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搬走(1 / 2)
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贅述的了,也沒有什麼懸念,謝二爺查案子有一手,不然也不會在外頭官聲斐然。就這一回自家的齷齪,裡麵藏著的那些彎彎繞繞,在他跟前都不夠看。
老太太屋子裡走馬燈似的進了一圈人,又帶下去一圈人,什麼鄭興家的等府裡的男女管事、上下各層各處的仆人、三房裡的丫鬟婆子小廝,什麼外頭車馬行的車夫、腳頭,什麼藥鋪子裡的小二、謝府後街上賣油茶麵的販子……各人都有陳述,零零碎碎拚湊出了一副賜恩伯夫妻暗中派人購買藥用苦杏仁,又著人把杏仁裡藥性最強的那一點尖尖兒剜出來研粉,然後伺機兌到了何姨娘做糕點的麵粉和漚的餡料裡害人的畫卷。
人證充分,各個環節的物證也是一應俱全,盡管賜恩伯夫妻百般否認,但這個辦案水平,恐怕是傻子來了都能看出真相,賜恩伯夫妻辯無可辯。
等證人證物都帶了下去,屋子裡重新清靜了,謝二爺在賜恩伯痛心疾首地控訴和大夫人哀戚的哭聲之中,隻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們是打算去朝上辯駁一會,讓皇上來定奪案情,而後奪了你們的爵位呢,還是眼下就俯首認錯,家裡搪塞一個周全你們體麵的理由上表奏請換一個爵位繼承人呢?一刻鍾時間,你們自定。」
賜恩伯的控訴戛然而止,驚怒地瞪著謝二爺。
半晌怒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是你陷害兄長的目的!你覬覦我的爵位和家產!哈哈哈哈,好狠的心!二弟,好手段,好手段啊!」
他淒惶笑了起來,仿佛是遭受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冤屈,搞得馨宜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幾乎要以為那漸漸亮起的天光是雪色映照了。不過可惜現在是隆冬時節,就算是下了雪,也跟六月飛雪不搭邊。
大夫人隻是哭,什麼也不說了,謝二爺問她:「大嫂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其實此事,雖然表麵看來,是你一手指使人做下,其實內裡是大哥的逼迫和籌劃,我們都了解。平日裡你算計雖多,但害命一途從未染指,這回不管是被慫恿還是被脅迫,這是你第一回。望你好好反省,將這變成此生最後一回。」
大夫人聞言,含著眼淚看向了賜恩伯,笑了起來。
一聲一聲地笑,充滿嘲諷。賜恩伯被她笑得發毛,「賤人,你瘋了嗎!你看看你做這些好事,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要害了三哥兒占三房那份家業,怎麼會被二房倒打一耙,把謀害母親的罪過都扣到我的頭上!你這個……」
「事到如今你還要把罪過都推給我,要休了我?蠢貨。」大夫人打斷他的控訴,啐了一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平日當家理事不見你有什麼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吃著祖宗餘蔭卻以為是自己本事大,真到了你要做點什麼的時候,你卻做成什麼鬼樣子,連害人都害不明白,一旦事發,又變成縮頭烏龜推媳婦出來當擋箭牌,你真是好厲害呢。這屋裡現在坐著的,就沒一個傻的,你問問有誰信你的滿口鬼話?你休啊,休了我,看你能不能脫身!還當不當得成這個破伯爺!」
賜恩伯大怒著沖上去打人,大夫人被拎著領子,臉上瞬間挨了好幾巴掌,嘴角都給打出血了。她卻也沒示弱,也不喊救命,伸手拔下了頭上一根簪子,狠狠就往賜恩伯脖子上戳。賜恩伯大驚鬆手,轉身閃避,那簪子順著他脖頸往肩頭上劃過,一道血印子,濺了賜恩伯一臉的血。
