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夢長安 第一章 失蹤(英雄:公孫離,作者:油爆香菇)(1 / 2)
長安城,東南門。
昨夜的喧囂熱鬧還未完全褪去,嶄新一日又在這座城池拉開帷幕。
卯時剛過,晨曦初露,長安城內已是人群熙攘,車水馬龍。商販推著車子街頭巷尾地吆喝叫賣,造型各異的機關人扛著沉重貨物,或飛簷走壁,或靈活穿梭於人群,早起的行人或神色匆匆買張餅子揣進袖中,匆匆趕去上工,或愜意坐在街邊小攤,慢條斯理地品嘗朝食。
「包一份櫻桃畢羅。」
少女身著一件寬大樸拙黑袍,背著把合攏的紙傘,大半張臉隱於兜帽陰影之下。
這副裝扮看著神秘古怪,擱在別處或許打眼,但長安城匯聚來自海都、雲中、玄雍、扶桑等地的商賈豪俠,連那些高鼻深目、金發碧眼的番人都見多了,少女這形象實在算不上惹眼。
「好嘞,您拿好。」
西域商販說著一口流利雅言,動作熟練包好一份櫻桃畢羅。
剛剛出爐,櫻桃甜香伴隨著騰騰熱氣撲鼻而來,勾得少女涎水分泌,顧不上燙嘴小嘗了一口。櫻桃餡心兒軟糯香甜,在舌尖上蔓延,一下子撫平一連數日的奔波疲累,身心得到慰藉。
叮叮當——
奚車上掛著的鈴鐺聲愈來愈近。
少女匆匆吃完剩下幾口,其餘重新包好放回行囊,趕至奚車站點等候上車。
上了奚車,挑了個角落座位坐著。
隨著翅膀撲騰聲愈來愈近,餘光瞥見一隻體型嬌小的機關雀飛了進來,穩穩停在少女指尖。
「嗯?」
少女正在閉眼小憩,察覺指尖動靜才睜開眼,見機關雀翅膀下刻著一枚楓葉標識,臉上殘留的倦意瞬時冰雪消融。她手指熟練扌莫索,取出機關雀腹中信函,緩緩展開,一字一句細讀。
自言自語:「玉環姐太操心了,我這麼大人還能出事?」
說著,唇角卻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弧度。
公孫離在信紙上留下「一切安好」,重新折好放回機關雀腹中,將其放飛。
隨著奚車在長安城坊市間平穩且迅速地攀爬穿行,她也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剛才回信是報喜不報憂。
這回的攔截任務驚險有難度,時間非常緊迫,對手也狡猾,她不眠不休追趕至雲中長安交界處,幾次險象環生才將這次的任務解決,從目標手中截下重要情報。
長安城巨富之一的郭茂,明麵上好善樂施,造橋修路,造福一方,實則為富不仁,殘殺異己,暗地裡竊取長安城情報與敵對勢力勾結,走私重要機關,似乎還有其他見不得人的生意。
公孫離有預感,這事兒順著查下去,還會牽連出其他大案。
恰逢清明,她順道回了趟老家給父母掃墓祭拜。
這一來一回,比原定計劃還遲了兩天才回長安城,中途也沒來得及報個平安。
難怪連玉環姐這樣清冷的脾性也坐不住,特地寄來機關雀詢問情況。
剛醞釀出些許睡意,奚車驟然停下。
公孫離被驚醒,睡意散了個乾淨,耳邊傳來其他乘客的驚呼以及奚車鈴鐺叮鈴亂響。
「怎麼了?」
難道是奚車故障?
