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國師那玩意兒的徒弟(1 / 2)
京城。
巍峨宮牆外,身穿緋服的戶部尚書郎靜候在宮門外,捧著折子的手,手指關節因過於用力而泛白,顯露出青白的骨骼痕跡。
和一個月前比起來,林直消瘦許多,眼底青黑,下頜骨如刀劈斧砍,衣服空空盪盪好似骷髏穿了外衣,甚至能從官服外看到幾欲展翅的蝴蝶骨。他站在守城門的小兵麵前,身姿挺拔,像那些人手中的長槍。
「啟稟國師,戶部尚書郎林直求見。」內侍立在宮殿門外,揚聲通報。
「他第幾日來了?」
「回國師,林大人在宮門外點卯,日出來,日落歸,已有七日。每日夜間處理戶部文案,經手之事暫無紕漏。」
宮殿內,沉寂良久,就在內侍以為不會有回應時,裡麵忽然傳出聲音。
「張書文出京多少日了?」
內侍忙道:「回稟國師,已有月餘。張小道長是夏至日之後離開的。」
「邙丘山可有異常?」
內侍思考片刻,謹慎道:「清河縣尉請知縣遞了折子,說是邙丘山有動靜,請朝廷派兵。」這折子被壓了,看過折子的人都嘲笑清河縣尉過於膽怯。
「幾位大人說,清河縣尉年年遞折子稱邙丘山有異,年年要錢要糧要兵。都說清河縣的屯兵,比陳家莊都多。」內侍說完自知失言,陳家莊是先帝龍興之地,素來是禁忌,不可多言。
宮殿內,國師赤腳站在沁涼的金製地板上,望著頭頂新畫的屋梁,緩緩道:「罷了,本國師今日心情好。以後清河縣尉的折子,不用往上遞,陛下怕是不會想看到那種折子。我明明大盛朝歌舞升平,海清河晏,卻總有些不長眼的人胡言亂語。」
門內門外,一眾宮人內侍寒蟬若禁不敢抬頭,全都盯著地麵,生怕自己出一絲一毫差錯。
「那個走狗,想站著就站著,命人找了由頭,削去他的官職。」
這世上沒有不犯錯的人,隻要存心挑錯處,想要「合理」解決一個暴君選的小官,絕非難事。
身披鶴袍的國師赤腳走過新打的金製地板,穿過層層帷幕,走到龍床前。
瘦骨嶙峋,氣若遊絲的帝王靜靜躺著,一旁幾位宮女見國師走來,戰戰兢兢跪下。
「國師大人,陛下今日膳食如舊。」
「吞咽排泄如何?」
「回稟國師,一切如常。」
「唉,看來還有一段時間熬,不愧是天命之人。罷了。你們每日舒展按摩筋骨,免得到時候禦史台那些老不死的挑刺說我虐待陛下。」
「是。」
宮女們心有戚戚,誰都知道,陛下斷氣之時就是她們歸西之日。宮人們照顧躺在龍床上人事不知的陛下,都用了十二分心思,立誌能多活一日便要多活一日。
外間又有人通報:「國師大人,小太子求見陛下。」
「不見,就說陛下令他禁足三月。」
「是。」
深深宮牆,紅牆碧瓦割裂了天空,宮城上空籠罩著不祥氣息。陛下已經一個月沒有露麵,知道內情的和不知道內情的人,心中都在打鼓。大盛朝國祚不到百年,剛延二世,難道要就此亡國?
他們又要做亡國之臣,亡國之民了嗎?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街頭巷尾,孩童兒唱誦著朗朗上口的童謠,好似詛咒亡國之音,敲打在大人們的神經上。
戶部新上任不久的新科進士站在宮門外,望著澄碧天穹,心中苦澀無人訴說。他不知道,陛下為什麼不願見自己。
他效忠的,真的是個昏庸君王嗎?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