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2 被汙染的(1 / 2)
散兵的突然舉動令流浪者措手不及,他下意識抓住了散兵的衣襟,耳邊疾風呼嘯,周圍景色變成模糊色塊,兩人飛速下墜。
就在即將接近塔底時,散兵借力於鋼鐵構造的塔壁,左右閃轉,動作如行雲流水,兩人安穩落地。
散兵笑起來,「怎麼樣,這『拎人的癖好』是不是很有趣?」
「喔,感覺可一點也不好,也許我們可以選擇從樓梯走下來?」流浪者示意散兵看向一旁牆壁上,結滿冰霜的石梯。
「這樣下來不是速度更快?」散兵道。
「難道不是因為你不喜歡『癖好』這個詞?」
「哼,注意點,別再讓我聽到這個詞。」散兵一腳踢開塔底的破閘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流浪者道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這個詞語。」
散兵白了流浪者一眼,懶得跟他講這根本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盡管切爾貝利島與工廠大部分沉入了海中,但冰之女皇的堅冰如果殼般,將整個切爾貝利都包裹住了,讓工廠內部形成了一個較為密閉的空間,沒被海水浸沒。
塔底的建築物七零八落,焦黑一片,就連連接著工廠中心建築的鋼鐵大門也已經不翼而飛了,散兵兩人幾乎暢通無阻地穿過了鍾塔內部,一路順利得不可思議。
從地圖上看,工廠整體被劃分為了四個部分:鍾塔所處的位置位於工廠的最南端,與工廠是獨立的,建有一條長廊連接著工廠大廳;位於工廠中心的,就是工廠大廳與分離的礦石反應井,也是占地麵積最大的一塊區域;而距他們最遠的北端,是單獨並列的員工生活區與工作區。
散兵與流浪者此時所在的位置,正在鍾塔與大廳之間。
空氣變得灼熱而滾燙,彌漫著燒灼的氣味,霧氣升騰。
兩人走在靜悄悄的長廊上,這條長廊簡直就像一座大橋一樣,另一端藏匿在薄霧中,一眼望不見頭。
而令兩人十分在意的,是長廊右側下方,紅色灼熱的光芒透過薄霧綻放,越來越熾熱。
那裡就是汙染的源頭——礦石的反應井。
月華從破碎穹頂的裂口中傾瀉而下,映亮了它的全貌。
一口巨大石棺橫亙在礦石反應井之上,鐵青沉重的石棺宏偉且飽經滄桑,它在這裡的初衷,就是為了徹底封存礦井,阻止深藏其中的礦石原礦釋放出的汙染進一步擴散。然而此刻,這座石棺仿佛被歲月和災難的力量戲弄,隻有一端依然堅實地立於地麵,另一端傾斜直入三層樓高的工作區走廊,反應井上方的堅冰不斷自我修復,又被升起的高溫融化,水滴如雨般掉落。
即使歷經五百年,石棺所露出的那一角反應井仍未冷卻,像一隻被禁錮的熔爐,內含的能量猶如一座沉睡火山,在重重硼砂的覆蓋之下暗流洶湧,熾熱的紅光透過層層掩埋頑強地透射出來,蒸騰的熱浪不斷翻滾,使得周圍的霧氣都呈現出奇異的扭曲形態。
在這座外表冰封、內部卻如煉獄般炙熱扭曲的工廠裡,空氣中除了灼熱,還交織著一種獨特的,腥甜的氣味,那是高溫下礦物與金屬分解的味道。
散兵一邊走,一邊凝望石棺。
礦石反應井中原本為了降溫與阻隔汙染而大量投放的硼砂,已經被融化了一半,想必石棺是在硼砂融化下降的過程中跟著下沉,卻一頭意外擱置在了三樓走廊上,導致封蓋不緊,汙染開始了大肆泄露擴散。
這就是他此次前來切爾貝利的主要任務,要讓那口石棺徹底落下,將礦石反應井完全封閉。
就在他思考時,空中的塵埃與霧氣隨著熱浪沉浮,一片燃燒完的餘燼落到他的肩膀上,盡管散兵在發現的那一刻就將它掃落在地,披風卻依然被腐蝕了一片,皮膚上燒灼出一個黑點。
即便散兵這樣堅固的人偶之身,在這裡也顯得有些脆弱。
散兵沉聲道:「快走,這裡不宜久留。」
兩人疾步穿過破碎的長廊,一扇厚重的鋼鐵閘門出現在長廊盡頭,在外的那兩扇閘門已經不見了身影,徒留兩道半融的焦黑門框,內部依舊挺立的那扇門上麵布滿碎片沖擊與融化的痕跡,千瘡百孔。大門明顯不堪重負,彎曲變形,透過被擠壓出的縫隙,都可以隱約窺見內部昏暗大廳中的一角了。
散兵踢在殘破不堪的大門上,電流聲爆裂,隨著他的動作落下,原本搖搖欲墜的大門再也無法承受外來的這股雷霆萬鈞之力,倒塌落地激起漫天灰塵。
兩人直接破門而入。
從大廳深處傳來一陣陣冰錐因震動而簌簌下墜的聲音。
沒有了月光,整個大廳黑黢黢的,散兵找到工廠裡在曾經的爆炸中被高溫半融化的照明裝置,機關發出哢噠一聲,竟然還能運轉,幽幽冷光芒照亮工廠內部,露出裡麵由一片由青苔和鐵鏽還有冰塊覆蓋的廢墟。
曾經矗立著龐然的機械巨獸和錯綜復雜的管道網絡,猶如一座工業時代的殿堂。如今這一切被無情地剝蝕成了鏽跡斑斑、搖搖欲墜的殘骸。
散兵抬手拂去飛揚的塵埃,紫眸在昏暗中環顧四周。
流浪者在他耳邊低聲提醒道:「散兵,周圍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們。」
散兵沒有回應。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大廳裡那些紫黑色粘稠的液體上,從他們一進入大廳起,一股陰冷刺骨的潮濕氣息仿佛鬼魅般,在荒涼空曠的大廳內彌漫開來,紫黑色的粘液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每一道裂隙。那些曾在小鎮上引起恐慌的黑色泡泡再度顯現,從廢墟的碎石縫隙間升起,在半空中短暫懸停後破裂,釋放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波動。
散兵抬起手,眯眼看向四周,流浪者與他靠近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