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黑死病（十一）（1 / 2）
到比薩城的時候正逢雨天。
但並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駐紮。
下雨的冬天總是格外的冷，雨水打濕了亞麻製的衣服更透心涼。陸煙的體質好也覺得冷，在侍者服裡套上防水內膽才能保持體溫，更不要說外麵那些穿著厚重鎧甲的騎士士兵和拖家帶口的流民了。
復生坐在車廂裡寫信，馬車內空間很大，能躺能臥，一旁還有小桌板，下麵就是各種抽屜櫃，保證他吃喝拉撒都能在車廂裡完成。
此時小桌板上正放著羽毛筆筒和墨水，復生正在奮筆勤書，一旁還有幾份寫好的信件堆放著等待被寄出。
陸煙低頭看，花體字看不懂。
很快，寫完了的信件被騎士們真人快馬送出，又有些信件送了進來。這幾天都這樣，有次陸煙好奇地問，復生是這樣回答的。
「朝中有人好辦事懂吧，我都當紅衣主教了，有些權利不過過期作廢。而且現在這個情況你以為有多少人知道我來了，我要是不提前說一聲，要是被暴動的民眾沖擊了怎麼辦？」
然後又開始抱怨：「你都不知道這些人多煩，貴族屁事又多亂七八糟的姻親又多，我要不是這樣的情況何苦自已給自已找事。」
說著嘆了口氣又在小桌板上繼續奮鬥，憤然有種學生時假期又短作業又多天天趕作業的既視感。
幸好很快就有了回應，上午往比薩城裡送去的信件很快就有了回應，一隊騎士隊跟著信使快馬而來，陸煙在雨幕中一看，每匹馬上掛著一樣的徽章。
像是家族自已的家徽。
然後他們一行就被接到比薩城外的一座城堡，而隨行的流民則被送到比薩城內，由教堂的人接收。
說到城堡可能大家的第一印象像是霍格沃茲或者迪斯尼或者溫莎城堡那種大型建築，但實際上迫於科技水平目前的城堡並沒有那麼大，而且比起奢華的城堡更像個碉堡。
剛到碉堡前，一名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不顧細雨快步走來，他穿著墨綠色燙金刺繡的短衫，月要帶中間的寶石紐扣閃閃發光，身上披著防雨的鬥篷，下身穿著緊身的黑色長褲和短靴，材質陸煙不認識，但這一身顯然是價值不菲。
「尊敬的閣下，我終於盼到您的駕到，希望您一路順利。」男子看到復生顯然愣了一下，似乎被他的年輕所驚訝，但很快就低下了頭行了個貴族禮。
畢竟要出來見人復生穿的正式了點，把他的主教袍穿上了，他麵容嚴肅地回了個禮，一板一眼的回答，一點也沒有平時懶散的樣子。
陸煙在他們對話的第三句開始就聽不大懂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大概是什麼高級的貴族詞匯。
年輕的貴族男子為他們一行準備了豐盛的餐宴，主廳當然是留給年輕男子和主教，陸煙和皮特則在一旁的偏廳用餐。
比薩臨海，國土麵積也不是佛羅倫薩能比的，就這體現在這裡的飲食更豐富多樣，除了純小麥的白麵包這個標配外，一頓飯至少有三種以上的魚類和五種以上的肉製品，這還沒算蛋奶，每道菜還有不同的果蔬來搭配。
魚類除了魚排陸煙隻認得剩下一種似乎是鰻魚，而肉類就很豐富，陸煙隻能吃出其中一種應該是兔肉，剩下的一個都不認識，偷偷問了皮特才知道是鹿肉和海狸肉，剩下的因為烹飪方式不同他也不確定。
這是一頓很標準的貴族式午餐，裡奇家的那種還不算，因為不管是兔肉還是鹿肉都是有領地的貴族專享的，平民捕獵是犯法的。費蘭茲家早就沒落了，領地早八百年前就賣了，加上佛羅倫薩四麵環山，隻有河魚，所以也沒有這樣大塊又鮮美的魚排。
貴族的廚師也多是祖傳的工作，一頓飯陸煙吃的無可挑剔，小口地喝著杏仁奶，陸煙滿足地扌莫了扌莫肚子，誰說歐洲美食荒漠來著的，這不是荒漠，隻是美食被貴族壟斷了而已。
偏廳都這樣，主廳那邊的菜隻會更高級。
復生吃的很痛苦，教廷對外主張的是抑製人性，壓抑自已的欲望，其中就包括食欲，不管每個教廷成員私底下是什麼樣，至少明麵上都表現的克已守禮，以至於半路出家的復生每天都在鬥智鬥勇至今還沒享受過什麼特權階級的待遇，現在這樣一頓擺在他鼻子下，還得裝的清高樣子應付對方，一道菜能吃上兩三口都是極限了。
