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夢長安 第十一章 黃粱夢(1 / 2)
第十一章:黃粱夢
說罷,腳下枯樹拔地而起,無數機關鎖鏈如蟒蛇般爬下樹枝。
這時眾人才發下正中央這棵枯樹是個巨大的機關造物,亦是被田春魔改之後的「機關黃粱夢」核心所在。他看著它的眼神,熾熱慈愛,仿佛造物者看著自己的傑作:「連景,你就替你那個老東西老師看看,真正的『黃粱夢』應該怎麼用。隻要我想,任何人都能為我操控。」
以「黃粱夢」製造幻境的能力令人沉迷其中,心神鬆懈,再以秘藥控製人心神,製成傀儡。
平日裡行動如常,但隻要他下達一個命令,傀儡便會受他指令行動,任由其生殺予奪!
他的研製實驗已經到了關鍵時候,隻可惜那些實驗體都是普通人,根本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打了瞌睡來枕頭,公孫離這個混血魔種以及眼前這些少年,太合適了!
若是能在他們身上奏效,便意味著實驗成功。
屆時以「黃粱夢」為噱頭哄騙那些貴胄富商,乖乖入套,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將他們操控拿捏,變成自己的傀儡,生殺予奪。屆時別說復興田氏,即便他要更多的東西,也是唾手可得!
枯樹為核心,機關鎖鏈為四肢,向四麵八方蔓延。
在光線照不到的暗處,機關鎖鏈上纏著一道道昏迷不醒的人。
連景眼皮劇烈一顫:「這是……黃粱夢?你把它改成這模樣了?」
田春驕傲地張開雙臂,仿佛一個向外人炫耀孩子的家長。
「對,很完美,是不是?」
連景見自家恩師的遺作被如此糟踐,氣不打一處來。
但更令人火大的,還在後頭。
隻見田春突然抬手指向洞穴高處某個方位。
貼著石壁向上蔓延的機關鎖鏈往下降,露出一個由機關鎖鏈纏繞而成的巨大繭子。
連景隱隱生出幾分恐懼來。
「這是?」
機關鎖鏈在田春的指揮下鬆開,露出一名無力垂頭,渾身血汙的少女,沖四人不屑又傲慢地挑釁:「哦,你們千辛萬苦找的阿離,是不是這個長著兔耳的人魔混血雜種?」
一句話直接惹怒了裴擒虎幾人。
「你找死!」
田春冷嗤:「愚蠢。」
長拳還未沖到田春麵前,數根機關鎖鏈沖他麵門,迎麵鞭來!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紅色氣勁!
阿離!!!
這一突發狀況驚得眾人險些沒反應過來。
原先被捆綁昏迷的公孫離,此時卻一臉冷色地站在田春不遠處,腳下踩著如蟒蛇般粗壯的機關鎖鏈。那柄再熟悉不過的紙傘,此時卻對準了他們——這才是田春想讓他們看的!
裴擒虎被迫後撤:「阿離?」
連景臉色難看地道:「先前的實驗體也是如此,突然就對阿離動手……」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要麵對的對手,不僅有田春以及他操控的「黃粱夢」,還有公孫離!
田春也就罷了,怎麼下死手都無妨……
可公孫離呢?
她本身就受了不輕的傷勢,若是下手再沒個輕重,性命堪憂。
田春看著四人投鼠忌器的模樣,愉悅地笑問眾人。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怎麼這會兒不動手了?」
裴擒虎氣得要跳腳:「卑鄙無恥!」
田春一點兒不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算什麼卑鄙無恥?」
弈星低聲詢問:「有無法子喚醒她?」
太被動了!
若公孫離隻是被抓還好,他們有辦法營救,但田春卻讓公孫離當他們對手,若是這廝再無恥一些命令公孫離自殘己身——他們怕是阻攔都阻攔不及。
田春絕對是他最討厭的機關師!
