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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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恆號殘骸裡收回的物品在第二天就送到了阿諾因麵前,分毫未動。

因為海上意外的發生,阿諾因在經過仔細思考之後,確實發覺從此處改走陸路更為安全、穩妥,並且方便。在他帶著凱奧斯跟桃瑞絲告別的時候,早有預料的金發少女親切地贈送給了他非常實用的東西——

金幣。

真是讓人感激涕零。

阿諾因以前是沒有金錢概念的,他在大教堂裡也用不到錢,實驗員們會記錄他的一切要求,也會滿足他的大部分要求。在黑暗森林裡也不需要過多的金錢,騎士先生的狩獵從未失手。隻有到了城市和人群之間,他才會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需要金錢的壓力。

如果阿諾因是現代人的話,他腦海裡一定會跑過「富婆,餓餓,飯飯」的小人gif表情包,但很可惜,他缺乏表情包的容量內存,隻能讓感謝之情溢於言表,並且有禮貌地親口勿了桃瑞絲和梅小姐的手背。

桃瑞絲昂頭接受,損友之間不在乎體麵和氣度,奸詐狐狸似的忽悠他「聖廷貴族禮都是虛的,大眾的禮節要**穿圍裙鞠躬」,結果被一旁冷淡高雅的梅小姐抬手用扇子敲了頭,偷雞不成蝕把米地捂腦殼蹲下。

金發女巫皮得要命,需要梅小姐拎著小提琴琴弓抽一抽才老實。梅小姐垂手拎著這隻混賬狐狸精的白絲後衣領子,一邊跟阿諾因簡要介紹了一下抵達阿爾薩蘭的沿途風土人情。原本她是不在意阿諾因用什麼禮節來感謝她的,但視線掃到對方身後的凱奧斯時,卻忽然隱隱生出一陣危險感,沒有完成貴族之中盛行的口勿手禮。

雙方就此分別。

他們已經經過了旋渦海峽,在這個港灣之後,雇傭一輛馬車抵達新月郡,就能在新月郡購買車票,乘坐以蒸汽為動力的蒸汽機車,進行一次陸路上的長途旅行。

蒸汽機車是機械教會提供的圖紙和構思,機械教會信仰機械之神,信仰不斷的鑽研,認為人能夠通過研究發明來增長力量,而這種「發明」的能力就源於機械之神,在人類誕生之初,「發明」就作為一種恩賜嵌刻進了基因之中。機械教會裡麵有很多發明家,這些發明家們往往跟王室合作。

發明家跟機械瘋子隻有一步之遙。在每一個機械教會盛大的城市之中,總是不乏沉迷於機械的瘋子。比如當年研究出蒸汽機的大機械師,他在發明上取得巨大的成就之後,居然懷疑是否真的有「機械之神」的存在,從而跟機械教會最終一拍兩散,反目成仇。但無論怎麼說,機械教會被聖廷敵視是事實,他們跟巫師一樣,被光明教廷認為——由魔鬼偷走大腦,竊取了神的權柄。

新月郡就是這樣一個機械教會盛大、蒸汽機車軌道完善,而且工人崗位眾多的城市。它屬於奧蘭帝國的邊界,是薩利納斯公國和奧蘭帝國之間的無主之地。新月伯爵就是此地的領主。

雇傭馬車並不昂貴,蒸汽機車的票也並不算太過昂貴。這種相鄰城區之間強烈的科技撕裂感卻非常嚴重。桃瑞絲臨走時耳提麵命地囑咐了好幾遍如何坐火車,但對於阿諾因來說,他即便倒背如流,也依然存在第一次嘗試新事物的緊張。

兩個人都是深山老林裡出來的,除了臉不夠接地氣之外,哪裡都很接地氣。阿諾因坐在馬車裡低頭埋進手心,又背誦了一遍購票流程,這才抬起被壓亂發絲的頭。

爆裂火焰的巫術公式都沒有這麼讓他緊張。

阿諾因腦海裡充斥著雜亂的巫術公式碎片,一會兒想到「火焰的燃燒特性和靈的排布結構定理」、一會兒又想到「隱匿形體中靈對光線扭曲的影響程度」,他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凱奧斯——從船上下來之後就這樣,凱似乎比以前還更要寡言、更要遲鈍。

