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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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陵山門附近的弟子們全都鎮住了。

離的近的,親耳聽到了沈黛的那番話。

離的遠的,也被旁人原封不動的轉述了一遍。

在場所有弟子隻有一個想法:

瘋魔了。

小師姐肯定是被鞭子抽瘋魔了!

暮春的風吹動四周竹林,竹影婆娑,清晨的鳥雀蟲鳴一時仿佛皆銷聲匿跡,巍峨山門沉默得仿佛墳場。

「喲,這小姑娘,倒挺有骨氣。」

圍觀的弟子們尋聲回頭,發現說話的是一個玄衣箭袖的少年。

純陵內門及以上的弟子皆著水墨色門服,頭戴白玉發冠,眼前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別派弟子,且十分眼生,肯定不是什麼名門大派。

因此這質問聲中自然而然帶了些純陵弟子的傲慢:

「你是何人?」

少年仙君拎著繩子,手裡酒壺晃晃悠悠,雖笑意淺淺,卻是一張絕不會讓人覺得溫和好欺的模樣。

「來貴門派參加千宗法會的無名小卒而已。」

修真界分為上三千宗門與下三千宗門。

上三千宗門的仙門五首每年暮春都會大開山門,邀請各宗門前來互相交流學習,此盛會被稱為千宗法會。

玄衣箭袖的少年仙君倚著樹乾,他神情悠閒,仿佛單純路過看個熱鬧。

「誒,你們這位小師姐,平日一定對你們挺壞吧?」

旁邊的弟子被問了個正著,下意識道:

「沒有啊,沈黛師姐……還行吧。」

要說對他們,是真挺好的。

缺錢了,找小師姐借,惹禍了,找小師姐抗,就連和別宗弟子打架輸了,他們擔心被師尊和大師兄責罰,第一反應都會去這位十三歲的小師姐幫他們找回場子。

有事小師姐,無事小師妹,這便是第十三宗弟子的共識。

對麵那少年仙君微微挑眉:

「我聽聞純陵女弟子鳳毛麟角,既然好,為何沒一個弟子憐香惜玉,上去替這位小師姐求求情的?就算不求情,幫著擋幾鞭子也好啊。」

純陵戒律堂剜心鞭的恐怖之處,連他也聽說過。

可也不知是傳聞太誇張,還是那小姑娘太能忍疼,挨了幾鞭子,竟然連一聲疼也沒喊。

單薄瘦弱的身影孤零零地跪著,這樣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如此倔強,看上去怪可憐見。

……替小師姐擋鞭子?

幾乎不需要思考,就有人脫口而出:

「小師姐是個體修,修為比我們強多了……哪裡需要我們擋。」

還有人反應過來,沒被這少年仙君的思路帶著跑。

「再說了,這是小師姐自己做錯了事,師尊又沒冤枉她,為何要我們替她挨鞭子?」

說起這個,弟子們都有些義憤填膺。

「這事兒就是小師姐不對,明明是月桃師妹拚命從秘境裡帶回來的燭龍麟,大家都親眼看到了,月桃師妹還了受傷,至今都還在修養,小師姐怎可為了爭功撒這樣的謊呢!」

「就是,月桃師妹雖然修為不高,但人善良,心地又好,小師姐不能仗著自己修為高又是親傳弟子,就這樣欺負人啊!」

此言一出,附和者眾多。

想到那位剛來純陵不到一年的小師妹,大家的心裡都不免泛起幾分憐愛。

純陵男多女少,像宋月桃那樣漂亮的女弟子就更少了。

平日第十三宗一群大男人隻知修煉,日常生活過得馬馬虎虎,自從月桃師妹來了,破掉的門服第二天就補好了,修煉得晚了,也有師妹親手做的羹湯喝。

宋月桃還很得第十宗南華真人的喜愛,學了一手精妙的推拿術,弟子們受了內傷都很願意去她那裡調理一二。

平易近人的宋月桃滿足了他們對小師妹的一切想象,哪怕和同門弟子的切磋輸得一塌糊塗,月桃師妹也會用一雙彎彎的笑眼對他們說「師兄已經很厲害了,至少比我厲害多了呢」。

而不會如沈黛那樣,同樣生了一張乖巧可愛的臉,她卻從不愛笑,像地裡哼哧哼哧埋頭犁地的老黃牛,隻知沒日沒夜地修煉,還會在打敗他們後用一張稚氣可愛的臉認真望著他們道——

傷得很重嗎?

