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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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滿腦子都是「然後呢」,他感到了沉重的壓力,因為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陶德夫人當年隻給他講到這裡。

「然後十一點了,該睡覺了。」傑森選擇逃避,他伸手捏住源純軟乎乎的臉,往後輕輕一推,把她推遠了一點。

源純眯起眼睛。

「很晚了!」傑森努力崩住正直的表情,「我明天有一單大生意。」

幾秒鍾後,源純妥協了,她像一隻柔軟的貓咪般伸了個懶月要,滑下沙發,走向盥洗室。

傑森注視著源純的背影,紅彤彤的大草莓歪掛在淩亂的發髻上,搖搖欲墜。

明明梳的是公主頭,成品卻宛如被陽光曬化的草莓冰激淩。

盥洗室裡有鏡子,隻要源純瞟一眼,她就能看到自己好好的頭發被折騰成了雞窩。

傑森:「……」

傑森三兩步跨出去,攔住源純,將她推回來按進沙發裡。

源純:「?」

「嗯……那個……戴著它睡覺會硌腦袋。」傑森邊說邊手速爆發,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源純的辮子。

源純簡直要被困惑淹沒了:我難道都不能看一眼成果嗎?

「不好看。」傑森低聲說,他抿緊嘴角,耐心地順著源純的長發。

雖然被折騰了一晚上,但解除束縛後,源純的頭發別說打結了,就連彎曲的弧度都沒出現,很自然地回歸了柔順的狀態,發質棒得令人嫉妒。

給女孩子梳小辮真是太難了!傑森懊惱地想,頭發們宛如有自己的思想,特別難搞,不是這裡鼓起一塊,就是那裡掉了一撮,該固定的時候到處亂飄,該蓬鬆的時候服服帖帖。

「不可能,」源純反駁得乾脆利索,「我不會不好看。」

傑森:「……我是說我的技術不行。」

聽出了傑森聲音裡的沮喪,源純打算安慰他一下,告訴他不梳也沒關係,反正這麼多年了她都沒梳過辮子。

但源純還沒開口,傑森就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下定決心,滿臉認真地對她承諾:「我一定會學會的!」

買不起太貴太花裡胡哨的裝飾品,就隻能在技術上多下功夫了。

別的女孩子有的東西,我們家小姑娘也不能缺。

家裡的破電視恰好能收到一個教女性如何打扮得更加時尚的頻道,每周三晚上十一點半播出,傑森根據節目調整了作息,一到點就捧著小本本坐在電視機前,認認真真地觀看,還記錄筆記。

就這樣刻苦學習三個月,傑森終於出師了,他不僅能把電視節目教授的發型熟記於心並在源純的腦袋上完美重現,還學會了融會貫通,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開發出諸多變種新造型。

傑森滿意了,源純也很滿意——她終於不用去供電公司篡改自家高額的電費賬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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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傑森堅持不懈的潛移默化下,源純逐漸變得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了——每天早睡早起,上街買菜,回家做飯,沒事看看書,周末去附近的小公園遛彎。

而那張美得過分惹眼的臉,隻有傑森一個人能看到,在其他人眼中,她的容貌是被調整過的,平凡低調得扔進人堆裡完全找不出來、

源純甚至開始思考怎麼把傑森弄進學校。她有天買菜回家,聽到一個頭禿的男人在打電話,談論的內容就是孩子上學的事。

「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兒啊,跟我一樣,人生一眼就看到頭了。」

男人愁容滿麵,絞盡腦汁想把自己的兒子送去好一點的學校受教育,博一個更加光明的前途。

源純停下腳步,站在男人身後聽了好久,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

犯罪巷是個小泥沼,哥譚市是個大泥沼,其中的人有的不斷掙紮,試圖逃脫,有的享受沉溺下墜的過程。源純覺得傑森是想出去的,雖然他從未提起過,平時也表現出一副已經認命的模樣,每天就是活著,有口飯吃,能活到哪兒算哪兒,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傑森的眼底仍然有不屈的光。

傑森頑強得如同一株野草,一次次被踩倒,但隻要還剩一口氣兒,就能拚命抓緊一切機會深深紮根,從貧瘠的土地中汲取足夠的水分與營養,積蓄出再度倔強抬起頭的力量。

可野草也有枯萎的時候,源純不想看到傑森枯萎的一天,既然他想走,那她就要幫忙完成心願。

每當源純作出某些能改變她人生的決定時,總會有意外搶先一步到來,打碎她已經習慣的平穩生活。

女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教會了源純一個道理:如果你特別重視一個人或者東西,最好把他擺在你隨時隨地能伸手夠到的位置。

考慮到傑森不能被揣進兜裡,他也拒絕源純跟他一起工作,源純沒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給設在傑森身上的焦點增加了傳送功能。

一旦傑森有危險,她立刻就能傳送過去救場,這樣總行了吧?

