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百零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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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爾置身於一片濃霧之中, 霧是灰白色的,周圍佇立著很多高大蒼白筆直的樹, 他看到諾厄修靜靜地行走在林中,霧氣浸濕了他的衣袖,紅色的長發沾染水汽後披散下來,他一直走一直走,樹木漸漸稀疏,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雪地裡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薩米爾一樣就認出來,那就是他自己。

諾厄修靜靜地看了一會,然後走過去, 畫麵就到此為止。

記憶從後往前推, 下一個畫麵就是在精靈島。他看到當時的薩米爾從聽月洞出來,而諾厄修躲在角落,一直在窺視著他。

居然直接跳到這裡了, 雖然這樣讀取出來的都是深刻破碎的畫麵, 但這中間跳得也太快了。

然而接下來更快, 一陣霧氣將薩米爾籠罩,當霧氣散開,眼前的景象, 已經是十幾年前。

高塔之中,諾厄修躺在石板上, 一個老人取出他的一滴血,裝在瓶子裡。

諾厄修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上空。

老人也沒有說話,背對著他擺弄著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薩米爾認出來, 那位正是獸人帝國的大薩滿。

因為大薩滿的建議,他才去海裡找海心石。大薩滿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是個全知全能的存在。

過了一會,諾厄修問:「他呢?」

大薩滿說:「他已經離開了。」

諾厄修撐著石板,立刻翻身坐起來,然後把自己往地上挪動。他的狀態看上去非常不好,臉色又白又冷,眼圈泛著異常的潮紅,扶著石板的雙手微微顫抖。大薩滿轉身,平靜地對他說:「你現在還很虛弱,最好呆在這裡休息。」

諾厄修充耳不聞,他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挪到石板邊,砰得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薩米爾看見他耳朵都壓了下來,尾巴也因為疼痛而縮起來。

諾厄修抬手扶著石板,艱難地站起來,然後往外走。

大薩滿淡淡道:「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如一個剛出生的幼崽,而他是條銀龍,你怎麼留下他?」

諾厄修頓了頓,沒有說話,徑直往外走。

這段過去是薩米爾所不知道的……他當時隻是想離開這裡。海心石他看著對諾厄修起效了,後續也交給大薩滿了,他覺得自己至少盡到了責任。

薩米爾跟著諾厄修的視角往外走,這一路走來,他逐漸恢復了對身體的控製,雖然還很虛弱無力,但至少可以站直了順利地走下去。薩米爾看到他身上有很多嚴重的烏青。

諾厄修趕到海邊,在棧橋上,看到的正是準備離開的薩米爾。

風將薩米爾的銀發吹起來,他轉身看了諾厄修一樣,化作原形,扶搖而上。

諾厄修低吼了一聲,撲上去狠狠咬住了銀龍的脖頸,銀龍在空中翻騰,諾厄修雙目赤紅,口裡的力道越來越重。

「放開。」銀龍轉頭,目光沉沉地看著諾厄修。

諾厄修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漸漸變回原形,紅色的長發變成了覆蓋全身的紅毛,天上狂風席卷而過,就像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

諾厄修死不鬆口,銀龍在空中飛舞,肩上帶著一團火,天空風起雲湧,雷電風刃冰霜全都砸在那團火上。諾厄修一動不動,他的眼神充斥著憤怒不解痛苦與偏執,薩米爾此時看到了,心裡微微一顫。

但當時的銀龍沒有看到,他硬生生掰開了諾厄修的口,吹起一陣狂風將諾厄修甩到碼頭上。

諾厄修摔落,口裡還有一塊血肉和鱗片。

銀龍的脖頸肩頭一片血肉模糊,他看了諾厄修一眼,轉身離開。

諾厄修還想再追上去,他艱難地爬起來,口裡仍然緊緊地咬著那塊鱗片,臉頰因為用力而顫抖。他低伏著身體,肩胛骨突兀地支棱起來,撐著外麵薄薄的一層皮。

飛起來……

他也能飛起來……

緊接著,一張鐵網落在他身上,幾個獸人跑出來,按住他的頭,強硬地給他帶上了口枷和喉鎖。

諾厄修嗚咽兩聲,就幾個獸人粗暴地拖回去,他一直看著銀龍的背影,而盡頭處,國王陛下正等他回來。

薩米爾心想當然還發生了這種事嗎……他跟著諾厄修,來發生了什麼,但這段記憶就到此為止了。

他再次被灰霧所籠罩,看到的已經是薩米爾當初去海底之前的場景了,那時的諾厄修還是條紅色小狼崽子。他一邊陪伴諾厄修,一邊在尋找解決他血脈問題的辦法。

薩米爾粗粗地看過去,剩下的記憶中,全都是「薩米爾」的存在。他正想繼續看下去,忽然被硬生生拉扯出來。

諾厄修抓住他的手,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怎麼樣,看到了什麼?」

薩米爾睫毛微微一顫,雖然他下手是比較輕,但諾厄修是怎麼醒過來的。

諾厄修撲上來,牙齒抵著他的脖頸,低聲說:「你的血肉,味道還不錯,我一直記得……」

薩米爾問:「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

諾厄修笑了一下:「怎麼,你還關心我嗎?你應該遺憾,我當時沒直接被父王弄死吧。」

薩米爾想起記憶中的場景,輕聲說:「我從沒過想要你死。」

「是嗎。」然而諾厄修也隻是這樣意義不明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薩米爾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扌莫上他的臉頰,諾厄修眼睛動了動,但並沒有移開。

