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番外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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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門口。

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臉色陰翳地踏進門, 一邊甩著身上的水滴,一邊深深呼吸壓下心頭的怒火,守門的看到將軍這副模樣就回來了, 心中滿是疑惑。

今日公主府擺宴, 將軍原本不願意去,據說那個住在長公主府上的小公主總是三天兩頭纏著自家將軍, 將軍不堪其擾,早就想請旨離京上戰場了。

沒想到大清早將軍還是去赴宴了。

卻變成個落湯雞回來。

韓北野踏進門檻,管家迎麵敢上前, 見到他也是一怔,隨即快聲道:「將軍,老奴這就讓人準備熱水和換洗衣裳。」

管家一邊說著一邊遞上帕子,韓北野一把抓起,在臉上快速抹了抹,胡亂答了管家一聲便往自己的住處走。

韓北野屁股後麵遠遠還跟了個仆從, 一路上都沒追到自家將軍的腳步,終於回了將軍府,他氣喘籲籲地扶著府門順氣,管家走過去,問:「到底怎麼回事啊?將軍怎麼這麼生氣?」

仆從說不出話來, 杵著膝頭跟他擺了擺手, 先歇了幾口氣才道:「在公主府……又跟小公主吵……吵了起來……小公主把將軍推到了池子裡……被好多世家公子小姐看到了!還有韓家本家那些……」

前麵都還好, 說到最後一句管家是明白了將軍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將軍雖然是出自韓家, 卻跟本家關係一直不好, 早就開府單過,本家人清高,不願跟將軍低頭, 就背後編排將軍笑話,敗壞將軍的名聲,小公主讓將軍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這麼大的糗,還被本家人看到了,將軍不生氣才怪。

也未必就是討厭小公主……

嘆了一口氣,管家命人趕快去準備熱水。

韓北野洗漱過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坐在椅子上想什麼出神,忽然聽到門響了一聲,管家端著吃食進來,擱在桌子上,對他道:「將軍吃點東西吧,想必在公主府也沒吃飽,再大的氣也不能不吃東西。」

韓北野皺了下眉頭,看到管家從食盒裡拿出一盤點心和幾盤小炒菜,都是家常地方菜,按照他的口味來的,心情稍微舒服些,他拿起筷子,剛夾了一口,管家似乎還有話說,站在那裡不走。

「還有什麼事?」

韓北野是個粗人,又生性冷情冷心,說話帶著棱子味,管家早已習慣了。

「老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韓北野擱下碗筷:「你跟了我十幾年了,知道我什麼性子,有什麼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管家「欸」了一聲,佝僂著背含月匈點頭:「將軍這麼說,那老奴就不見外了,老奴從小少爺這麼大的時候就一直跟隨,一直到小少爺變成了將軍,老奴不敢說十分了解將軍的脾氣秉性,卻還是能揣摩出一些將軍的內心,其實將軍不討厭樂陵公主,對不對?」

韓北野眉頭倏地皺緊,把筷子放在桌上,「啪」地一聲。

管家又壓了壓身子。

「將軍其實不討厭樂陵公主,又何必事事跟她反著來?她雖然不是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的同胞妹妹,到底也深受盛寵,將軍處事總是這般不留情麵,若是被本家那邊的人拿捏了把柄,捅到陛下麵前,一次兩次陛下饒了你,九次十次,陛下怕是就要挑將軍的錯處了。」

