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塵入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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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沈浪已在這青柳山莊待了三日。這三日來,青柳山莊風平浪靜,江家未有任何人找過他,他也未再與宋離見過麵。江家所剩無幾的奴仆雜役被雲逸設下的妖魔作祟之計迷惑,日子過得一天天鬆懈下來。沈浪從他們口中問不出半點眉目,頂多是些無關緊要的八卦小事,例如江夫人舊姓白,單名一個清字;再例如有傳言,江夫人嫁入江家時已懷有身孕,江家的千金非江念青所出;再再例如……說是雲逸這和尚也並非清心寡欲,已與江小姐暗渡陳倉,兩廂交好。

沈浪雖是沉得住氣的人,但也著實扌莫不清這江家人費心盡力地求了「天密」的庇佑,那江莊主又望眼欲穿地等了他四日,如今卻將他當做空氣一般晾在這裡是何道理。他雖非那領了任務的鬼宿,好歹也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人。便拿定主意,過得這一夜,若江家人再不來尋他,他便親自訪一訪江莊主。沈浪拿定主意未及一炷香功夫,江夫人卻將他請了去。

來請他的是照拂江夫人的老嬤,那老嬤將他引至江夫人在的佛堂門外,便退下了。

沈浪入得佛堂內,但見江夫人跪於拜墊上,誦經禮懺,「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正是《華嚴經》。沈浪未語,立於一側,靜心聽禪。

待得江夫人誦完一段,突地開口道,「先生,明日便是江家的劫難之日了,先生可已有應對之法?」

明日……!沈浪心中不由一怔,麵上卻依然裝出殺手固有的冷靜。雖知橫豎幾日便有一場硬仗在所難免,卻不想原來竟如此之快。

「夫人放心,在下已有對策。」這話所言非虛,他的法子就是把這一家子老少病弱的統統藏起來,自己與來人打個痛快。「天密」中人雖不得小覷,沈浪自比卻遠勝於他,是以心中把握還是足夠的。便將謀劃好的藏匿地點一一告知,又布了些許江家家仆作調虎離山之策。

江夫人聽完,隻平靜道,「便如先生所言。」又執起木棰念起經文來。

沈浪心中怪道,這江夫人臉上無甚喜意,連聽他解說對策之際臉上也是神色倦倦。似乎並不在意她自己與家人的安危。

沈浪又立了半晌,見江夫人無旁的吩咐,便道:「江夫人,在下告退。」他話音剛落,正要抬步,卻聽木魚敲擊聲戛然停止。

「先生且慢,賤妾還有一事不明,望先生指教。」

沈浪頓住腳步,江夫人側了側身朝他看去,細細將他端詳一番,直看得沈浪心中打鼓。

江夫人看了他半晌,這才又神色無異地轉回身去,沈浪剛鬆下一口氣,便聽江夫人道,「先生並非『天密』鬼宿,是也不是?」

沈浪大怔,轉念一想,這江夫人不似尋常婦人,斷得也是有秘密的人,往往自身有秘密的人也不會暴露別人的秘密,更何況明日青柳山莊大戰在即,江夫人怕是也不想節外生枝,自己隻肖讓她知道,他對青柳山莊並無惡意便是。沈浪於是變回了他原來的聲線,拱手坦然道,「夫人好眼力。不知夫人如何得知?」

江夫人笑了笑,道,「一來,『天密』行事嚴密,若是派遣的殺手晚了四日,怕是已遭罹難,這輩子都到不得了;二來,先生臉上這人皮麵具雖做得栩栩如生,賤妾年輕時卻也是幫人改頭換貌的個中好手。」

沈浪本也不是什麼易容能手,騙得了道行淺的,卻騙不得行家裡手,釋然道,「如此,在下倒是班門弄斧了。」

江夫人點了點頭作無怪狀,又道,「隻是不知先生何人?為何要蹚這趟渾水?」

沈浪答道,「在下與明空大師有些淵源,夫人放心,在下雖為明空大師而來,但已準備明日幫上貴莊一幫。不論如何,那人亂殺無辜,罪不可恕。若能將此人繩之以法,也算是功德圓滿。」