但命運真的很愛開惡劣的玩笑,當焦點又一次被觸動,源純瞬移到傑森身邊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或者說,正是她的存在加速了傑森走向死亡的進程,哪怕隻加速了區區一秒。

漆黑的夜晚,懸掛在天幕之下的彎月冷凝如鐵,海上吹來的風帶著潮濕的鹹腥味,從耳畔呼嘯而過。

源純於半空現身,她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這個位置,人愣了片刻,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比思維快,她抬起手牢牢抱住上方的傑森,隨後跟他一起結結實實地摔在地麵上。

頭頂響起紛亂的歡呼聲,在寂靜的夜色中十分清晰。

「哦吼——摔下去了摔下去了!」

「你們拍下他掙紮的樣子了嗎?」

「真是太精彩了哈哈哈!」

「……」

這點摔傷對源純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她緩緩抬起頭,深紅的眼眸裡微光流轉,視線刺破夜幕,如準星般鎖定了扒著居民樓天台邊緣、探出身體朝下張望的人影。

一、二……五,一共五個男性,年齡都在二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神態異常癲狂,眼球充血,臉頰漲紅,心跳過速,再加上空氣中遊離的若有若無的刺激性酸臭味……

很明顯,聚眾嗑|藥,嗑high了四處發瘋,傑森倒黴遇上他們,雙方發生沖突,傑森一個人難以抵抗五個成年男性,被他們合夥逼得墜樓了。

搞清楚前因後果,源純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冰冷,她微微動了動手指,樓頂的歡呼聲便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幾乎疊在一起的五聲沉悶的「噗通」,五具新鮮出爐的屍體從樓上掉下來,各個造型扭曲。

源純沒有給屍體一點兒眼神,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傑森身上,她感知到了生命正從懷抱著的軀體中迅速流失,恐慌有如實質,從四麵八方朝著她不斷擠壓,令她漸漸無法呼吸。

我不是接住他了嗎?落地的時候我也墊在下麵了,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

「傑、傑森……」源純的聲音宛如輕煙,風一吹就會散的那種,她扌莫了扌莫傑森的臉,手指沿著他的下巴滑落,路過脖頸和月匈口,抵達柔軟的腹部,「你……醒醒……你怎麼樣?」

扌莫索的手停下,指尖緩緩顫抖起來,越抖越劇烈,最後帶動源純整個人都在發抖。

傑森睜著滾圓的眼睛,呆呆望著源純,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讓模糊的視線聚焦,勉強清了視野中女孩焦急的臉。

她從來沒露出過這樣的神色,傑森恍惚地想。他想對源純說別怕,嘴剛張開一條縫隙,鮮血就爭先恐後湧了出來,噴得到處都是。

高空墜落,即使有源純當墊子,身體保持住了完整,但柔軟脆弱的內髒仍然扛不住巨大的沖擊力,已經被砸碎了。

「啪嗒」「啪嗒」,溫熱的水接二連三滴落在傑森的臉上,喚回他逐漸渙散的思緒,他發現源純正邊掉眼淚邊堪稱笨拙地捂住他的嘴,想把汩汩流淌的血液堵住。

原來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啊……傑森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虛弱地笑了起來。

「別哭……」傑森發誓他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但說出口的話仍然輕得幾不可聞,血液還在不斷地往外湧,他每張一次嘴都要被嗆得喘不過氣,劇烈地咳嗽好幾下,「我把錢……咳咳……放在床下……咳咳……的箱子裡……」

「……誰要聽這個!」源純按在傑森腹部的手猛地收攏攥拳,她直勾勾地盯著傑森,淚水糊得滿臉都是,神色猙獰得可怕,哪裡還有半點仙女的氣質。

傑森隻是笑,笑容脆得一碰就碎,「你……自己……」

源純深深地呼吸,努力控製住暴虐的情緒,她氣得想把周圍的一切都毀掉,但是不可以,傑森還活著,還有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她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發泄上。

「我不要自己,」源純用力握住傑森的手腕,堅定地、一字一頓地承諾,「我不會讓你死的。」

命的確不可以交換,那能不能……共享呢?