阿諾因坐近湊過去:「你是不是又困了啊?」

凱奧斯沒有什麼愛好,唯一的愛好就是睡覺。

騎士先生稍稍動了一下,以示他沒有真的睡著:「沒有。」

「你幫我記一下流程……」阿諾因把桃瑞絲的交代重復了一遍,那股失去藥劑控製的體內香氣淡而纏綿地縈繞過來,遁入人類的嗅覺當中。

凱奧斯沉默聆聽,聽到一半,忽然道:「有人。」

「……什麼有人?」

「跟車。」男人言簡意賅。

就在這兩個字剛剛落下的剎那,穿過馬車輪子滾滾壓進地麵的聲音、穿過野外的風和車夫屁股下吱嘎吱嘎的木板撞擊,一道尖銳的弓箭飛翔而來,破空聲鑽入凱奧斯的耳朵裡。他在極為短暫的一瞬間內,結實的手臂一把將阿諾因薅進懷裡,在弓箭箭鏃刺進身後馬車板的同時,向車板碎裂的右後方跳躍而下。

凱奧斯本人是能夠穩定落地的,但他把柔軟的小怪物單手禁錮在懷裡,為了緩沖而在地上翻滾了幾周,卸掉了大部分沖擊力。他硬邦邦的下頷線條抵著少年的發頂,嘴裡吐出生冷的一個詞匯:「聖光術。」

弓箭受到了聖光術的加持,強大沖擊力擊潰碎散的馬車,擊穿高大馬匹的肺腑,挾著血肉和殘損的內髒飛了出去。馬匹的哀嚎聲和駕車人的驚慌喊叫交疊在一起——本時代最好用的城市交通工具被一根箭鏃掀翻在地。

這個聖光術的程度要比當初的尼克斯牧師更強。

阿諾因立即反應過來,脫口先問的卻是:「有沒有受傷?」

當作肉墊一樣緩沖卸力,還是在行駛的馬車上翻下來,正常人不死也要骨折幾根。而騎士先生連眉毛都沒顫動一下,語氣淡漠:「沒有。」

在掀翻毀掉的馬車之後,幾個騎著馬的人從後麵追了上來。為首的那個正是手臂上包紮著繃帶、滿麵猙獰的帕特裡克少爺,而在這位貴族少爺的身邊,則是沒有穿牧師白袍、卻手持水晶球的牧師,以及一位身經百煉的弓箭手。

帕特裡克沒有太過靠近,這是他最為聰明的一點。青年勒馬停在不遠處,沖著兩人所在的方向露出痛快的笑容,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身後的近戰侍衛們便魚貫而出,將兩人包圍在中央。

直到此刻,阿諾因才想起新月郡這個名字的過於熟悉、想起他一路以來內心略感焦躁的源頭。他沒有躲在凱奧斯的羽翼下,而是站了起來環顧四周,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亂的禮服,抬頭向那位貴族少爺看了過去。

「帕特裡克少爺。」阿諾因仍舊很有禮貌,「我為當初在船上對您的冒犯而道歉,這樣您會好受些嗎?」

帕特裡克遠遠地看著他,他的眼睛裡布滿陰翳、殘酷,以及徹夜未眠的紅血絲:「現在麼?已經晚了。」

他仰起頭,高傲地道:「骯髒卑賤的貧民,逃離了他人庇護就軟弱無能的廢物。你隻要束手就擒,乖乖地讓我抱上馬,我就可以不追究你的唐突。而你身後的那個人——這裡偏僻,不會有人來救你們,他一定會被我刺穿身軀,砸成肉泥。」