好險!要是他閃得慢一點,恐怕簪子正好要紮在動脈上了。馨宜看得心驚肉跳。
謝二爺原本有能力在賜恩伯動手的時候就分開二人,但是他偏偏慢了一拍,待夫妻兩個互相傷害之後才上前拽走了賜恩伯。
被分開了之後大夫人還朝著賜恩伯啐了一口。
「窩囊東西,敢做不敢認!還不如我一介女流。我若是你,事先會比你籌謀得更周密,誰似你這般愚蠢,口口聲聲對我說外頭萬事周全,還不讓我過問,結果這麼多疏漏,我都替你臉紅!現在漏了餡,你倒是認啊,挺起月匈膛來認行不行?隻讓人瞧不起你。我這輩子算是毀在你手裡了,下輩子我就算墮入畜生道,也不願意再認識你!」
賜恩伯被罵的大叫「賤人」「蠢婦」之類的,若不是謝二爺冷颼颼的眼風瞄著他,他怕是又要沖上來了。
大夫人罵完了賜恩伯,轉身跪在了老太太跟前,磕了個頭。
「咱們婆媳之間,這些年的恩恩怨怨就不提了,事已至此,我在這府裡住不下去了,一會兒就收拾東西離開,到外頭找個廟當姑子去。謝謝您給我留得體麵的機會,以後,我的孩兒就托付給您老了。我不聰明,宮裡頭那個比我還蠢些,要多費您老人家勞神——不過她現如今是太妃了,倒是好照顧,隻要讓她乖乖的別惹事就行。家裡這個兒子,恐怕是比他爹好不了哪兒去,這麼大了也是文武都不行,以後,托付您老人家幫他挑選一個和順的媳婦,讓他生兒育女有後就行了,家產給他一點就成,不用太多,我的私房足夠他一輩子溫飽,隻要他不敗家就好。三房那樣子,您還疼愛照看三哥兒,所以我將兒女托付給您沒什麼不放心的,您老人家保重,祝您長命百歲,多照看孩子們幾年。」
大夫人又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頭。
然後轉身過來,對著謝二爺也磕了頭。
「這些年,我對二弟不夠好,可也沒壞到哪兒去。二弟若是不待見我,就忘了我,看在我的孩兒是謝家骨血的份上,請照看他們一些吧。我在廟裡給你和老太太點長明燈,幫你們念經祈福。」
然後她利落地站起來,目光掃到馨宜這裡,說:「這回不是誠心要害你姨娘,請別記恨我,很多事我迫不得已,以後再也不會了。」
又看了看何姨娘母子,嘴唇動了動,不過最終沒說什麼。
朝著包括謝四爺夫妻在內的眾人團團福身,「咱們就此別過。」
說罷轉身就走。
老太太叫住她,「你打算去哪個廟裡出家?」
大夫人站住腳回答:「以前總去上香的那兩家,雖然熟悉,但我落魄了之後未必受人待見。我就隨便找一個偏遠人少的小廟待著吧,哪裡收我我就去哪裡。我娘家那邊,我會傳話過去,找個不得已的借口解釋便是,您老人家放心,不給府上添麻煩。」
竟是已經打算好了一切的態度。
老太太嘆口氣:「你想這樣抽身,倒也隨你罷了。在外頭若是住不習慣,可以隨時回來,另作安置,總之給你留體麵。你知道,你的體麵就是你兒女的體麵。」
「多謝您老人家,我懂。」
「你去馨丫頭之前在的那個庵堂好了,我修書一封過去,看那邊要不要你,你就暫時在家裡留兩日,等個答復再做打算。」老太太說。
大夫人想了想,最後點了頭:「就依您老人家安排。有知根底的庵堂,自然是最好了。我住著省心,府裡也知道我的動靜放心。」
她朝老太太又福身行禮,然後就離開了。
隻聽外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是謝大公子的聲音。
「母親,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
「我要出去清修一段日子,你隨我來,我有幾句話囑咐你。」
「什麼!我去找祖母,不能趕您出去,肯定是哪裡誤會了,我去找祖母!」
「站著!你還認不認我這個母親?認,就跟我回去,不認,你自便吧,以後也別再見我。」
「……」
腳步聲朝著院門那邊走了,沒多久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