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對徒兒的正常關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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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聲音褪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陵瀾捧起剩下的那隻花燈,「師尊該你放了。」

他表現得好像那一個口勿,真真切切隻是師徒間最正常不過的「謝禮」,臉不紅,心不跳。可本是心無波瀾的一位神明,點燃燈心的手卻輕輕一顫,火焰沒有點著,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他想到神並不該參與凡間習俗,本要拒絕,陵瀾卻沒有給他機會。他誤以為是他不會,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裡的蠟燭,擦亮火柴,彎月要在他手中的蓮花燈中點燃了燈心的火焰。

俯身的時候,他的黑發傾瀉而下,擦過他的手背,像月神殿山下。柳絮飛起時的春日。燭火之中,一同明亮起來的,還有他的笑顏。

少年的眼裡有狡黠,有胡鬧,唯獨沒有,所有人麵對他時,或誠惶誠恐,或諂媚佝僂的討好。就仿佛,他真的隻是他的最普通,又不普通的師尊而已。

他叫他,「笨師尊。」

他跳了開,讓宿塵音自己放河燈。可不知怎麼的,無所不能的月神,居然連河燈都不會放,他實在看不下去,隻好接過了手,引導著他把河燈往水中放去。

「還好師尊你運氣好,有個聰明的徒弟。」

江月年年照河堤,這一晚,卻是第一次,神明親身來此,放了一盞河燈。

神明的威壓,即使收斂再多,也依然引人畏懼。水下的河伯戰戰兢兢,本來連熱鬧也不敢湊。可月神親臨,又是這些年來頭一遭,他實在忍耐不住,遠遠地,悄悄探出了個頭。

隻見一向獨來獨往的月神身邊,這次竟然還跟了個俊俏極了的紅衣少年。

而無所不能的月神,偏偏不會放花燈,幾次都差點要把花燈覆在水中。然後,他就看到那個紅衣少年竟然膽大無比地握住了月神的手,手把手教他放起了花燈……

雪白衣袂在蹲下之時,有一截落入了水中,可他卻並不在意,仿佛注意力已經全然被「放花燈」這件事占據。

奇怪的是,本來十分「生疏」的月神,在有了那少年搭手之後,就再沒有丁點失誤。

——進步未免太快了。

河伯連忙搖了搖頭,月神殿下肯定是不會故意這樣的。但他悄悄多探了點頭出來,看著看著,他恍然覺得,這時的月神,仿佛染上了前所未有的人間煙火氣,仿佛他不是月神,而隻是凡塵之中,最最普通的一員……

花燈搖搖晃晃地朝河中心漂去,陵瀾已經放開了他的手。宿塵音站在河岸邊,那盞河燈依然是獨自一盞,可卻不是永遠孤孤單單地離群索居,而是橫沖直撞,毫不收斂,最終得意洋洋地占據了一整片河域。

陵瀾其實很好奇宿塵音寫了什麼「心願」,但現在不是時候。他發現了,月神殿下其實寂寞得很,一個寂寞的神,自然會想要有一個人,帶他走出那個千百年來孤寂無趣的藩籬。那麼……

「師尊,徒兒今日還有個生辰願望。」

宿塵音早習慣了他的得寸進尺,左右是他生辰,滿足就是,「什麼心願?」

「我想要師尊陪我逛燈會,像世間千千萬萬的凡人一樣,不許用法力,要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

他虛虛做了個法,掩耳盜鈴,「好了,現在月神已經是普通人了。」

宿塵音眼睜睜看著陵瀾抓住他的手,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就被迫被他扯了過去,帶入人間最尋常的繁華之中。

他本是人間最格格不入的人,即使身處鬧市,也仍然一片清冷。可如今,有了一個如此肆無忌憚,不怕他的身份,還格外擅長得寸進尺的小徒弟,就像有一雙手,替他推開了一扇緊閉而沉封的門。

燈節之中,陵瀾也為自己謀盡了福利。買甜糕的時候,他叮囑他,這是小徒弟最喜歡吃的,身為師尊要記得。路過熱熱鬧鬧的地攤的時候,他買了幾個圈,哄著堂堂月神替他套泥人,連攤主都嚇得不輕,可那個看上去仙人般的人,卻真的接了過去,一個又一個,把陵瀾想要的東西都套走了。他還用兩根紅繩,一人一根地做成手繩,綁在彼此的手上,說這是師徒之間,獨一無二的證明……

每一樁每一件,都是會讓月神殿長老震怒到發抖的事情;也是作為神來說,最格格不入的事情。

結束的時候,陵瀾精疲力竭,又崴了腳,趴在宿塵音的背上讓他背。

人間煙火之聲在背後遠去,宿塵音聽到陵瀾在他背後輕輕地問,「師尊,你開心點了嗎?」

宿塵音一愣,沒有回答,肩上輕輕一沉,背後的小腦袋靠到了他脖子上,他聽到淺淺均勻的呼吸聲。

原來是已經累到睡著了。其實很多次,宿塵音都看得出陵瀾已經累了。可他卻並不停下,一定要堅持到燈會解散的最後一刻。

原本,他並不懂。可現在,他卻有些明白了。

他的小徒弟,是以為他不開心嗎?

眼看煙火人間,他卻唯獨格格不入。他都已經忘了,他曾經也想融入其中,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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