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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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鋒一往無前。

直刺入他左眼。

刺目的血色,濃烈寂靜的黑,印刻在伽嵐君左眼中最後的畫麵,便是玄衣少女眼中那銳意清冽的視線。

沈——黛——

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幾乎要將每一個音調,每一個字眼都咬出血來。

隻差一步。

和前世一樣,隻差一步。

兩世籌謀,他算盡了一切,賭上了一切,為何依然在這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伽嵐君。」

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前世那個他一手促成、費盡心機輔佐的歸墟君,與此刻的玄衣少女重疊起來。

記憶中的那個歸墟君,好似在此刻又從那個早已被他抹除重啟的前世走了出來,提著那把屠遍修真界的劍,在茫茫大雪中朝他回眸望了過來。

玄鐵麵具遮住了黑袍青年的所有神色,他隻能看到麵具下那雙如深潭般黑沉的眸子。

「隻差最後一步,伽嵐君,從此,便是你的天下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白得刺眼,將滿地流不盡的鮮血覆蓋。

沉甸甸的雪也落在青年濃黑的衣袍上,似要將他掩埋在這一日。

站在他身後的白衣青年微微蹙了蹙眉,旋即淡笑:

「這屍骸遍野,萬古英豪,鋪就的,是歸墟君的天下。」

那時的他站在仙宗之巔,俯首看關山千重,風雪肆虐之下,埋的盡是正道修士的鮮血。

一如百年前這些修士屠盡北宗魔域的魔修時那樣,因果循環,天道昭彰,這因果終於落在了這些名門正派的修士們身上。

他半生籌謀,半生隱忍,唯有看著滿山鮮血浸入泥地裡,才感到自己是真正活著的!

「是嗎……」

簌簌風雪聲中,黑袍青年的聲音低啞又縹緲,尾音卻略一上揚,帶著一絲聳人的笑意,沉悶地回盪在他月匈腔。

於是伽嵐君麵上的笑冷了下去。

「你笑什麼。」

血染玄衣的青年仍在笑著,那笑聲扭曲狂傲,淬著聳人的惡念,帶著近乎癲狂的快意。

山巔風雪越來越急,滿山黑壓壓的魔修,聽著這耳畔回盪的癲狂笑聲,無一人敢發出一絲動靜。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魔君是個瘋子。

手上沾滿正道修士的血,更沾滿了自己同族魔修的血,好像這天底下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地方是他的歸宿,唯有殺戮才是他存在的唯一使命與目標——

這樣混沌灼烈的瘋癲,好像連他自己也能一起焚燒殆盡。

忽然,笑聲突兀止住。

那滿手鮮血的魔君摘下了玄鐵麵具,露出了那張冷白如玉雕的秀美麵龐。

墨線勾勒的眼尾微微上揚,是一雙過分漂亮的桃花眸,笑起來時如春水漣漪,縱使無情也多情。

可他此刻,眸中沒有一絲笑意。

「這就是你想要成就的,歸墟君的天下,你不擇手段,籌謀半生,就隻差這最後一步了,對嗎?」

伽嵐君麵無表情的望著對方,掌中魔氣凝聚,已是做好了催動咒術的準備。

「是我們的最後一步,殺了修真界最後的殘兵敗將,你便可以君臨十洲,你也無需擔心我利用你之後便會卸磨殺驢,你知道,我雖能控製你,卻殺不了你。」

「是嗎?」

「你手中劍是天元劍,身負魂是戰神應龍的魂,你不想死,沒人能殺你。」

青年冷白如玉的麵上,盪開一絲古怪癲狂的笑意:

「是啊,我不想死,沒人能殺我——可若是,我想死呢?」

他瞳孔驟縮:「什麼?」

「我想死,這天下,也無人可攔。」

瘋子——!

