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審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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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賀馭冒雨回到後院的時候, 聶青禾早就睡熟了。

他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轉身在台階坐下,努力平復消化阿二說的那個消息。

弟弟, 他的弟弟, 他記憶裡那個蹬著小腳哭的弟弟不是賀釗。

那個可憐的小東西剛出生沒兩天就……

聽明白這個消息的時候, 他渾身的血都沸騰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闖進安國侯府把那對奸夫□□碎屍萬段!

就算他殺了他們, 皇帝也不會問自己的罪, 頂多就是不輕不重地罰一下。

可當他走到府門口的時候,心裡卻有什麼在撕扯他,讓他不能沖動。

不是不敢殺人,是……不想給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背負罪孽。

如果他的孩子以後聽人家說自己的爹殺了爺爺,他會是什麼感覺?

可是母親、弟弟,沉甸甸地壓在賀馭的心頭,想要把他的心壓碎。

腦海裡仿佛有個聲音在鼓動他,去殺了他們!是他們害死你的母親和弟弟,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不報仇, 你枉為人子!

他死死地捏著自己的拳頭,與腦海裡那個聲音對抗, 一念為人一念為魔。如果沒有成親、沒有孩子, 他想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去殺了他們,不管大周律法,不管人倫道義, 殺了他們,以牙還牙,以命償命。

可現在他不行。不可以。

等東方浮起魚肚白,三月的天空是水洗一樣的明淨, 映著庭園裡明媚的花草,那樣鮮活靈動。

賀馭昨夜淋濕的衣服和頭發早就乾透,他緩緩起身,推門進屋。

經過一夜的掙紮,他還是選擇做人,他留戀紅塵中的溫柔,貪戀家裡的煙火,舍不得她的笑容和孩子。

如果他真的自己動手殺了他們,雖然可以快意恩仇,卻也把自己的心徹底拋棄,不復為人。

聶青禾醒了,正扌莫著旁邊的被窩發愣,賀馭一晚上都沒回來?

她正要問人呢,就見賀馭大步走進來,竟然還穿著昨兒的衣服,她問:「你昨夜出去忙了一宿?」

賀馭:「也沒,太晚了在外院兒迷瞪了一會兒。」

聶青禾朝他伸手,「過來陪我再躺會兒。」

賀馭解開月要帶把外衣脫了丟在旁邊的衣架上,脫掉鞋襪過去摟著她重新躺下。

聶青禾就跟外間的娘子說,讓她們隻管吃早飯去,她和賀馭要再睡一會兒。

等她們走了,她枕在賀馭手臂上,扌莫了扌莫他下巴上的胡茬,柔聲道:「賀馭,我可不是玻璃人兒,隻能享受你的關心和愛護,不能和你同擔風雨。這是有幸遇到你,假若沒有你,我這輩子也會過得好好的。」

聽見她說假若沒有他,賀馭的心就揪了一下,收攏手臂抱緊了她。

他扌莫索著她的肩頭,「我不喜歡假若。我隻喜歡你已經嫁給我。」

聶青禾支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所以啊,你有事就得告訴我,不能瞞著我,不能擔心我知道了不好。沒有什麼不好的,這世上沒有我接受不了的事兒。」

賀馭沉靜地與她對視,是啊,他遇見她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勇敢能乾的小姑娘,怎麼嫁給她以後他就把她當個碰不得的小人兒了呢?他的愛不由自主地在弱化她,想讓她和別的女人一樣柔弱,一樣依靠他。

這是他的不對了。

他立刻就檢討自己跟她道歉。

聶青禾笑了笑,親親他的下頜,再親親他的唇角,「說吧。」

她看著賀馭嘴唇動了動,眼圈卻先紅了。他是冷白皮,紅眼圈的時候就格外明顯。她一怔,忙捧著他的臉,「長安,是很難過的事兒嗎?」

賀馭摟著她側了個身,不想把自己脆弱的樣子完全暴露在她眼前。他用很簡短的,盡量不帶感情的話把那件事跟她說了一遍。

說完他就閉上眼睛,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聶青禾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用力地回抱他,然後什麼都不用說,就讓他靜靜地感受她的支持和理解。

傷心了就可以哭,哭完了就可以傾訴,男人和女人一樣,沒必要強撐著。

他從前無人傾訴,隻能自己憋著,像個鐵人一樣沒有表達悲痛的權利。

現在有她,她給他宣泄的懷抱,讓他哭,讓他傾訴他的難過。

賀馭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生氣難過的時候趴在母親懷裡哭一下就好了,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再也沒有跟人流露過自己的脆弱和悲傷。

他像野獸一樣,自己舔舐傷口,自己吞咽痛苦。

如今他不用那麼孤獨了。

他抱緊她,謝謝。

半個時辰以後,賀馭已經恢復如初,他要去調查這件事,不管多難過都要調查清楚。

聶青禾也穿衣起來,她道:「你還是先進宮,跟陛下言明,然後讓錦衣衛把安國侯府控製起來吧。」

賀馭沒想到她會給自己提建議,他想了一下的確這樣更好,他點點頭,「好。」

聶青禾:「舅舅那裡,我幫你說。」

賀馭:「嗯。」原本他是想先告訴舅舅的,既然如此他進宮,聶青禾去告訴舅舅也行。

他倆先去吃飯,他叮囑她,「不要騎馬,坐車去,慢一些也沒關係。」

洛娘子懷相沒有聶青禾好,為了離太醫院近方便問診,所以他們是搬回洛陽侯府的。洛將軍自然要回去陪女兒,而聶父聶母也隔三差五過去。聶青禾這陣子忙新品,有幾天沒過去了,正好今兒過去看看。