阿諾因看了看四周,確實很偏僻,連駕車人都從馬車上掉下來摔死了,似乎真的不會有人被這裡的動靜吸引。

適合殺人,適合殺光眼前的所有人。阿諾因危險地想,他隱約意識到自己目前的想法超出正常人的邊界。

而凱奧斯無聊地紮緊手腕上的繃帶,對「肉泥」產生了波瀾不驚的想象——他覺得變成這樣不好看,還是算了。雖然當場就能變,祂是流動態。

阿諾因嘗試著控製自己,收斂了一些超出正常邊界的想法。溫室之中的花朵永遠可以保持善良,而踏足這個世界的小怪物卻隻能有選擇地、謹慎地釋放善良。事實上,世界給他的,往往都回饋了難以消解的惡意。

他平靜且溫和地跟對方討論:「帕特裡克少爺,我當初並不想鬧成這樣,我隻想少些麻煩。希望您今天能放過我,我們相互放過。」

帕特裡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相互放過?你也配跟我提這種話?作為一個卑賤的貧民,你說出話來怎麼像沒吃過苦一樣?」

貴族青年似乎認為請來了一位牧師,他就握有百分之百必勝的打算,何況還有一位嫻熟的弓箭手助陣。他得意洋洋地抬起手,指使道:「你們沖上去!把那個金發男人捅死!」

近戰護衛穿著薄薄的甲,他們彼此互相看了看,隻能奉行少爺的命令。那些擦得光芒雪亮的矛和細劍,竟然不是保衛家園而拿出來,反而是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護衛們已經麻木,他們沖了上去,準備搶奪這一份功勞——

但未能成功。

薄薄的甲胄不能隔絕火焰,披甲率與聖廷騎士隊相比簡直是在過家家。空氣之中憑空炸開的火焰向四麵八方蔓延過去,沿著棉麻的衣角燒了個徹底。極高的溫度伴隨著微小的爆炸,讓這周圍一圈的強壯男性,頃刻隻剩下了此起彼伏的慘嚎。

交疊著,如被踩了尾巴哀叫的狗。

黑發少年靜靜地站在包圍圈的中央,他穿著簡單精致的禮服,白色的襯衫領子從純黑正裝外套下麵露出來,身形修長而纖瘦,衣領隨意地敞開著。他身後的金發男人蒙著雙眼,看不見,也像是從來都沒有感知到周圍發生了什麼。

少年抬起頭望向馬上的帕特裡克,微笑著道:「還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還是說,除了牧師大人的聖光之外,您還不滿足,要看一看——巫師的世界麼?」

帕特裡克瞳孔緊縮,身形一寸寸地僵硬在馬背上,就在他呆滯的瞬間,一旁手持水晶球的牧師一把扯過他的肩膀,將他從馬背帶下來,與此同時,帕特裡克剛剛的位置正中央,憑空地燃燒起一片能夠產生爆炸的高溫火焰!

攻擊性巫術!

「你是巫師!」便裝的杜克咬牙道,「魔鬼的爪牙,黑暗牧師,異端!」

「……其實我沒想到我還有這麼多帥氣的稱號。」阿諾因的手指輕輕抵著下頷,「正統巫師都應該有法杖和巫書,很可惜,我是半路出家。徒手施法……這是對同為施法者的您很不禮貌的事情。」

他充滿歉意,但在杜克牧師的眼裡,這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挑釁。杜克毫不顧忌周遭在地麵上胡亂翻滾的近戰護衛們,也不再理會那個紈絝荒唐、沒有半點本事的貴族少爺,而是立即跟弓箭手道:「請協助我,這是處理異端的巨大功勞!」

弓箭手隨後張弓搭箭,加持了聖光術的箭鏃能夠劈開鋼鐵,破空聲嗖地沖盪而來。

而就在弓箭高飛的瞬間,黑發少年的氣息和身形都好像在同時隱形了、消失了,這支箭在隱匿行蹤生效之下完全丟失了目標,阿諾因其實隻是後退了半步,就能順理成章地看著弓箭落在自己的腳畔,有一大半都狠狠地釘透地麵。