滿山魔修昂首,望著晦暗天空中那道如厲鬼修羅的身影。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清歸墟君的真容,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

下一秒,血染霜雪,眼前純白大雪,頃刻間被飛濺而起的鮮血所淹沒,那柄玄鐵長劍帶著淩厲刺骨的殺意,劍氣縱橫,瞬間將整個山巔變成了厲鬼索命的無底深淵。

伽嵐君站在原地,未動一步。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發生,哪怕再高明的馴獸師,也免不了被自己馴養的野獸反咬一口。

魔君的怒火,總需要人命來平息,他在等著謝無歧的怒火被鮮血填平。

——但很快他便發現,這一次與往常不同。

「夠了。」

伽嵐君眼眸凝重,望著眼前人間煉獄的場景,指節發白。

「謝無歧!夠了!」

掌心魔氣凝聚,結出一個繁復古老的法訣,將屍山血海中的人影定住幾秒。

但不過幾秒,黑袍青年便立刻掙脫了法訣的束縛,劍氣更利,殺得更快,好似不將這滿山魔修屠盡,便不罷休。

伽嵐君這才察覺到事情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

掐訣。

破訣。

再結。

再破。

魔修以殺戮增進修為,他越殺便越強,直至十萬魔修被他屠殺大半,伽嵐君才終於製住他。

「謝無歧——!」

牽魂咒張開紫色牢籠,將渾身浴血、持劍向他刺來的歸墟君束縛其中。

劍端離他隻有一寸之遙,伽嵐君背後一身冷汗。

「縱使你殺光十萬魔軍,我依然可以操控著你將最後的修士屠盡,還有你師兄的最後一縷神魂,還有你師尊的性命——」

「你殺不了我師尊,也毀不掉我師兄的神魂。」

他定定望著對方,眼中有一種平靜的瘋狂。

「伽嵐君,睜大眼睛看好了,我要讓你看著,你畢生籌謀的一切在你眼前毀滅的樣子。」

牽魂咒拉扯著被施術者的神魂,若有一絲違背控術者命令,便會有神魂撕裂之痛,這痛楚是世上最慘烈的刑罰,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是一個念頭,便超越世間所有能施加在□□上的所有痛苦。

可他依然彎著唇,維持著麵上那令伽嵐君近乎畏懼的笑意。

他時而覺得謝無歧已經瘋了。

時而又覺得他無比清醒。

沒有人能清醒地與牽魂咒抗爭這麼多年,所以他應該早就失去理智,任他操控。

可此刻他已將牽魂咒最大程度的釋放,他卻依然用一種駭人的定力,緊握著手中那柄天元劍,還能再將劍鋒推進半寸,好似牽魂咒那生撕人魂魄的力量對他毫無影響。

怎麼可能毫無影響呢?

但再強烈的痛苦,將人一刻不停地折磨數年,也已經麻木、習慣。

伽嵐君望著那雙燃燒著熊熊烈火的深邃眼眸,仿佛已看到自己觸手可及的一切,在這滔天恨意中被焚燒成灰。

哐當——

天元劍,沉沉墜地。

黑袍魔君半跪在地,方才還一人屠殺數萬魔修的他,此刻口中鮮血噴湧,五髒靈脈寸寸碎裂,一身逆天修為就在伽嵐君的眼前灰飛煙滅。

「謝無歧——!怎麼回事!!!」

伽嵐君目眥欲裂,立刻欲為歸墟君療傷。

然而魔氣剛輸入他體力,便似泥牛入海,他的魔核已裂成無數碎片,哪怕大羅神仙再世,也是回天乏術,無力挽回。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歸墟君笑得越是暢快,伽嵐君的神色越是憤怒。

「天元劍!你的主人就要死了!被牽魂咒操控過的魂魄沒有轉世來生,你要眼睜睜看著你的主人魂飛魄散嗎!!!」

落在塵土血泊裡的玄鐵長劍發出嗡嗡哀鳴,再無任何反應。

「這不可能,你是應龍庚辰轉世,有神力護你,你怎麼可能這樣隨隨便便地死了,怎麼可能——」

伽嵐君霍然抬眸。

「應龍骨,活祭陣,你知道!?誰告訴你的?」

一股莫大的恐懼在此刻籠罩住他。

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他腦海中的迷霧,伽嵐君終於恍然大悟。

「是你師尊,是他告訴你的,還有活祭陣,這東西隻有申屠止知道,你離間了我二人,你唆使他背叛了我!」

他步步籌謀,以為自己已算無遺策。

誰知他在算計別人時,焉知別人也在算計他。

歸墟君很想大笑一場。

但身上的力量在一絲絲的抽走,活祭陣啟動,同樣的痛楚也會施加在他的身上。

他終於連最後跪地撐起裡的力氣也無,仰麵躺倒在血泊中,積雪與汙泥融在一起,浸透他身上衣袍,冷到了骨子裡。

髒啊。

真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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