好在菜品多，每盤吃一點也飽了，看到陸煙吃的一臉滿足十分怨念。
吃完飯後就是安排住宿，碉堡很大，房間很多。最好的當然是家主的房間，不過因為家主感染了黑死病，所以安排的是他兒子的房間，也就是接待的貴族男子自已的房間。
天下沒有白費的午餐，這樣殷勤的接待除了主教的身份外就是傳聞中能治病的特效藥，在復生的解釋下陸煙才明白。
比薩城不比佛羅倫薩，雖然都是共治，但比薩的最大領導叫做總督，總督也是選舉出來的，但比薩共和國發展至今總督已經是個擺設，最有話語權的是站在總督背後的幾家大貴族，他們把持著航道、商路、武器和鑄幣廠等，手裡養還養著士兵，不僅有錢有權還有兵，其中最大的貴族叫做奧西尼爾，正是他們下榻的這家人。
比薩共和國是老牌強國，當然也有教會介入，但實在是貴族們太有錢了，給的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教會對這些貴族們大開方便之門，加上因為靠海，城裡的人員結構比較復雜，什麼國家的人都有，所以在群眾裡的威信完全比不上這些大貴族，黑死病爆發時最先出現暴動的就是城中的大教堂。
如今城裡情況這樣，復生不得不放棄從教堂這邊走，直接聯係奧西尼爾家，想借奧西尼爾家的影響力發放特效藥。真是瞌睡遇到枕頭，奧西尼爾不怕戰爭，但對疫病束手無策，兩邊人一對信，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復生還在那邊細數比薩城內各個貴族的情況，陸煙聽得咂舌，大家都是差不多時間到這個世界的，她還在裡奇家學說話的時候有些人直接開啟了新的賽道。
既然有求於人，復生也不矯情，立刻就讓小奧西尼爾送材料來準備做特效藥。
陸煙把周圍走了一圈確定沒有一個人，回到房間裡就看到正等著她的復生。
他此時已經換下莊重的主教袍，盤腿坐在椅子上丟著刀玩，看到陸煙回來，他麵無表情地把刀遞過來。
「來吧，麻利點。」他伸出手臂。
「你確定要這樣嗎？」陸煙一手抓著手臂，另一隻手拿著刀比劃著。
「小奧西尼爾對我將信將疑，但他的老父親已經病的快死了，我看過他估計活不過今晚。」他瞥了眼真正考慮如何下刀的陸煙，有些不爽還是繼續說道。
「比薩城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我帶的人還是太少了，要盡可能快速的讓更多的人能買到藥，隻怕真得靠奧西尼爾出麵才能鎮得住場麵，不然拖一天能死幾千人，這樣大的體量隻靠放血不太夠。」說完他有些咬牙切齒「這些黑心的貴族，居然開口就敢要一半的利，必須鎮住他才能繼續談，不然今天對我客客氣氣明天就敢陽奉陰違。」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分擔得起他的定價並不高，除掉七七八八的香料和草藥，剩下的一部分得養著騎士隊，一部分還送回羅馬教廷本部，這是教皇同意他出來的條件之一。
「隻怪這裡的教會沒啥骨氣，被人輕視也是難免的。」陸煙繼續說道，不著痕跡地把手引到鍋前。
復生還沉浸在自已的思緒裡：「什麼骨氣！你真該看看他們給我的回信，簡直是跪舔，底下的人都這個姿態我這個沒有後台的還不是任他叫價！啊！！！」
陸煙手起刀落，趁著他注意力轉移立馬手起刀落削下他小臂的一側肉，復生痛的臉色慘白，額頭開始冒汗，手臂肌肉都開始痙攣。陸煙掐著他的胳膊肘不讓他亂動，她削的很大塊，深可見骨，血水噴濺出來不能浪費。
不然要是不夠量還得挨一刀。
復生一手被陸煙抓著，另一隻手死死抓著桌角，手背上的青筋狂跳。
很快他身上的人魚肉還是修復他的傷口，隻見切口處的肌肉開始蠕動，先是血管，然後是小臂肌肉，他們蠕動著顫抖著增生著從傷口處長出、連接、組合。一塊完整的肌肉長成，皮膚組織也迅速跟上，再一眨眼，手臂已經恢復原來的樣子，一點痕跡也沒有。
隻有鍋裡沉底的肉塊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