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童子(1 / 2)
夙溪之所以料定自己不會出事,便是因為她早就發現了隱去氣息藏在暗處的宮闕。
但她未曾料到的是,她的再造恩人如今的師父卻是從剛開始就沒有想要幫她的意思。
原本是有在生氣的,但當那雙動作分外輕柔的手將她扶起,後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攬入懷中的舉動,讓夙溪覺得出乎意料之餘心頭又有些許感動。
是她太過於缺愛了嗎?
所以當宮闕稍是溫柔的待她,她便如此輕易的為之動容?
「當你用魂鈴捉弄真木道人時,就該料到會有如此結果。」
還沒等夙溪沉溺一會,從頭頂響起的冷語就讓澆的她心頭一冷。
就是因為這個?
夙溪含著丹藥微是一頓,沒有想到宮闕竟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在她身邊了。
她緩緩地將丹藥吞而下,因是有些心虛還被小嗆了一口,如此還是強裝鎮定道:「是他先想要害我的。」
「世上多的是害人之心,多的逞凶之惡,若你以惡止惡那同他們有何區別?」
若不是宮闕此時正輕輕地幫她順氣,以他清澈淳厚的靈元在修護她的心脈,夙溪都要以為這般冷漠不帶絲毫情感的話語是因厭惡她了。
一時間,夙溪忽是覺得心裡異常委屈,虛弱的身體使她再也掩飾不了什麼。
她扯了扯慘白的小臉,斂下眼,神色慘淡道:「這些道理誰人不知,即便是那我不拘於形的父君也同我說過多次,以前我聽了可是結果呢?」
還不是落得一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以往長久的歲月中,夙溪都是與煎熬相伴,一刻也未曾在與魂鈴的抗爭中有過鬆懈。
同外人相處,他們總是覺得她早晚有一天會被魂鈴拉入深淵。
為了證明自己她潛心修煉棄了友人,孑然一身,獨自一人渡過了多少個孤寂的日夜。
為了堅定意念她自請前往入苦獄嘗盡萬千苦痛,以至渾身傷痕累累,龍鱗剝落留下遍體傷疤。
可結果呢?
結果還不是被一壺酒給傾覆了所有努力,世人留給她也皆是一句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她會化魔,早就知道她不如她的父君,早就知道她是一個早晚會壞的容器。
如今過往種種都因她身毀而雲散,但倘若他們知道所謂的孽世妖龍還未死,已毀的魂鈴亦還在,不知他們會露出何種表情世間又會變成哪番光景。
總之,是不會露出與宮闕此時一樣的表情吧。
一雙似映琉璃的含情目,帶著幾分憐惜,一瞬不瞬的將她的苦楚看在眼裡。
原以為裝可憐還不會有什麼效果,不想成效還是不錯的。
宮闕見她神色幽淒果然沒再說什麼,就連嘆息都不曾有過。
隻是靜靜地陪著她,同著她一起回顧過去。
「再不會了。」
他說什麼?
夙溪沒有聽清,抬眸看他。
隻見那雙漆如黑玉的眸子正在靜靜地看著她,回答她的話又是那麼的輕柔帶著笑意。
「你可是自稱我門下弟子,是為師徒我自會護你平安。」
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夙溪看見了自己映在對方眸中的樣子,是多麼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那顆快要乾涸的心逐漸被一股暖流包裹,隨後她看到自己忽是展顏笑起。
雀月仙君還真如眾人所說般的平易溫和,就如同她當初在畫像上所見到的一般,即便是周身凝滿冷冽的肅殺,也絲毫不能影響他眼中的溫情。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慈悲吧。
那麼她呢?可能也再不會了……
夙溪愣愣的想著,既拜了宮闕為師那當是要將他視為榜樣,師言教誨自要聽之從之。
以前可能是她做的還不夠,所以才讓賊人有機可乘。
如今她師從雀月背依月闕,再不濟也不會落得同之前一樣的下場,至此夙溪多少也該明白父君的良苦用心。
千方百計的將她保下,恐怕就是想告訴她世間有所值,不該萬念皆毀的道理吧。
想來她在出事之前確是萬念俱寂,如若不然又怎會稀裡糊塗的喝下那盞鬼草酒?
她不是沒有悔過,可後悔隻會給自己徒增悔恨,之後再無其他用處。
此刻,夙溪如還有一絲力氣恐怕隻會一把抱住宮闕,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聽聽他的心跳是否同她一樣。
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個念頭無關其他,隻因心存感恩,僅此而已。
原本如死灰般沉寂的眼眸裡微光一閃,讓夙溪又重現起往日的朝氣來。
宮闕見她緩過了情緒,便默是收回撫在她背後的手,視線無意識的掃過她浸滿血的衣領,淡淡道:「好好收拾收拾。」
「知道了。」
夙溪點了點頭覺得渾身有了力氣,借力起身看了眼不遠處還在昏睡的人影,問道:「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