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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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那些普通的宗門弟子們滿心疑惑,但玉摧宮內殿坐著的掌門們卻心裡十分亮堂。

「掌門,重霄君身旁那個空著的位置,是給誰留的啊?」

雲夢澤掌門帶來的弟子是第一次來宗門大比這樣的場合,看什麼都新鮮。

殿內其餘仙門五首的掌門及弟子她都認了個臉熟,唯獨太玄都掌門重霄君左側下首空著的那個位置,遲遲無人入席。

什麼樣的人,還能排在他們仙門五首的掌門前麵?

「還能是誰?」雲夢澤掌門搖光仙子瞧了眼重霄君那十秒裡有五秒都在瞥門口的模樣,掩唇笑道,「定是在等他那個逆子。」

「逆、逆子!?」

「你年紀小不知道,重霄君是有一個親兒子的,不過自幼叛逆,十二歲時便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師尊,下山入別的宗門了。」

那弟子驚愕地壓低聲音:

「啊?太玄都的大師兄……難道不是重霄君的兒子嗎?我還以為,日後重霄君會將掌門之位傳給他呢……」

「自然不是,少年人總有叛逆期,等重霄君的兒子再長大些,這太玄都終歸還是他的。」

搖光仙子與弟子閒話幾句後,目光落在了那把梨花木的椅子上。

就是不知道,重霄君的兒子放著太玄都中那麼多的大能長老不拜,為何非要拜一個不知名的仙尊為師?

而且重霄君也是夠給麵子,這樣的場合,竟給那仙尊留第一把交椅。

也不知是什麼神仙人物。

正想著,外麵傳來動靜,是靈樞長老引著一行四人入殿了。

青衣墨發的仙尊生了一張溫柔和善的眉眼,似暮春煙雨朦朧裡的春景,麵容端正清雅,不笑時如蘭花高潔不染纖塵,笑起來似風吹雲散,皎月朗朗。

看上去竟不像修士,像個凡人界裡的文弱書生。

眾人心下咋舌,又往他身後看去。

他身後就是一名玄衣劍修。

知曉內情的仙門掌門們並不難認出他是誰,因為他的模樣和殿內上方的太玄都掌門重霄君眉眼有五六分相似。

有好事者不動聲色的打量重霄君身旁青年的臉色。

深藍衣袍的,是太玄都大師兄蕭尋,仍然維持著他平日裡那副禮數周到的圓滑模樣,四平八穩地俯瞰一行人入內,讓人全然瞧不出他在想什麼。

麵相威嚴的重霄君忍不住開口:

「方應許,你還知道回……」

「師尊,當心腳下。」方應許恍若未聞,虛扶著蘭越,「這太玄都的門檻可高得很,若師尊您嫌絆腳,我們還是盡早回去的好。」

「……」

重霄君頓時哽住一瞬。

「重霄君,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蘭越溫聲含笑,化解了無形中的尷尬。

重霄君這才神情稍霽,朝蘭越行了個晚輩的禮,將下麵一群掌門看得十分茫然。

「勞仙尊掛心,一切安好,仙尊請上座……等等。」

重霄君的餘光瞥見他身後一角,忽覺不對。

「不知仙尊身後那位純陵弟子,是……?」

已努力將自己縮得小小,企圖躲在前麵三個高個子後麵蒙混過關的沈黛渾身一僵。

謝無歧回頭,見她還在努力往他們身後縮,失笑:

「你躲什麼?那位重霄君修為已算當世頂尖,你鑽地縫他都能看到你。」

他說得不錯,不隻重霄君看見了,在場的其他掌門也全都看見了。

尤其是純陵十三宗的掌門九玄仙尊,更是從沈黛一跨進門就認出了沈黛身上所穿的純陵門服,以及沈黛這張眼熟的臉。

九玄仙尊回過頭看向身後站著的徒弟:

「衡虛,這是怎麼回事?」

衡虛仙尊也始料不及。

和江臨淵一樣,他也未曾將沈黛那日的僭越之語真正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她能真的付諸行動。

宗門大比。

這樣全修仙界的盛會。

身著純陵門服卻與別宗走在一起,這與當眾叛出師門有何區別?