管家言辭懇切,並非是讓韓北野對小公主卑躬屈膝,而是分析利弊,真的在為他考慮。

他地位再高,也是臣子,小公主再怎麼張揚跋扈,也是皇族之人,身份地位本來就有很大的差距。

但管家不知道,就是這種受人壓迫的感覺,讓韓北野無法對樂陵和顏悅色。

隻不過他也不會把氣撒在管家身上:「放心,過兩日我就請旨出京支援霍岐,離了京,總不會再糾纏我了。」

管家抬了下頭:「將軍……」

「好了,你不要說了,我要吃飯。」韓北野拿起碗筷,夾起小菜大口大口吃起來,雖然舉止粗狂豪放,但也沒到狼吞虎咽的程度。

管家閉上嘴不說了,轉身退下。

出了門卻嘆了一口氣。

將軍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心。

韓北野用了晚飯後去衙門走了一趟,回來時已經是深夜,盥洗之後剛躺上床,就聽見外麵傳來異動。

韓北野也是上過戰場的,機智警覺非常人能比,他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劍便走出去,守在院子中的護院正在追一個人,那人抱頭鼠竄,躲避四處砍過來的大刀——大刀都是韓北野讓他們耍的,這玩意攻擊力強,就跟他這個人一樣。

可惜那小賊身形靈巧,爬上爬下遊刃有餘,韓北野見護院應付不來,腳尖一點,翻身上前,一腳將那人踢翻在地。

就聽「哎呦」一聲,那人後背撞到硬邦邦的石板上,眼中逼出了淚花,大喊一聲:「韓北野你這個混蛋!連本宮你也敢打!」

護院一聽這聲徹底定住了,韓北野眼中也有幾分驚色,震驚過後,他臉色倏然沉下來,絲毫沒因為她暴露身份而有任何鬆緩的跡象,他上前一步,語氣冷硬道:「你來乾什麼?深夜闖進臣子府中,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蕭錦昭揉著屁股站起來,眼眶紅了一周,心裡委屈,沖他吼道:「是你回來太晚了嘛!我等了你一晚上……」

撞到了後背,現在還一陣火辣辣的疼,蕭錦辭說話時聲音都發著抖,她也不會忍,疼就流眼淚。

她拽著身後的衣裳,此時又不好看看背上有沒有受傷,就算看也看不到。

韓北野臉上滿是陰鬱怒火,卻在看到她背後的小動作時眼神驟然一縮,二人看了良久,護院都不知道該作何動作,半晌之後,韓北野轉身。

「進來!」

他一聲,嚇得蕭錦昭激靈一下,但還是喜上眉梢地跟了上去。

剛跨進門檻,韓北野忽地站住,蕭錦昭沒剎住腳步,直接撞到了他後背上。

硬邦邦的!

蕭錦昭捂著鼻子,沖他厲喝:「做什麼你!」

韓北野眸光一動,看到她被撞到的鼻頭瞬間就紅彤彤的。

真是嬌嫩!

「今日你夜闖我的後宅,不許把事情傳揚出去,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名聲。」

蕭錦昭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不願意,但想起皇嫂的話,又把拒絕的話收了回來,捂著鼻子點頭,悶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嗯,進來吧。」韓北野這才讓她進去,蕭錦昭剛坐下,管家就聞訊趕了過來,還帶了一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將軍的院子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聽護院說了。

隻是管家進來,卻犯了兩難。

將軍是個大老粗,府上也都是些大老爺們,剛遷新府沒多久,丫鬟婆子還沒來得及招進府中。

蕭錦昭伸手扌莫了扌莫腦後,扌莫到脖子下麵有些疼,應該是摔倒在地的時候蹭到了,她撩開頭發,沖管家招了招手:「管家伯伯,不用麻煩別人了,好像就這裡有傷,您直接給我抹上點藥膏就行,回去我找皇姐幫我看看。」

在脖子後麵,上藥不算很失禮,蕭錦昭知道韓北野肯定不會幫她,乾脆就沒求他,管家聽公主吩咐,應了一聲,卻是看向韓北野。

韓北野看到蕭錦昭將頭發順到身前,後背麵向管家,他剛才沉寂下來的內心不知為何忽然竄出一股無名火。

蕭錦昭等了片刻,回頭狐疑地看著管家:「管家伯伯,你磨蹭什麼,快點呀,疼死我了。」

她說著話像撒嬌,聽得人心頭一軟,管家老遠看到小公主脖頸後麵一片血色,是有些心疼,剛要走過去,就聽到上麵一聲低沉的命令。

「你先出去。」

管家怔了怔,沒遲疑,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蕭錦昭立刻縱起眉頭,氣哄哄地看向韓北野:「算是我錯了好嗎,你不要討厭我到這種地步,真的很疼,我都快要疼死了,你還不讓管家伯伯幫我上藥!」

