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聖女(1 / 2)
又?
又要?
又要收拾爛攤子?
白芨幾乎要嘆氣了。
倒是白竹, 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了。
「就是說……」他抬眼看著決明,「我的母蠱還沒死……還有傳遞的可能吧?」
他看著決明, 仿佛在看什麼不能再脫手的寶貝,道:「按你剛剛的道理……隻要問出你配的藥,再把你吃了,我就能拿回我的蠱了?」說著,他的臉上竟掛上了頗為愉悅的笑容。
「嘖嘖,這小混賬……」喻紅葉扭過頭,小聲逼逼。
「阿竹,你在說什麼。」白芨則皺起眉,訓斥道。
「……我亂說的, 過過嘴癮。」白竹, 馬上認慫。
白芨又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先阻止他的暴動吧。」
「你們說的暴——」決明不明白他們一直提到的「暴動」是什麼,正想開口詢問,就忽然體會到了天崩石裂的痛苦。
澎湃, 風暴,一葉扁舟。
時光跨越十七年重疊,他與自己的父親體會到了一模一樣的感受。他慢慢睜大眼睛,本能地意識到, 自己的生命正在飛快地走向終結。
暴動……
——沒有馭蠱之能的人, 若強行馭蠱,便會使母蠱失控。母蠱失控所產生的暴動足以摧毀方圓百裡的生靈, 其情形猶如人間地獄。苗穀中人畏而不談,認定其為「天罰」。
白芨看著決明。
那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少年。
攔她不住,便陪她一起逃課。
被先生抓到, 又要替她挨罰。
白芨慢慢地閉了下眼,又睜了開來。
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終結,無論誰都無法阻擋。
方圓幾裡,蟲群騷動,嗡鳴。
「阿姐,」白竹轉頭,「我來吧。畢竟是我的母蠱,本就該由我駕馭。」
白竹說的沒錯。那蠱生來就是他的,盡管會屈從於白芨更為強大的能力,但確實由他本人駕馭起來才更加得心應手。
白芨點了點頭。
白竹便迎了上去,湊到決明的近前,先拍了拍他的臉。
「你說……」他笑著眯起眼,用隻有決明能夠聽到的聲音,低低道,「一會兒,我從哪兒開始吃你好呢?」看著他的眼神,竟然如同是在看什麼豬羊一般。
決明沒有理睬他。
……甚至不是因為滔天的疼痛。
他隻是在蝕骨滔天的疼痛中,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忽然意識到,白芨並沒有騙他。
竊蠱的他,如今承擔所謂的「暴動」。他顯然無法控製體內的母蠱,甚至正因此而麵臨著死亡。
而當年,他的父親,也成功奪了蠱,想必也是麵臨了同樣的局麵。
所以……沒有人殺死他的父親。
沒有人。
那麼他們……真的是為了維護他父親的名譽……甚至也許是為了保護他,才說了「意外身亡」的謊……嗎?
這份對他的保護,甚至很可能正是時任苗穀穀主的,白芨的父親所主張的。
也就是說,他的父親害死了白芨的母親。而白芨的父親仍在維護他。
然而,十七年後,他卻陷害於白芨,差點將她的母蠱生生挖出。
……甚至還辜負了她的心意。
他們原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們原本……已經在一起了的。
他卻那樣對待了她。
決明慢慢地睜大眼,內心忽然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悔恨,根本無法用言語去表達。
他隻是落下了眼淚來。
「不是吧?」白竹嘲笑他,「疼哭了嗎?」
決明啪嗒啪嗒得掉著眼淚。
他忽然真切地意識到,他真的欠了白芨很多。
而如今,他就要死了……他就連一點點,一點點補償都無法做到。
怎麼辦……怎麼辦啊……怎麼辦……
那是無窮無盡的,無法紓解的,無力挽救的,無以言喻的悔恨。
比疼痛更甚,比這世間的一切更甚,幾乎要將他逼瘋。
白竹按著決明,開始驅使他體內的母蠱。若是放著不管,方圓幾裡的人都要被蟲群吞噬殆盡了。
他竭力驅使,甚至冒出汗來。
竟有……這麼難。
他能感覺到,在生命的光輝漸漸消散之時,決明……竟在幫他。他在幫他控製母蠱。
白竹看了決明一眼,不為他死前的善念所動,卻毫不客氣地借了他的力。
幾乎就是在決明的生命消逝於這世間的那一剎那,母蠱漸漸被平息了下去。可以說,母蠱是在二人的協力之下平息的。
白竹的汗幾乎浸透了衣服。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後才總算提起了力氣。
他喘息著,而後忽然伸手一揚,揚起一片粉末。
在白竹抬手的那一剎那,刺心鈎便帶著白芨,瞬間退出數丈之外,同時緊緊捂住了白芨的口鼻,沒讓她將那粉末吸入半分。
而李勇就不一樣了。白竹顯然很明白誰最會咬著他不放,一把粉末根本就是迎著李勇揚的。饒是李勇眼疾手快捂住了口鼻,也到底是吸入了一些,頓時身體發軟,無法提起力氣。
這感覺太過熟悉,李勇不久前才剛剛中過招,不由暗罵了一句。顯然,白竹這小子在壓製母蠱時,竟然不動聲色地將決明懷中的迷藥掏了出來,想必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其他人離白竹的距離不近,縱使多少吸入了一點,倒也沒受到什麼妨害。
粉末一揚,白竹便忽然轉身,沖著決明的馬便沖了過去,飛快地上了馬,駕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