賀馭帶著阿二出門的時候,恰好賀釗正小跑著過來。

阿二很明顯地感覺到賀馭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下來,就連他都想把這個……鳩占鵲巢的東西給摁死,整天笑滋滋地過來討好賣乖要爵位,你也配?

「大哥,這麼早就出門?」賀釗一副全然無事的樣子。

賀馭冷冷地看著他,思忖著他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這關係著賀釗以後的處置問題。

他冷淡地點了一下頭,便大步出去,上馬疾馳而去。

阿二直接眼風都沒給賀釗一個就緊隨其後走了。

賀釗:我忍!

他進了縣主府,恰好在外院看到賀重在打拳,便跑過去,「千裡,以後我們一起練拳吧。」

賀重雖然不知道昨天賀馭和阿二說的事兒,可他不喜歡賀釗,因為他見過賀釗看聶青禾的眼神。

凡是覬覦聶青禾的,他不喜歡。

凡是敵視聶青禾的,他更不喜歡。

賀重淡淡道:「我怕你不抗揍。」

他跟著賀粱的時候,性格跟賀粱有些像,善良單純而畏縮,跟著聶青禾、阿大以後,就受賀馭阿大阿二的影響,不由自主地就挺起月要板,眼神也變得鋒利,麵對自家人柔軟得跟貓兒一樣,麵對外人尤其是不友好的人,他就跟狼崽子似的。

賀釗聞言卻不服氣,自己也是跟著名師學過的,會不如賀重?

這時候賀粱從屋裡出來,他在家裡習慣性地不戴麵罩,袒露著下半張臉上的傷疤。

賀釗看見,驚呼一聲,「你的臉?」

賀粱看了他一眼,忙拱手:「抱歉嚇到您了。」

賀釗就問是怎麼回事。

賀重:「你打不打拳了?」

賀粱忙道:「小千裡,不能打架啊,對客人要客氣些。」

賀釗又問賀重,「你的臉戴著麵罩,也和他一樣嗎?」

「砰」,賀釗一拳打在了賀釗的臉上,把賀釗打得一個踉蹌。

他怒道:「你乾嘛偷襲?」

賀重撇了撇嘴角,那雙漂亮的眼睛黑漆漆地盯著他,隨即勾了勾手指,「該你出招了!」

賀釗大喝一聲,一拳朝著他麵門搗過去,他早就看這個賀重不順眼了,今兒就好好教訓他。

想象太美好,現實總是不如意。

賀重雖然比他學功夫晚,可先跟穆道長學紮馬步、練吐納,後來跟著阿大餵招,挨多了打就進步神速。

阿大都誇他很有學武的天賦,那進步的速度也就比賀馭差一些,比他和阿二都強。

賀重還有個特點,他特別專一,他就學拳腳功夫,連刀劍都沒學過。

他的拳頭速度和力量結合得都很好,賀馭都誇他有前途。

賀釗雖然從小習武,可貪圖安逸害怕辛苦,加上董綠眉舍不得他受傷,所以學了個花架子,也就比聶小力好點。

他和賀重過招,每一招都被打,每一招都躲不開,而他攻擊的每一招都被賀重反打。

他一拳砸向賀重的時候,賀重便以拳頭碰拳,直接把賀釗的拳頭打回去,疼得賀釗感覺手腕都斷了一樣似的。

「不打了,不打了!」賀釗立刻跳去一邊,他臉上身上胳膊腿的,被打得不輕。

聶青禾在後院聽人家說賀重和賀釗打架,問要不要阻止的時候,她直接說小孩子鬧著玩,切磋的,隨便他們。

賀釗那種紈絝怎麼可能是賀重的對手。

賀馭進宮跟皇帝陳述,皇帝聽完以後都久久不能言語。

這事已經是明擺著的,賀瑾和董綠眉決裂,他派親信去找那個孩子,單憑這個就可以把安國侯府翻個底朝天了。

皇帝跟賀瑾還是熟悉的,雖然年輕時候他不是很看得上賀瑾,可畢竟是將門之後,虎父無犬子。

哪裡知道……他答應了賀馭的請求,讓他調動錦衣衛,並且給了賀馭一道聖旨。這道聖旨可以讓賀馭盤問任何與此案有關的人,包括賀瑾、以及其他與之相關的勛貴之家。

就在賀釗回府擦藥發脾氣過了沒多久,如狼似虎的錦衣衛上門了,將安國侯府各出口守住。

賀釗急了,怒喝道:「你們,你們乾嘛?你們知道我大哥是誰嗎?」

黃千戶冷哼,「咱隻知道執行上官的命令!」他一揮手,「把相關人員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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