韓北野心中一陣煩躁,什麼話都沒說,他起身徑直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蕭錦昭被他灼灼的雙目看得臉上發燙,想起皇嫂的話,低頭默默告誡自己不能再犯傻了。

忽然感覺後頸一涼。

她渾身顫了下,韓北野正彎著身,指尖抹了藥膏,在她傷處輕揉。

蕭錦昭沒想到韓北野竟然會幫她上藥,一時連驚詫都忘了,足足愣了好長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嘶」了一聲,小聲求他:「你輕點行嗎……」

韓北野指尖是熱的,他常年習武,手上都是繭子,皮糙肉厚,從來沒想到人的皮膚會這麼滑這麼軟,蕭錦昭一聲低求,他下意識笑了,說話沒經大腦。

「真是嬌氣。」

蕭錦昭沒聽清,「嗯」了一聲:「你說什麼?」

韓北野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臉色驟變,他放下藥膏,退後幾步,又變成那副不近人情的樣子:「藥上完了,你走吧。」

剛剛因為韓北野上藥的舉動,蕭錦昭本來要把皇嫂的囑咐拋之腦後了,可他又這麼對她,蕭錦昭把頭發順到腦後,將衣裳向上拽拉拽,走到他身前,雙眼直視著他。

「今天我過來,其實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真回答了我,我馬上就走,並且保證再也不纏著你。」

韓北野背著手,手指上還殘留著藥膏,但熱意不在了。

「公主請講,臣一定認真告知。」

聽他疏離的語氣,蕭錦昭心中打起鼓來,但糾結了良久,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韓將軍,韓大哥,韓北野,你,喜不喜歡我?」

背後的手忽地攥成拳頭,韓北野雙眸微動,靜默片刻,出了聲:「臣已經說過不下三次了。」

蕭錦昭上前一步:「但我想聽你此時此刻的想法。」

韓北野退後,始終跟她之間拉開一段距離:「我的想法,一直沒有變過。」

她是極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養公主,他隻是族中棄子,一介武夫罷了,他們實在不堪相配,隻是因為他曾經下水救過她一命,她就對他芳心暗許,可等日子久了,她就會知道他這個人實在無趣,從而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決定。

她還小,但他該知道分寸。

蕭錦昭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連委屈也沒有了,她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回答這句話。

可就像皇嫂所說的,真心喜歡她,不該讓她這麼傷心。

而她現在好傷心。

「韓將軍,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謝謝你幫我上藥,還有……在皇姐府上,澆了你一身涼水,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蕭錦昭聲音微微發顫,但她前所未有的清醒,皇姐一直教她愛別人要理智,她以為理智就是不釋放自己的任何情緒,她現在知道了,理智不代表要守住自己的心,她至今仍然不後悔追逐韓北野的那段時光。

「可能你就是不喜歡我吧,我知道這種事強求不來,皇嫂說喜歡一個人不會讓他傷心難過,那反過來說,我也不應該讓你感覺困擾。」

蕭錦昭上前一步,忽然抱住韓北野的月要。

他身材高大魁梧,但月要是不粗的,抱起來剛剛好。

韓北野有一瞬愣在了那,等他感覺到背後傳來的溫度時,蕭錦昭已經放開了他。

「韓將軍,希望你日後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子,你也全心全意地愛著她,我走啦!」

韓北野忽然覺得手心一疼,低頭攤開掌心,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心已經被攥出了印子,身後沒有了聲音,一片寂靜,他急忙轉身,房門四敞大開,有風吹進來,而裡麵空盪盪的。

