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千山竹林（完）（1 / 2）
看著那副與娘親極度相似的麵孔，向晚楓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每一刻都在煎熬。
然而，她仍然朝著酒棧的方向決絕地使出了火屬性力量。
「不要！不要！」非靈恐懼地看著向晚楓手中的火焰，嬌美的麵目變得格外猙獰。「我會做個好人，我不會再害人了！放過我，放過我！」非靈掙紮著想要掙脫金之屬性力量的束縛可是終究是徒勞。在山河碧形成的保護結界中，向晚楓使出了火焰。霎時，大火便蔓延至全部的酒棧，跳動的火苗覆蓋住了全部的出路。
「啊——」燃燒中的非靈如同厲鬼般再次被帶入地獄。
其餘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看著這漫天的大火熊熊燃起無比復雜。向晚楓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的場景，也是這般大火燒進了自已的眼中，記憶中的娘親在恍惚之間在酒棧之中重疊——她看見了逝去多年的曹心悅。
「再見，我的女兒……」
曹心悅的虛影隨著火光轉瞬即逝。向晚楓知道，娘親的靈魂此時在多年後的今天解脫了……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淚滴。歐晴也依偎著阿芽，雖然仍能感覺到心髒處的隱隱作痛，可是此時此刻她也在為那個友好的非靈感覺到難過。一手策劃著自已的死亡，那是什麼樣的感受？歐晴也不知道，可看向大火中的酒棧眼神總帶著憂傷。
彼時，眾人又注意到了些許不平常的動靜——
原本作為傀儡人偶失去生氣的斐然，此刻竟然再度蘇醒，艱難爬起。
「！！！」
火鶴等人連忙做出防備狀態。
可是在給予了他們一個眼神之後，斐然拖著疲倦的身子徑直朝著大火中的酒棧走去。
「你瘋了嗎？」
向晚楓並沒有多想，趕忙走上前握住了斐然的手——
那是擁有著正常人溫度且緊致的肌膚。
「！！！」向晚楓震驚道；「你成了真正的人？」她再度打量起斐然的外表，屬於之前他身上所有的人偶的標誌全然消失，斐然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什麼！」
剩下其餘的人都圍聚起來。
「多虧了山河碧吧……」斐然抬頭看著泛著靈光的山河碧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
「非靈費盡千辛萬苦，沒有想到最後真正成為人的會是你。」趙軒照無奈自嘲。
「放手吧，我要走了。」斐然盯著向晚楓握著自已的手淡淡地說道。
「你要去哪？」向晚楓看著毫無情緒反應的斐然，心中冉冉升起一股不安的情感。
「從哪裡來自然就是回哪裡去。」
「你瘋了！」眾人都大致猜測到了斐然這句話的意思。
「我沒瘋。斐然的這條命是主人賜予給我的，主人在哪斐然在哪。主人都已經沒了，即便真的成為了人，我又能去哪裡呢？」斐然扒拉開向晚楓的手，然後毫無顧念地走進了熊熊大火中的酒棧。趙軒照等人想要阻攔，卻被向晚楓攔下，她看向一心求死之人哪有半點生氣。在場的每個人眼睜睜地看著火苗一朵一朵蠶食著斐然的身體，可是他並未因為疼痛停下自已的步伐。終於，斐然在火光深處，找到了下半身體早已燒成灰燼的非靈，隻剩下上半身軀殼還在無盡燃燒著。
「主人……」
斐然急促走到非靈麵前，將她攬入自已懷中。
懷中的人兒，屬於她的傀儡之心早就隨著這場大火燒得一乾二淨，變成了真正的人偶，再也無法回答斐然。「這次，主人再也沒辦法扔下斐然了……」斐然像是一個心愛事物失而復得的孩童，緊緊地擁護住非靈，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火光照亮了夜色中的千山竹林，往事都隨著大火化成了灰燼。
……
……
……
此事終於落幕，眾人卸下了心中的擔子。
因為山河碧的緣由，大火隻是將酒棧焚燒殆盡，之後山河碧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散在了視野之中回歸了千山竹林，像是完成了一項屬於它自已的使命。而趙臨陽和歐陽長恭二人不敢過多休整連忙帶領其餘人去往了後山的地牢之中將其他被困之人拯救出來。向晚楓和趙軒照受傷最重的兩人雖在山河碧的護佑下恢復了不少，也在下山之前得到了妥善的醫治。而後加入了安頓人員的任務之中。至於歐晴也，身上的小傷都被山河碧治愈，卻病懨懨地依靠著阿芽合眼休息。
「小楓……」被拯救出來的向老爺滿眼愧疚地看向自已的女兒。
「嗯 。」向晚楓隻是輕輕點頭。彼時的向晚楓正和趙軒照幾人收拾酒棧的殘骸。她想著，得將非靈和斐然的遺骸埋葬在娘親身邊，畢竟娘親的心髒……因此對於前來的向老爺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能陪爹爹走走嗎？」向老爺小心地乞求著。趙軒照知曉父女二人需要一場談心，因此出麵說道：「這裡實在太大了，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什麼，不如先稍作休息。等會兒你來替我。」趙軒照都這樣說了，向晚楓自然也是明白他的話外之意。她看著一臉愧疚和歉意的向老爺，最終還是選擇了讓步。