對不起,我下次會收著點勁的。

但師弟,都你快二十了還沒築基,還需勤加練習啊。

人都願意撿好話聽。

兩相對比之下,哪怕沈黛說的都是實話,哪怕沈黛還會在純陵的年末考試前幫大家開小灶偷偷練習應付考試,但平日無事時,大家還是願意和小師妹交好。

所以說,人心若有了偏愛,付出多與少,其實並不那麼要緊。

比如此刻仿佛每一寸骨頭都被人打斷,渾身劇痛難忍的沈黛,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痛得背後冷汗濕透。

也沒有人注意到,她比床上躺著的宋月桃傷重千倍,需要立刻休養,而不是跪在這裡挨抽。

「好,好得很,不過才築基幾天,翅膀就硬了?」

衡虛仙尊修仙數十載,還從未見過沈黛這樣離經叛道的弟子。

「沈黛,你五歲入純陵,那一屆新入門的弟子中,你不是最有天賦的,也不是什麼修仙世家,可我依然選了你做我的關門弟子,你可知是為何?

「你天賦不夠,以勤奮補,家世不高,以品行補,可今天你爭名逐利,謊話連篇,不尊師道,竟拿自己的道途來威脅我,你修道是給我修的嗎?沈黛,你太令我失望了!」

這話聽著耳熟,和老師們代代相傳的「你讀書是給我讀的嗎」簡直如出一轍。

跪在地上挨罵的小姑娘低眉順眼,乍一看就如往常那樣懂事聽話。

可一張口,又把衡虛仙尊氣得血壓升高。

「確實,修道是給自己修的,不能為討好旁人而修。」

小姑娘一副受教了的模樣,鄭重對衡虛仙尊道:

「謝謝師尊……哦不,謝謝衡虛仙尊,臨別之前,還願意教導我,沈黛感激不盡。」

眾弟子:……

目瞪口呆的陸少嬰:……這丫頭今天發什麼瘋呢?

唯有那遠遠看戲的少年仙君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衡虛仙尊銳利寒冷的視線如鋼刀刮過。

「抱歉。」他很沒誠意地道歉,「我這人生來愛笑,並非故意,見諒見諒。」

跪著的沈黛視線被遮擋,隻聞少年語帶笑意的一句話,還有人群裡露出的一截玄袍衣角。

衡虛仙尊心下不悅,打量了一番,卻不記得這個樣式的門服是哪家的名門仙宗。

想必是那些不知名下三千宗門,才會教出這樣沒規矩的弟子。

弟子們竊竊私語:

「這人誰啊?」

「不知道,來參加千宗法會的別宗弟子吧。」

「敢笑話師尊,大師兄回來要知道,定把他趕出純陵!」

這十六七歲的少年似乎也不知道害怕,坦坦盪盪地與他對視,仿佛這位純陵十三宗的長老、元嬰期第一人,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不足為懼。

衡虛仙尊地位尊崇,不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因別宗弟子笑了一聲就拎他出來責罰,也未將這樣小門小派的無禮弟子放在眼裡。

恰在此時,遙遠雲層裡傳來動靜。

衡虛仙尊抬眸看向天穹,修士耳聰目明,一眼分辨出那雲海中的身影,冷笑一聲,對地上跪著的沈黛道:

「正好,你大師兄回來了,讓他看看他教出了個多有出息的師妹!」

臨淵師兄回來了!

眾人隨衡虛仙尊的視線看去,身著純陵墨白門服的身影乘風而來,仙姿俊逸,風華無雙,目似清冷月華,一望便教人沉淪。

江臨淵。

純陵十三宗衡虛真人的大弟子,第十三宗弟子們的大師兄。

正值千宗法會召開期間,江臨淵作為純陵出類拔萃的天才之一,被長老們派去了太玄都交流已經五日有餘,今日才剛回純陵。

水墨繪卷般的衣擺拂過青石台階,江臨淵看了眼跪在山門前的沈黛,還有滿麵怒色的師尊,還未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剜心鞭已抽上了他的背脊。

力道不留絲毫情麵,江臨淵壓下喉間悶哼,單膝重重落地。

「師尊……」

「不用叫我師尊!」衡虛仙尊怒極反笑,「如你這出息的師妹一般,也客客氣氣稱我一聲衡虛仙尊罷!」

江臨淵不解蹙眉,還是旁邊的陸少嬰用傳音術將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聽完前因後果之後,江臨淵詫異地瞥了一眼沈黛,似是不相信這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眼中有驚疑,但更多的還是不贊同。

沈黛卻擋在了江臨淵身前。

「退出師門是我自己的事,與師兄無關。」

十三歲的小姑娘身形單薄,其實根本護不住身後的人,但她依然固執地張開手臂,阻止衡虛仙尊再一鞭子抽在江臨淵身上。

她倒也不是對江臨淵餘情未了。

隻是讓江臨淵為自己挨鞭子,倒像是欠了他人情。

「我沒有做錯事,師兄自然也沒有……」

哢嚓——!

金丹期的威壓迫使沈黛不得不重重跪了下來,膝蓋骨磕在堅硬的石麵,骨裂聲令人膽寒。

金丹期。

是大師兄。

她心下詫異,還要再掙紮起身,卻又被一隻手按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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