桌上還留著用了一半的藥膏,打開蓋子暴露在空氣中,手指上的藥漬已經不見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不多時,管家進來收拾,看到失魂落魄的將軍,轉身將藥膏蓋上,裝進匣子裡,走到門口,又嘆了口氣,走了回來。

「將軍,老奴有句話,盡管會惹得您不高興,但還是要說。」

「小公主雖然是個天真嬌縱的女娃,但比將軍您勇敢多了,喜歡不喜歡,她都敢麵對全世界說出來,您就不敢。」

韓北野緩緩抬頭,眉頭不自覺皺緊:「你是說我膽子小?」

「不是膽子小,將軍隻是顧慮太多了,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將軍何必要將自己困囿於將來還沒發生的境遇裡?」

韓北野眉頭皺得更緊,仿佛一下被戳中了內心,他揮了揮手,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拿著藥膏退下了。

過了幾日,韓府果真一片安寧。

再也沒有一個明艷的身影在韓府上躥下跳,也不會跟在他身後如影隨形了。

韓北野安靜了幾日,終於登上公主府的大門,親自到長公主蕭錦辭麵前謝罪,為公主府設宴那日自己無故離席的無禮行為道歉。

蕭錦辭坐在上首,男侍在旁邊伺候著,餵著水晶葡萄,她吃下一顆,才笑意盈盈地看向韓北野:「將軍不必介懷,那也是樂陵不懂事,本宮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怪罪你的。」

韓北野還是看不慣蕭錦辭這番模樣,始終低垂著頭。

「那日也是臣對公主惡語相向,才使得公主對臣發了脾氣,臣想當麵對公主致歉。」他道。

蕭錦辭直起身子,笑道:「將軍有心了,我會轉告樂陵的。」

「臣還是當麵說清楚為好。」

蕭錦辭輕笑一聲:「不巧。」

韓北野皺了下眉,抬頭看過來。

蕭錦辭唇尾揚起一抹笑,從他那個角度看起來有些輕蔑。

「樂陵三日前跟秦家大小姐出京了,這一去闖盪,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等她回來時,這種小事早就忘了,將軍也不要放在心上吧。」

蕭錦辭一邊說著,一邊眉眼含笑地看著他,韓北野心頭巨震,一時僵在那裡,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走了,真的走了?

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結局,他以為她可能生氣了,躲著他,或者失望了,再也不想看見他,也沒想到她會這麼乾淨利落地走,說放下就放下。

韓北野突然站起身,雙眼卻有些失神。

蕭錦辭的笑不再蔓延,她也站起身,揮動袖子冷哼一聲:「韓北野,樂陵再天真,也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你因為不喜歡她而拒絕她,我還敬佩你有幾分骨氣,但你若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畏首畏尾,看低了樂陵對你的感情,那我會打心底裡看不起你!」

韓北野倏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蕭錦辭。

「她在哪?」半晌以後,他忽然問。

「不是說了嗎,出京了。」

「去了哪裡?」韓北野不死心地追問。

「你以為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

韓北野彎下身,鄭重地拱手行禮:「還望殿下告知微臣,她去了哪,微臣感激不盡。」

蕭錦辭看著他頭頂,眸中顏色漸深,唇角漫起笑意。

城門,輕騎快馬出城,驚起滿天塵土。

韓北野坐在馬背上,耳邊響起長公主的話:

「從前都是樂陵一直追逐你,現在換你去追逐她了。我告訴你三個去處,你現在快馬加鞭逐一去尋,或許還能尋到,若是尋到了,說明你們有緣分,若是沒有尋到,就怨老天也不幫你吧,這惡果,你自己吞下吧。」

韓北野快馬加鞭,眨眼間已經隻剩下個背影。

皇宮裡,薑肆與蕭錦辭對坐飲茶,聽了方才的話,薑肆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遞過來莞爾的眼神:「你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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