「好。」
向晚楓同向老爺走出廢墟。
歐陽長恭倒是貼到趙軒照身邊八卦了不少，或許是因為經歷了險象環生後的慶幸。幾人的關係都拉近不少：「什麼時候離王殿下這般體貼了？」暗戳戳地挑弄著。
「與其關心這些，不如多去看看歐小姐。看她的狀態，可算不上太好。」
趙軒照才不上當。
「嘁嘁嘁。」歐陽長恭活動了一下筋骨，做完自已的事情後屁顛屁顛跑向了馬車內休息的歐晴也的方向。
向晚楓陪同著向老爺一路走在小路上。
二人一直沉默不語。
「小楓……」向老爺看著自已的女兒，想到了非靈創造的幻境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心中泛酸。
「怎麼了父親。」向晚楓語氣平淡。
「自打你回府之後，我就一直沒有跟你說過你娘親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怨我、恨我，的確，可我也明白我這個父親做的很不稱職。」向老爺嘆了口氣；「皇都之中搬弄是非的人眾多，自從你回來，針對你，包括對於蘇安的都有。我沒辦法堵住悠悠眾口。」向晚楓聽到向老爺這樣的說辭，心中不禁冷笑。
「但是你要相信，你娘親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非他們口中所說的妾。」
在皇都有心人的傳播中，她向晚楓的娘親曹心悅可是為愛和向老爺私奔，是一個不顧顏麵下賤的女子。隻是一個「奔」字——奔者為妾。
「既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何來後者？莫不是『糟糠之妻』自甘下堂嗎？」向晚楓紅著眼質問道。
「不，不是這樣的！」向老爺蒼白辯解道。
「我又何嘗不想與蘇安白頭偕老呢？」
向老爺眼看著自已與女兒的間隙越發放大，連忙解釋道。於是向晚楓知曉了娘親曹心悅那份不被他人知曉的往事——
原來當初，向家與曹家為親好一早就定下婚約，雖曹家那個時候隻剩下曹心悅一脈可家產豐厚因此在曹心悅及笄後不久成了親。婚後向老爺與曹心悅的確恩愛兩不疑。隻是天意弄人，在一次賞花節上，薛家嫡女也就是現在的向府夫人相中了向老爺。薛家家族當時在皇都可謂是高門大戶，一旦與之有些沾親帶故都能夠飛黃騰達。向家的族人自然不願放過薛家這條大魚，尤其是薛家嫡係這個嫡女非向老爺不嫁。隻不過當時的向老爺真心地喜愛曹心悅，未能同意家族所說的和離。因此向家將目光放在了曹心悅身上，隻要曹心悅身亡，那麼正室的位置便能如願騰空。
後麵，曹心悅變「如願」出事了，一場精心策劃的「意外」墜入懸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向老爺一病不起。直到，向家人知道必須得讓向老爺徹底死心後弄了一具與曹心悅極度相似的女屍放到了向老爺的麵前，向老爺這才真正死心了。曹心悅死了，位子出來了，薛家人為了自已女兒也妥協了。那個時候，向老爺的的確確不願再娶，可是薛家仗著權勢全權打壓向家。若是向老爺不同意娶，恐怕整個向氏族人都再無安寧之日。
向老爺最終為了家族妥協了，如了薛家的意願娶了薛小姐。
即便薛家如何不好，可是薛小姐待向老爺卻是實打實的真心。哪怕她知道向老爺那個時候心裡裝著的是曹心悅，也依舊是日日如是地照顧、關心著向老爺。人都是有心的，向老爺最終接納了薛小姐的這份感情，也在幾年之後孕育了一女。那時想到曹心悅，向老爺是虧欠與悔恨的。他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家族人氏會背著自已對曹心悅痛下殺手，因此每每看到女兒向湘都想著將最好的東西給她，也算是補償曹心悅……
「我那個時候太年輕，太傻……」向老爺講到此處，竟然落淚了。經歷了世間萬事的捶打磨煉再回首往事，那麼淺顯易懂的道理，為何那個時候的自已卻一竅不通？
「直到那天，你出現在向府門前，那與蘇安極度相似的臉龐……我才知曉一切。」
在那場墜入懸崖的「意外」，本是回家想與丈夫分享懷孕的喜悅的曹心悅得知了婆家留不下自已的原因。曹心悅原本以為自已會必死無疑，可天無絕人之路她被懸崖上的樹枝救下並被一戶農家人帶回整整昏迷了兩月有餘。脫險之後，曹心悅本想著回到向老爺身邊揭發他們的陰謀。可那次懸崖墜入，向氏族人派人到懸崖之下找不到曹心悅的屍首便肯定了曹心悅未死亡，加大了追殺的力度。
曹心悅沒有辦法，隻能暫且躲藏。
「她一個人孤身躲避了那麼多次追殺，潛藏在了千山竹林。又一個人懷胎十月，將你生下……」
向老爺講到此處，向晚楓都難以想象當初的娘親一個人吃了多少苦，她顫抖著：「後來呢……」
後來？
後來——
向晚楓回府的那天，遞給向老爺手中的那封絕筆信寫道，曹心悅在生下向晚楓撫養到三歲之後，她原本打算帶著幼小的向晚楓回去的。可是卻在回到了皇都的那天，看見了向老爺扶著大著肚子的薛小姐回府。兩個人如膠似漆，恩愛不疑……
曹心悅最後選擇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