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天上班(2 / 2)
不時有人上前主動問他:「鋼子,你還記得我是誰不?名字叫啥?在車間是乾啥的?」
說完,便自我介紹一番。
趙鋼趕緊暗暗記下。
大半天下來,竟記了個八九不離十。
真正的難處還是在乾活。
趙鋼在廠房裡假癡不癲地轉悠了整整三圈,才算找到了那台掛有自己名字標牌的鑽床。
跟他在考勤箱裡的位置一樣,他那台鑽床也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胳臂般粗細的鑽頭,房子般大小的機件,看得趙鋼直眼暈,手指頭一次次想按下電源開關,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我乾得了這活嗎?」他問自己。
「至少眼下應付不了。」他這樣回答自己。
「那現在該怎麼辦?」他又問。
「認慫吧。」他回答。
於是他告訴了工段長龍頭兒。
龍頭兒很仗義:「看你這會兒愣愣磕磕的,就知道情況不對,我已經跟他們都打過招呼了。現在手裡這活你肯定乾不了,就別上床子了,在邊上打打雜吧,等情緒恢復過來了再說。」
掃掃金屬刨花,擦擦油泥,倒倒垃圾……
這上班的頭一天就這麼下來了。
下班鈴響了,趙鋼收拾好東西,就要往外走,卻被龍頭兒叫住了。
「這就走?」龍頭兒問。
趙鋼納悶:「下班了,不走還等啥哩。」
「你這麼回去,路上怕是要挨揍的。」龍頭兒的話,把趙鋼說懵了。
不招誰,不惹誰,下班回家,憑什麼挨揍?
龍頭兒彈了一下趙鋼身上的工作服,道:「你這一身油漬麻花的,要是去擠公共汽車,不得擠周圍的人一身啊?你好歹也得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再回吧。」
趙鋼低頭一看自己身上,才發覺確是問題。
誰知去洗澡時,又出了個糗。
一進澡堂,滿眼都是赤條條的人。
趙鋼實在不習慣全光著,便穿著褲頭進去了,這一下澡堂裡可熱鬧了,說什麼的都有。
其中最損的話莫過於:「趙鋼,捂什麼呢?莫不是你這幾天沒上班,是去做變那什麼的手術了吧?」
爆笑聲混著水蒸汽直往屋頂竄去。
趙鋼被弄得挺不好意思,不過他並沒有生氣,他知道,這些工友並沒有什麼惡意,無非是拿他取個樂,逗個悶子罷了。
盡管並不十分習慣這些東西,但未來自己就要天天與之為伍了,得有些思想準備。
擠在公交車裡,才洗淨的身體很快就出現了一股股的汗味,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的身影,鼻子裡似乎還聞到了車裡那股特有的淡雅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