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舅奶奶的傳說（1 / 1）
舅奶奶是我奶奶娘家的嫂子，年輕的時候，生育過一個孩子，沒過三歲，就夭折了，以後就再也沒有生養，在過去的日子裡，沒有想過去醫院檢查檢查，解放前的事兒了，舅爺爺對於有沒有生養好像也不太在意，太爺爺給他們留下的家底子厚實，舅爺爺成天就知道喝酒，賭博，家裡的事兒，極少去管理，太爺爺開紙廠，榨油廠，還懂醫術，又就舅爺爺一個獨子，太爺爺家對舅爺爺是寵的無法無天了，太爺爺想讓他學醫，太爺爺已經娶妻，疏於懶惰，不願意背那些枯燥無味的醫學術語，讓他學習生意，成天就知道約人喝酒賭博，成天不著家，等太爺爺發現不對的時候，紙廠已經輸給別人，榨油廠也抵押了，唯一的就是太爺爺的醫術還在，太奶奶一著急，病倒了，不幾天就駕鶴西去，太爺爺看一個富裕的家庭，接連不斷出禍，也心意懶散，舅奶奶還好，賢惠孝順，太爺爺就開始教了舅奶奶一些東西，因為舅奶奶大字不識，學起來有點吃力，但是，好在舅奶奶聰明好學，本來就是想學習一些東西，現在眼看著家道中落，沒有吃飯的本領，指定是要餓肚子了，在太爺爺最後的三年裡，舅奶奶在太爺爺的指導下，上山采藥識藥，在舅奶奶學習正濃時，太爺爺撒手人寰。舅爺爺也在一次火災中燒壞了身子，腦筋也越來越不好，在舅奶奶一次采藥回來的時候，發現舅爺爺躺在床上，沒起來，一試鼻息，斷氣了，從舅奶奶開始一個人在一個大屋子裡，出出進進，又是單門獨院，極少有人去串門兒了。
舅奶奶的傳說，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雖說我們是親戚，因為舅爺爺的緣故，我們家除了年頭過節，很少有走動，偏偏我父親不相信封建迷信，母親又是共產黨員，對於舅奶奶的一些事情，不去打理了。
我的家鄉是一個極其封閉，交通不方便的小山村，不通公路，鏈接外界的，就一條多人走出來的一條羊腸小道，有的地方還在懸崖邊上，住在山裡的人，沒有什麼事兒，也沒有出去的想法，隻有一個騾子幫，趕著騾子隊進出大山，帶回來一些生活物資，也是唯一最先進的交通方式了。照明燈是煤油和柴油，煤油五毛錢一斤，柴油兩毛錢一斤，煤油燈是一個玻璃的，上麵還有一個玻璃罩，不起太大的煙，但是一般人消費不起，最多的人都是買柴油，撿個油漆盒，拎個鐵絲骷，加上一個把，油漆盒蓋上通一個小窟窿，找一張鐵皮卷個空心管，穿上芝麻繩，兩頭浸濕油，等麻繩浸透，火柴點上，麻繩撕拉撕拉燃起來，冒氣一縷縷黑煙，那就是中等家庭的幸福了，還有的人是柴油也省了，就著火籠的火光吃完晚飯，就到鄰居家蹭燈，順便吹個牛，等困了，做鳥獸散，各自回家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兩個鼻孔都是黑黑的，像個煤窯工人，所以，那時候，早上起來，洗臉一定要洗洗鼻子；雖然我父母對一些謠言抵製，但是時不時就有人在我家吹牛的時候，就會有一個人隨口提一句，然後就再有一個人小聲的迎和一句，接著另外有一個人也說一句，那麼就是先提我舅奶奶的人，便繪聲繪色的，神神秘秘的講起我的舅奶奶，小時候經常看到這樣的畫麵，屋子裡柴油煙味，旱煙味，還有屋子裡飄散的煙霧，總是讓蜷縮在屋旮旯的我，腦殼暈暈乎乎的，腦瓜子混混沌沌，耳朵裡聲音一會大一會小，眼睛看著吹牛的人，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個個龐然大物，心裡慌慌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腦子裡全是巫婆的恐怖故事，莫須有的，對舅奶奶開始害怕。
小山村裡最依賴的是中醫，因為交通不方便，生病了，都是一樣的想法，中醫看看，吃點草藥，遇上棘手的，有錢的人，請人幫個忙，紮個結實的逗杆，再請幾個人，輪流轉抬著走出大山，去縣城醫院，我們說的城關，路上走著危險，顛顛倒倒，有時候病人走到半道兒，就不行了，又倒回來，即使有進了城關醫院，有的也看不了，住幾天，醫生說沒辦法，家屬又請鄰居們幫忙，顛顛倒倒的把人抬回來，又是半天，所以普通家庭都不敢撈這個神；也就是那時候，舅奶奶開始神秘起來，醫院都治不了的，經過舅奶奶的手，就會起死回生，至於怎麼治的，病人家屬都諱莫如深，也是從此以後，舅奶奶家裡要麼就是沒有人登門，登門就是求救的人。
第一次聽說舅奶奶的傳說，就是鄰居們來我家蹭燈，偷偷聊起來的，一是我們是親戚，二來怕我父母不愛這個嘮嗑，當鄰居說村裡的一個高老太的兒子聽說去醫院住院，回來了，另外一個嬸子就問：不知道好了沒？鄰居說：還不曉得呢。旁邊的一個老爺們兒叼著旱煙袋，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搖搖頭，說：不簡單啊，聽說那小子是癆病，好不了噠！邊上的嬸子說，聽說沒，前幾天溫老幺兒去高老太家了，晚上去的，我晚上克茅廁，看見她的，拿個包袱，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放牛，看見她，打高老太婆家回去了。嬸子說話的語氣神神秘秘的，聲音壓的很低，一下子屋子裡躁動起來，又有一個人壓不住興奮，那不曉得，高家那小子怎麼樣了。抽旱煙的大爺，也吐一口痰在地上，用腳摩挲了幾下地麵，肯定的說，隻要溫老幺兒去了，估計沒得問題了。其他人又都相互會個眼神兒，聊聊別的話題了，因為從一開始提了我舅奶奶，我母親就不搭話了，屋子裡的人，也就聰明的聊聊別的話；但是我知道他們說的那個高老太婆是誰，而且我還知道，這個老太婆早年喪偶，生病的是她的獨子，家庭還比較殷實，聽說她公公是地主，老公是城關一個廠裡的工人，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就三十幾歲病倒，聽說是癆病死了，現在她兒子也是癆病，而且醫院已經退省，要求他們出院回家，可以想象，高老太該有多麼絕望了。在再一次晚上，家裡鬧哄哄的聊天時，聽說舅奶奶給高老太家小子治好了，已經下地乾活了，高老太給了舅奶奶一筆豐厚的謝禮。再次聊起舅奶奶的人，說的神秘感十足，說舅奶奶開始治病的時候，不許家屬在跟前，用什麼法子治的，誰也不知道，總之一句話，舅奶奶是巫婆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