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是我一個人的(1 / 2)
怎麼有人的聲音會是這樣的?仿佛很隨意,卻充滿著蠱惑,猶如引人墮入地獄的鬼魅,一隻最勾魂,攝魄的鬼魅。
一時間,槐花、細雨、琵琶,都慢慢淡去,隻剩他懷中的觸感,如此鮮明。
有什麼東西倏忽滾落下塌,紛亂中幾聲碎響。慕尋猛然閉上眼睛,努力抗拒。這,這是不對的。
心裡這麼想,他的身體卻沒有退開一分一毫。仿佛是理智讓他遠離,他的情感,卻絲毫也不舍得離開,反而渴望著更深、更親密的靠近。
靠近他,他就像乾渴的旅人,得到第一滴救命的甘露;又像飛蛾撲火的紙人,即使渾身都被燒為灰燼,也要成為他腳下匍匐的第一縷塵埃……
淡淡旖旎的蓮花香不斷侵入他的腦髓骸骨,猶如一隻隻螞蟻在他的骨縫攀爬,侵蝕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耳骨一片濡濕,卻不是雨。
他,他在舔他!慕尋的手驟然抓緊,怎麼可以……他是他的師尊啊。
慕尋的腦袋都是渾濁的,綿軟溫熱的唇慢慢掃過,他想推開,手卻不自覺地攬上他的肩,明知這樣是錯,卻無法自拔地陷入這幻夢一樣的勾引之中。
風聲,雨聲,琵琶聲,還有耳邊的時不時的低笑聲,錯結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
他還有一絲理智,乾啞著嗓子,「師尊,我們,不可以……」
他不可以玷汙他,不可以玷汙他心中最聖潔的,最不能侵犯的人。
誰也不能玷汙他。
可他嘴上抗拒,手卻在慢慢向下,緋紅薄衫纏繞在他指尖,仿佛一揉既破,脆弱得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慕尋的內心劇烈掙紮,思緒亂了,呼吸亂了,什麼都亂了。他劃破自己剛愈合的傷口,用最劇烈的痛讓自己清醒。
濃烈的血腥味傳開,他清醒了一點,卻有一種更使人迷亂的氣息,混著血液的味道,如煙霧繚繞開來。
這是夢嗎?一定是夢。不然,他不會這樣……勾引他。
可如果不是夢,他會怎樣呢?慕尋朦朦朧朧地想,如果不是夢……
忽然,他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諷笑,陌生,又隱約在哪裡聽過。
瑰麗的幻夢戛然而碎,懷中忽然空了,所有讓他著迷,掙紮,又反抗不能的一切都消失了。
慕尋倉促睜開眼,隻見所有的景物都變了模樣,那道聲音在問:
「師尊,誰是你唯一的,最好的徒弟?」
月圓之夜,緊閉的房門被無處而來的狂風吹開,月光落了滿地,紅綃軟帳被吹得如同層層翻滾的水浪。
他聽到那道印刻在他心底的聲音響起,他笑著說,「自然是你了。」
「那他呢?」
慕尋心神一凜,仿佛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憎惡至極地看了他一眼,滿懷惡意。
他還來不及細思,緋紅的帳幔就被吹開一個角。
慕尋站在床前,透過這一角,看到了他的師尊。他心中最聖潔,最不可侵犯的存在,他即使折磨自己,也不願玷汙的人,此刻,卻是一副他全然不曾見過的模樣。
他被一條紅綢蒙著眼,皓白的手腕無力似的,垂落床邊,上麵有點點紅痕,像落了胭脂雨。
「我不過是哄他的,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怎麼比得上你……」他說得很輕,仿佛沒什麼力氣,也說得隨意。可這一字一句,落入了他的耳中,卻都變成了最極致的殘忍與無情。
手臂的傷口忽然變得痛得無法忍受,仿佛一剎那就開始潰爛腐蝕。慕尋像被一捧徹骨的冰水迎頭潑下,又像驟然在心中騰起幾乎想要毀滅一切的火焰。
「你也配與我爭……」
「偷走屬於我的東西,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竊賊……」
「你看清楚,他是我的,在你出現之前,他就一直屬於我……」
夢魘一般的聲音繚繞在他四麵八方,伴隨著遊絲般的低吟,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幾欲瘋狂。
慕尋眼底赤紅,他才不是你的!不許碰他,不許碰!
他再忍受不住,聚起全身魔力,襲向那個他深惡痛絕的影子。然而,那個影子卻倏忽飄散。
他猛然回頭,看到他的師尊,就像往常一樣,叫了他一聲「尋兒」。
然而,他卻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乖乖叫他師尊。
他心中彌漫著巨大的痛苦,無窮無盡的恐慌像藤蔓將他緊緊束縛,在所有痛苦與恐慌之中,卻又有一股**掙脫所有枷鎖,如破土的岩漿,迸裂的琴弦。
「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慕尋緊緊抱住眼前的這個人,什麼道,什麼法,難道比得過此刻這樣擁抱著他?
世間從來厭他,他何必遵循那些愚蠢世人所立的道,他的道,從來就隻是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