衡虛仙尊心下已是對這徒弟失望至極,更對這個搶走他徒弟的青年頗有怒氣。

眼尖的沈黛想要趕在衡虛仙尊找蘭越麻煩之前開口,還沒跨出兩步,就被看似柔弱的仙尊不容拒絕的攔回了他身後。

「有人慧眼不識珠,我捧起來擦擦灰,帶在身邊而已,純陵十三宗容不下她,我想偌大玉摧宮,總該給小姑娘一個立足之地。」

蘭越嗓音溫潤,可說出來的話卻令眾人都有些愕然。

「當然,若玉摧宮也容不下,我閬風巔總還是不缺這一席之地的。」

這話一出,重霄君的背脊都立直了幾分。

「仙尊說笑了,這玉摧宮能容下上萬人,怎可能沒有一個小姑娘的位置。」

語罷,身旁的蕭尋便很有眼色地隔空移來一把椅子,笑眼彎彎道:

「仙尊,兩位仙君,小師妹,都請入席吧。」

衡虛仙尊心中已有怒火,但這裡他也明白,這裡並不是解決他們純陵門內事務的場合。

且剛才蘭越的話裡有話,恐怕在外麵,還發生了許多他這個師尊不知道的事情。

……隻能先按下不提了。

過了不久,各宗弟子入殿,宗門大比第一輪的抽簽即將開始。

所有的純陵弟子注意力卻全都不在這場儀式。

目光焦點,盡數落在右邊一站一坐的兩人身上。

端端正正滿臉緊張地坐著的,是本該被他們排擠,連入殿都隻能跟在他們後麵的小師姐。

而臉色鐵青在她下首站著的——

卻是他們第十三宗紫府宮的衡虛仙尊,純陵最年輕的一宮之主。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數視線在自己身上來回逡巡,沈黛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得筆直,端莊乖巧得像個木頭樁子。

下麵上萬人的矚目,不是開玩笑的,她還沒見過這樣大的場麵呢。

還好很快,宗門大比的第一輪抽簽儀式就正式開始了。

眾人的八卦之心被沖淡,紛紛交頭接耳,祈禱能抽到三個比自己弱的對手,好輕輕鬆鬆地進入第二輪的秘境試煉。

輪到沈黛抽簽的時候,她也緊張得不行。

「放輕鬆一點。」

方應許見她緊張得一腦門都是汗,寬慰她,:

「你的修為放在大宗門裡也不容小覷,更何況下麵大半都是來見世麵的小修士,三局兩勝就能入圍,你怕什麼?」

沈黛心說那你可就不知道了。

她這個手氣,前世可是一抽就抽到了最後宗門大比的前三名呢。

見沈黛從始至終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就連謝無歧和蘭越也都替她緊張起來。

別的師尊都催促著弟子前去抽簽,唯有蘭越帶著自己的兩個徒弟,不去抽簽,偏過來圍觀沈黛抽簽。

謝無歧:「隨便翻三個牌子即可,這裡能打過你的人最多也不過二十來個,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放心抽就是了。」

方應許:「他說得沒錯,不必如此擔憂,別小瞧你自己。」

沈黛看著眼前空中飄浮的無數木簽。

每一木簽都代表著一位對手,抽簽的時候大家可以隨意地打亂木簽的排列順序,這樣幾番變換,絕沒有人能猜到每個位置的木簽對應著誰的姓名。

且上麵就是仙門各家的掌門長老坐鎮,無人能在他們麵前作弊。

沈黛:「那……那我抽啦……」

肉眼可見緊張得不行的沈黛剛要選簽,忽然就聽旁邊的記名席響起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

「請問……抽到的對手退賽了,這種情況怎麼辦啊?」

是宋月桃的聲音。

「退、退賽!?」記錄參賽順序的弟子也格外震驚,「還是三個?這怎麼可能!」

陪宋月桃一起來的弟子幫他解釋:

「真的,不信你們派人去調查,一個好像吃壞肚子拉了一天,現下終於撐不住去找醫修治療了,一個據說在宗門裡偷了東西,抽了簽後得意忘形不小心說漏了嘴,已經被送回師門懲戒,還有一個剛才作弊被你們太玄都掌門親自一巴掌打出去了——」

「……知、知道了。」

那記錄名冊的文書弟子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小概率事件,公告眾人時,他都是有些恍惚地念出口——

「純陵十三宗,宋月桃,因對手退賽,直接晉級第二輪!」

正熱火朝天抽簽的玉摧宮內忽然靜了一瞬。

半響整個殿內便炸開了鍋,「宋月桃」的名字和「運氣真好啊」這句感慨不斷聯係在一起,甚至還沒抽簽的修士們蜂擁上前,想要沾沾宋月桃的運氣。

雪膚花容的少女被人群簇擁著,略帶羞赧地報之一笑。

「黛黛!」見沈黛似乎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宋月桃的眼角眉梢染上雀躍,遙遙揮手,「我會來看你比賽的!」

……你還是別來了。

沈黛也知道自己這無名火來的很沒有理由。

可前世今生都見宋月桃這樣輕鬆就晉級了第二輪,而她平日一心修煉,大比上的兩場比試都被揍得遍體鱗傷,最後卻還是掛零而歸——

除了活菩薩之外,誰遇上這種事能真的心平氣和呢?

沈黛沒有回應宋月桃,抬頭看著半空中漂浮的那些木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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