薩米爾心想,他們之間,不可能達成和解,雖然他在獸人帝國呆了這麼久,每天和諾厄修相擁而眠,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諾厄修的心意和想法,一直沒有變過。

薩米爾垂下眼,輕輕地親口勿了一下諾厄修的額頭。

「我並不想傷害你。」薩米爾說。

諾厄修微微一顫,以為他說的是之前的事,微微一笑:「傷害我的並不是你,無論是最開始把我關進籠子,還是後來關在實驗室,都是他們做的。你救了我,你把我從籠子裡帶出來,改變了我的血脈,讓我如獲新生……薩米爾,你是我的救星,在那個小小的窗口,唯一可以看到的星星。」

「但你恨我。」

諾厄修微微一頓,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整張臉看上去有一種瘋狂的偏執。

「沒錯,我是恨你。」他輕快地說。

在長久的等待中,那顆心漸漸蔓延出恨意,恨意越來越深,如同藤蔓攀附在大樹上,將那顆心漸漸絞死。

其他那些人,他都已經解決掉了,別人怎麼對他,他就以更殘忍地手法報復回去。解決了之後,他也沒什麼好恨的。但是薩米爾,他該拿薩米爾怎麼辦呢,他深深地恨著薩米爾……

但也抱有同等程度的愛。

他既想讓薩米爾痛苦,也想要薩米爾快樂。

諾厄修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先把薩米爾留在身邊。他給薩米爾的血酒,既能讓薩米爾變強,也能讓薩米爾陷入痛苦。

正如諾厄修復雜的情感一樣。

薩米爾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說:「睡吧。」

然後薩米爾首先閉上了眼睛。

諾厄修眨了眨眼,看著薩米爾安詳寧靜的睡容,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時候薩米爾也會這樣抱著他輕聲安撫他入眠,而且薩米爾總是先睡著,這樣可以讓諾厄修放下戒備。

那時候他們還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諾厄修和薩米爾中間隔著鐵籠,但諾厄修會因此感到安寧,那顆狂躁不安的心會慢慢平靜下來。

但此時他們同樣是相擁而眠,身下是柔軟的床褥,薩米爾甚至靠他更近。

但諾厄修感到了不安。

第二天醒來,薩米爾吃完早餐,諾厄修手裡端著那碗血酒,但沒有遞給他,而是放在自己麵前,笑吟吟地看著薩米爾。

薩米爾問:「今天可以不喝了嗎?」

諾厄修說:「如果你不想喝的話,今天就不喝了。」

薩米爾心想有這麼好?然後就見諾厄修果然把酒隻放在自己麵前。過了一會,薩米爾喉嚨處忽然生出一陣又癢又痛的寒意,那股寒意迅速竄到月匈口處,遍布四肢百骸。

痛……

又冷又熱,皮膚簡直像是燒起來一樣,但內髒感覺要凍成冰了,他幾乎能聽見風灌進五髒六腑的聲音,耳朵很疼,眼睛也很疼,喉嚨也很疼,薩米爾感覺自己被剝奪了所有的感官,隻剩下劇烈的疼痛在一遍遍淩遲他的身體。

諾厄修在一旁看著薩米爾無力地躺在地上,弓起背環抱著自己,這是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但對薩米爾此時的情況無濟於事。他看著薩米爾抬起頭,眼睛裡麵一點理智都沒有,隻剩下一片痛苦脆弱的薄紅。薩米爾在地上翻滾,發出低低的咳嗽聲,然後把自己抱成一團。

諾厄修見過那種斷了藥的獸人,會顯露出各種醜態,他沒想到,薩米爾痛苦的時候,會這麼安靜。

諾厄修端著血酒走過去,坐下來,說:「喝下去就不會痛苦了。」

薩米爾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染上了淚水,看上去根根分明。他伸手去拿那杯血酒,諾厄修遞給他,手指接觸的時候,薩米爾打翻了血酒。

紅色的酒水潑灑在他身上,迅速濡濕了薩米爾身上的衣物。諾厄修低下頭,捏著他的下巴,讓薩米爾被迫昂起頭。

「還是不喜歡嗎?」薩米爾在他手下發抖……諾厄修感受到這一點,遺憾地說:「但我已經不忍心看你這樣痛苦下去了。」

他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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