江夫人長嘆一聲,「先生俠肝義膽,賤妾佩服。」說罷站起身來,朝沈浪走去,盈盈一拜道,「先生,賤妾……賤妾有一事相托。」

沈浪俠骨仁心,天生愛打抱不平,這位江夫人又是江湖前輩,是以他急急扶住江夫人道,「夫人但說無妨。」

江夫人起身,臉色神傷,隱有悔意,隻一瞬,沈浪但覺她老了許多。

「先生若不介意,賤妾想給先生說一個故事。」

「二十年前,某個久居樓蘭的江湖世家決定遷居中原,便讓膝下兩個女兒雙雙去中原置辦。那兩個女兒年方雙十,離了那黃土塵沙,見到了小橋流水、十裡煙波,也見到了陌上如玉的公子。阿姐在機緣巧合下救了懸壺濟世的神醫,那神醫為尋稀世的藥草,從山崖摔下跌破了頭,失了記憶。阿妹卻救了個欺世盜名的大惡人。姐妹兩人的命運從此喧然大變。」

「阿姐與那失了記憶的神醫在江南小鎮開了家藥草鋪子,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原以為自此可遠避江湖,白頭偕老。未曾想,有一日,半年前離去的阿妹身纏白布,渾身膿血與爛肉,如同惡鬼般瘋了似地闖入她和那神醫的家,口中直嚷『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便要取神醫的性命。無奈之下姐妹二人大打出手,怎奈她武功平平,不是她那武學奇才的阿妹的對手。隻得掩護那神醫逃命,自己與阿妹周旋,拖住阿妹不殺神醫的性命。」

「那神醫逃了出去,姐妹二人纏鬥一番後,本是重傷的阿妹體力不支暈倒在地。阿姐念在姐妹情深,想來神醫性命無虞,便優先照拂阿妹的傷勢去了。阿姐將阿妹身上纏繞的白布除去,才發現阿妹原是被火燒得體無完膚,不再像個人樣了。阿妹悠悠醒轉後,便哭訴那惡人男子為騙取她二人門中的武功秘籍,虛情假意得了她的身子,得逞後,卻放火要燒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沒了,她也變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阿妹恨透了世間男子,揚言若是他日再逢那神醫,便要親手斬殺他,免得阿姐被他欺騙了去,落得同她一樣的淒慘下場。」

「阿姐知阿妹心神俱傷,是以神誌不清了。表麵上裝作不再相信世間男子的模樣,暗地裡開始尋起神醫的下落,欲想尋得神醫後二人便私奔去,不再叫她那已性格大變的阿妹尋到。一月後,她找到了神醫,卻發現神醫與一身懷六甲的清秀女子同處一處,耳鬢廝磨,顯得親密無間。原來那日她那阿妹雖未傷及神醫性命,神醫卻在刺激之下尋回了記憶。神醫原已有了婚配,膝下已有一子,那清秀的女子正是他的夫人。」

「阿姐苦苦央求神醫放下前塵往事,與她攜手同歸,卻遭到神醫拒絕。她一時氣憤,竟也如同她的阿妹一般失了理智,趁神醫不在之時,殺了神醫的妻子,又將那即將臨盆的女人開膛破肚,將她腹中的胎兒奪了去。待醒悟過來後,阿姐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便抱著那渾身是血的女嬰匆匆回了草藥鋪子,將事情告知阿妹後,姐妹二人帶著那女嬰一起逃去了別處。」

「那之後,阿姐終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不多久便病倒了,卻原來她也有了那神醫的骨肉。許是腹中有了生命,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親情,阿姐決定要將那女嬰歸還神醫,阿妹得知阿姐的念頭,趁阿姐還在病中將那嬰孩搶了去,阿妹臨走前同阿姐講,她要將這女嬰培養成復仇的工具,她要讓這女嬰成為她的『女兒』,待她長大成人,便要同她一起手刃那狠毒的負心之人。」

江夫人說到此處,已是淚流滿麵,「明日即便我死於南城之手,亦是於情於理的。我殺他結發的妻子,又害他與他的骨肉分離二十年。我罪該萬死,隻求你能尋得那苦命女嬰的下落,將她的身世如實告知於她。我聽聞我那妹妹。這些年我依托江家的勢力卻也苦尋不到,眼看我命數將至,隻得將此事另托良人了。」

沈浪不由倒退半步,心中震驚異常。機緣巧合,竟叫他尋得七七身世真相了嗎?江夫人的故事說到一半之時,他已覺熟悉,卻也未能篤定便是他心中所料,直聽到江夫人說出朱爺與快活王的名號,便是他不願相信亦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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