連景白著臉道:「機關黃粱夢的核心是幻境,若想破開幻境,要麼毀了機關本身,要麼靠受控者自身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要麼用外力輔助,刺激她,興許能起到一定作用……」
「外力刺激?」
連景道:「阿離的解夢香。」
弈星撇過頭,略有些心虛不自然地道:「那是她獨家有的東西,我沒帶。」
他今天難得無事,便去開明坊酣戰數局,根本沒帶那些玩意兒。
弈星都沒攜帶,更別提裴擒虎了,問都不用問,因為這廝更喜歡用自己一雙拳頭橫掃四方,不耐煩那些小玩意兒。楊玉環的話——弈星將希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結果卻令人沮喪。
她乾脆道:「沒帶。」
連景:「……」
弈星又問:「還有沒有其他法子?」
說話的功夫,公孫離已經抄著她那柄紙傘殺了過來,裴擒虎隻能苦著一張臉,出手也不敢出手,被動應對。田春許是想欣賞螻蟻掙紮,一開始也沒將獵物逼得太緊,他勉強能喘口氣。
連景愁得想抓禿頭發:「或者我們將阿離捆住了,奪走她的紙傘?」
順便絕了田春命令公孫離自殘這樣卑鄙的手段後路。
弈星道:「難,即便能奪過來,她的紙傘暗格也不好開……」
最重要的是,田春不是擺著看的,沒看到機關鎖鏈將裴擒虎攆得上躥下跳,哪裡會由著他們這麼做?楊玉環懷抱琵琶,撥弦以音波襄助裴擒虎,就這,裴擒虎也一身狼狽。
連景:「那我沒招了……」
弈星想了想,問他:「多大的刺激算刺激?」
連景語噎:「如果是我的話……那大概是至親在眼前受傷?你不會想……」
準備把裴郎君給獻祭了吧?
弈星自然沒準備這麼做。
裴擒虎被追得還不夠狼狽嗎?
這都沒讓公孫離被刺激得從幻境掙脫,顯然這條路是不行的。
於是——
弈星從袖中取出一枚周身刻著楓葉標識的小型煙花筒,毫不猶豫地沖天空釋放。
煙花升天的刺耳尖嘯,以及升至最高點炸開的動靜,響徹整個空間。
楊玉環福至心靈,也毫不猶豫用了相同的煙花。
裴擒虎見狀手忙腳亂扌莫出煙花,趁著歪身躲開迎麵刺來的紙傘暗刃的空隙,將其放出。
結果就慢了一拍,那刀刃在他手臂上劃出極長傷口,噴濺的鮮血灑在公孫離臉上。
連景看著天空綻放的紅楓,喃喃道:「這有用嗎?」
弈星道:「有用。」
與此同時,本該乘勝追擊的公孫離卻突然身軀僵硬,停了下來。看好戲的田春敏銳察覺到不對勁,又給公孫離下指令,結果後者紋絲不動,隻是持傘的手抖如篩糠,仿佛在痛苦掙紮。
裴擒虎見狀,欣喜若狂。
「阿離!」
弈星與連景見狀,不約而同沖田春出手,乾擾他,生怕他阻礙公孫離。
白子落下,縱橫十九道。
三百六十一點,皆在少年掌控。
連景的機關絲緊隨其後,或纏或縛,機關炸藥循著絲線射向既定目標,一顆顆接連炸開。
弈星冷冷地道:「這局,你輸定了!」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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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
阿離……
阿離!
這是在喊誰?
「唔——別喊,好吵。」耳邊似有人不斷喚著自己,公孫離閉著眼睛,蜷縮在柔軟被褥之中,她貓身將被子拉高,遮擋半開紙窗投射進來的金燦暖陽。不滿地咕噥低喃,捂住一雙兔耳。
賴了一會兒床,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睜開雙眸。
樓下傳來母親熟悉且溫柔的呼喚。
「阿離,快起床了。」
公孫離掀開被子坐起身發呆了會兒。
「我這是莊周夢蝶嗎?」
她閉眸捂著額頭。
雖然不記得了,但她總覺得自己昨晚做了個非常冗長的夢境,夢中人影憧憧,總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晃了晃頭,清水打濕布巾搓臉,沁著涼意的井水讓她精神一震,睡意消散。
「阿離,起床了嗎?」
樓下母親又在催促。
公孫離匆忙應了一聲,換好衣裳蹬蹬下樓。
「多大姑娘了,還毛毛躁躁的。」母親一如既往得溫柔,唇角噙著淺笑,眼底流淌著慈愛,看得公孫離下意識頓住腳步,眼眶不知何故蒙上一層水霧,鼻尖酸澀,「怎麼了阿離?」
母親濕漉漉的手在圍著的裳裙擦乾淨,上前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