源純鬆開傑森的手腕,手指沿著脈搏往上,滑過他的掌心,一根根楔進指縫,死死扣緊。

她閉上眼睛,放出魔力,小心翼翼地將傑森整個籠罩。

【他承受不住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平靜地闡述著事實,【你知道。】

【可以,】源純同樣冷靜地回答,【有我在。】

【值得嗎?】聲音反問。

源純回答:【我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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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的身體宛如四處漏水的破桶,血液從堵不住的缺口中汩汩流出,帶走溫度與生機,很快就要流乾了。

他已經昏過去了,距離死亡就差一步,但他還能思考。

可能這就是人生最後時刻的走馬燈——傑森看到了自己短暫又糟糕的一生:貧民窟,父母聲嘶力竭的爭吵,賭|博,毒|品,毆打,骯髒角落裡父親死不瞑目的屍體,崩潰得神誌不清得母親,孑然一身。

我努力過,但到此為止了,傑森想,這就是結局,生長在汙泥裡的野草,果然沒有資格向往燦爛的陽光。

傑森不害怕死亡,隻是很擔心源純。

沒人看著她,她肯定第二天就犯懶,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又變回最初木木的樣子,那麼傻那麼呆,被人拐走了怎麼辦?

沒有我……她是不是會過得更好?

各種念頭像升騰的氣泡,不斷上浮,將逐漸凝滯的思緒攪得更加混亂。

而在一片混亂中,傑森捕捉到了細微的呼喚聲。

【……】

什麼?是誰?

一旦傑森有意識地仔細去尋找,縈繞的雜音就消失了,隻剩下目標脫穎而出。

【傑森,醒醒,別睡了。】

……小純?

【嗯,】源純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來帶你回家。】

靈魂深處響起沉重的砰砰聲,兩顆心髒跳動的頻率緩慢重合。磅礴的魔力順著鏈接湧來,撞進傑森的月匈腔,又被泵進血液中,沿血管流淌,很快潤澤了整具身體。

體溫迅速回升,破碎的內髒被一點點修復,煥發新生。

傑森猛地睜開眼,與源純視線相對。

源純難得如此狼狽,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眼圈紅得快趕上她眼珠鮮艷的色澤了,她死死盯著傑森,觀察他的狀態,確認情況好轉後,長長地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源純輕聲喃喃,她抱住傑森,用了非常大的力氣,傑森差點兒喘不上氣,但他什麼都沒說,而是回抱住小姑娘顫抖的身體。

源純:「我說了我會救你的。」

傑森:「嗯,你真厲害。」

源純:「我殺人了,得——」

傑森:「交給我。」

短暫的沉默。

「嗯……謝謝,但我不是這個意思,」源純鬆開傑森,「我隻是說,我需要處理一下。」

為了讓傑森聽懂,她補充了一句:「就像處理家裡那些超標的電費賬單一樣。」

源純打了個響指,熾烈的火燃燒起來,轉瞬間吞噬了周圍的屍體,火起得快滅得也快,最後連灰燼都沒留下。

「可以了。」源純跪坐在地上,微微抬起頭,望著傑森。

傑森從源純平靜的神色中品出一絲微妙的忐忑,他想了想,握住源純的手,將她拉起來,「那我們回家吧。」

源純眨眨眼睛,嘴角微微一勾,「好。」

烏雲散開,月光溫柔地灑落,為牽著手的孩子們照亮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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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局了,我確實很卡,也挺坑的,這個是事實,躺平任嘲。本來想都寫完直接放上來,但看了一下評論,還是決定寫多少放多少吧。大家可以等標完結了再來看看,或者棄文也行,我覺得到現在讀者們差不多都跑光了_(:3」∠)_

到下一章更新前,給這章留言的寶寶們發個紅包,就當是小小地補償一下,別嫌棄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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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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