領眾務?」

皇後坐在主位上,一身朝服,未染脂粉,看起來很是憔悴,她點了點頭:「一眾宮務,有本宮在,諸位大人暫且不必憂心。」

當向來不沾手政事的梁國公站出來說話時,她就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有人不服氣:「可事實就是,淩北與洛京相隔千裡!」

看了看天色與殿中的銅漏,梁國公將手揣進袖中,睨了那人一眼,悠悠開口:「誰說五皇子如今遠在千裡之外的淩北邊境?」

他這話一出,殿中驟然一靜。

自進殿開始就由著眾人爭執的老太傅睜開眼睛,緩聲詢問:「梁國公何出此言?」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通報聲:

「五皇子進殿——」

「武寧候進殿——」

眾人驚訝,紛紛朝殿門望去,有反應快的,立刻想起前些日子,梁國公世子沈愚突然出京,說是遊山玩水,難不成實際是去了淩北?

同時心中恨極——還真是老狐狸,這從龍之功,竟被梁國公府和陸家搶了先!

不多時,已經離開洛京四個月的五皇子李恪出現在了群臣眼前。

與眾大臣心中既往的印象不同,李恪身量高了不少,眸光堅韌,踏入殿中的每一步都邁得極穩。

而跟在李恪身後的,是身著黑色夔紋服,毫不掩藏一身悍然殺氣的武寧候陸驍。

看見這一幕,不少知情的人心裡都是一咯噔——

當初陸驍為了回淩北「奔喪」,答應大皇子,定會找機會在淩北除掉五皇子。可如今,陸驍特意走在五皇子身後,明顯有效忠與保護之意。

現在看來,大皇子這是被陸驍和陸家狠狠擺了一道。

此前口口聲聲說著擁立二皇子的人,紛紛閉口不言。

對他們來說,二皇子外家早已垮台,定然很好拿捏——為了登位,可是許了他們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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