還未有回答,公孫離便看到一夥凶神惡煞的壯漢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橫沖直撞,掀翻擋道的商販攤位,所過之處驚嚇不斷。而他們追趕的目標則是個穿著普通,相貌年輕斯文的青年。
青年應該是個機關師,他身上背著一包頗有分量的機關行囊,行動卻靈活得像隻猴兒。
也是他們誤入奚車行駛軌道,迫使奚車強製停下。
「站住!」
「別跑!」
那一夥壯漢手持利器,殺氣騰騰,對機關師青年窮追不舍。
公孫離看了一會兒,對這一幕並不在意。
要知道長安城內多豪俠,而豪俠又多是放盪不羈之輩,一言不合與人爭執生矛盾,再常見不過。可就在她準備繼續眯一會兒的時候,人群忽得爆發出一陣高亢驚叫。
她循聲看去,卻見那夥壯漢必經之路上站著個孤零零的小童。
小童也被這架勢嚇到,直挺挺地僵立原地,一動不敢動,臉上寫滿不安和害怕。
「啊——」
那幾個壯漢眼看著要撞上來,稍遠些的路人嚇得閉眼不敢看。
公孫離:「!!!」
想也不想,一手撐著奚車窗沿往外跳,另一手反手抽出負在身後的紙傘。
嬌嗬道:「停下!」
手中紙傘飛旋,攜裹著紅色氣勁將即將撞上的壯漢擊飛足足半丈,與她這道攻擊同時出現的還有數枚森冷暗器。隻聽叮叮幾聲,將壯漢連人帶衣服一同釘在了地上。
公孫離閃至小童身邊一把抱起,另一手收回紙傘,兔起鶻落,遠離馬路中央。青年機關師見小孩兒被救下,追兵注意力暫時被轉移,他壓力驟減,想也不想一頭紮進最近一條死胡同。
「他跑了!」
「小兔崽子還挺能跑!」
因為出手不重,他們隻是摔了個肉疼,一個個齜牙咧嘴著站起來繼續追趕青年機關師。
結果追著人跑到那條死胡同,哪裡還有目標影子?
追丟了人,那幾個壯漢遷怒懷疑公孫離。
劈頭蓋臉質問:「你是他同夥?」
公孫離無意惹事:「我不認識他。」
將驚魂未定的小童交還給小童母親。
那孩子反應慢了一拍,回到熟悉懷抱才癟著嘴嚎啕大哭。
幾個壯漢卻不信:「抓住她!」
哪會這麼巧合,眼看著要抓到人,這人突然就跳出來阻攔?
見這些人如此不講理還要抓人,公孫離臉色微變,先下手為強,揮出一道氣勁阻攔幾人片刻,輕身運氣,撐開紙傘飛躍至屋頂,身法輕盈靈動,幾個起躍便將這夥人暫時甩開。
脫下黑袍混入人群,見那夥人還在鍥而不舍,不由得暗暗嘀咕了句「真是倒黴」。錯過上一趟奚車,附近也沒站點,她就隻能走著回去。所幸此處離平康坊不遠,一時半刻就能到。
白日的平康坊不比夜晚清冷多少。
道路兩旁店鋪林立,店鋪內擺著形形色色的機關人麵具、風格多變的華麗舞衣、造型各異的假發頭套……公孫離忽略這些,徑直走進一家布莊:「李婆,上回訂的料子做好了?」
正低頭忙碌的掌櫃抬頭見是公孫離,笑紋漸深。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小娘子來取呢。」
說著從屋內取出幾匹布。
這幾匹料子並不貴,但勝在親膚,掌櫃還看在熟人麵子上給了折扣,相當劃算。
公孫離檢查沒問題便結了尾款,又拜托掌櫃幫忙裁幾身八九歲男童女童穿的春衫。
「做好之後連同這些布匹一起送到悲田坊。」
掌櫃忙笑著應下。
其實不用公孫離特地叮囑,她也知道該怎麼做。這位善心的公孫小娘子早已經是布莊常客了,這幾年每隔幾月就要到她店裡采購一番,買些衣裳布匹給悲田坊那些孤兒。
說起悲田坊的孤兒,她突然想起一事兒。
問道:「小娘子這幾日不在長安城?」
「嗯,回了趟雲中老家給父母二老掃墓。」公孫離半真半假地應答,又問,「最近有人找我?」
若是無人找她,李婆也不會特地問這麼一句。
掌櫃:「是有人找你,一個悲田坊的娃兒,一連來了四五天了。」
公孫離繼續問:「那孩子叫什麼?」
掌櫃仔細回憶一番,不確定地道:「好像是叫什麼阿方?看著七八歲,模樣還有些討喜。」
「阿方?」公孫離口中喃喃,「他來找我做什麼?」
腦海緊跟著浮現一道瘦瘦小小的男童身影。
「這個倒沒說,隻是看他模樣像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