他的手背在身後,反手握住凱奧斯的手指,低低地道:「我好像說漏嘴了。」

凱奧斯淡淡地道:「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阿諾因隻好繼續延續著拙劣的騙局,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在某種程度上,這件事幾乎可以看成凱奧斯在逗貓一樣逗弄他,要求他延續這個隻對他一人的奇怪騙局。

騎士先生搖搖欲墜的聖光信仰再次雪上加霜。阿諾因無奈地讓聖騎士維持最後一層薄麵,光明教會的信仰在聖騎士的身上掛了一層薄薄的皮,沒有掀開。

弓箭接二連三的飛射而來,隻是在隱匿行蹤之下總是會關鍵時刻丟失目標。連最身經百戰的弓箭手也無法在陽光下照出一個近似隱形的人。於是當黑發少年的身影重新實現時,杜克牧師的耐性終於被磨掉了一切。

他轉頭夾馬,手裡的水晶球中積蓄了強大的聖光,在馬匹拉進施法範圍時,水晶球裡的聖光也被杜克牧師引導成溪流,聖光飛彈像是不要錢一樣醞釀已久,在光芒大作之下即將釋放——

然而。

「嘶啦」的一聲隱秘燃燒炸起,杜克牧師胯/下的馬匹頓時翻倒在地,高溫火焰將它燒得腸穿肚爛,不僅如此,一道以「靈」引導構成的網在牧師的腳下編織已久,此刻收網之時,將他整個人如捕鳥般裝進了網中。

被弓箭手追著射箭的時候,阿諾因也沒閒著。爆裂火焰他已經學會,而一級巫術束縛之網卻是第一次順利成功,冗長的公式耗費了他不少的心神。

原本束縛之網是需要魔物蛛絲作為施法材料的,但阿諾因強行用「靈」來引導,雖然成功,但效果也大打折扣,困住對方的時間縮短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但這對於生命的攻伐對戰來說,已經足夠致命。

經過星光鎮的對戰之後,阿諾因比之前要冷靜了太多太多,他本身就是極其優秀的戰鬥天才。小怪物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骨子裡被長久培養出的矜持和禮貌周到顯現無疑,哪怕是對敵人。

他垂下手,從已經被燒死了的近戰侍衛的月要間抽出一把銀白細劍,步調平靜地走了過去,望著趴在地上僵硬不能動彈,雙目卻還射出仇恨目光的杜克牧師。

「我很尊敬您。」阿諾因道,「我知道每一位牧師都來而不易,但是您為什麼會幫助一個貴族少爺摻和這種事?欺淩弱小,總會招來滅頂之災。」

杜克牧師的嘶吼和辱罵都堵在了喉嚨裡,他一下子卡殼了:總不能告訴對方,帕特裡克給的錢太多了吧?

「很抱歉,」少年垂下鮮血般濕潤而明麗的眼眸,「我會盡量溫柔的。」

這個單詞真的很溫柔,無論是奧蘭語還是巫師語,落在唇邊時都繾綣地像是戀人低語。杜克牧師嘶啞地、無意識地說了幾個「不」,但最終還是被銀白細劍刺入月匈膛,刺進心髒,割斷了喉嚨。

這次,阿諾因沒有弄髒衣服。

他看向另一匹馬上目瞪口呆、怕得動都動不了的弓箭手。而後者立即顫顫巍巍地投降,翻下馬趴在了地麵上,連逃跑的力氣都提不起。

血泊之中,阿諾因單手持劍,另一手歸攏了一下過長的黑發。他的脖頸仍舊那麼纖細白皙,臉龐仍舊那麼惹人愛憐,但當他轉頭看過來時,驚恐的帕特裡克卻不同以往地感到了深深的寒氣。

他從馬上摔下來,手不利索,腿骨也摔骨折了。帕特裡克畏懼地渾身冰涼,結巴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這位一生高貴、一生瞧不起人的貴族青年,在對方溫和的目光注視過來時,終於徹底崩潰,嚎叫著「殺死魔鬼!」之類的語句。

黑色的發絲確實是魔鬼的贈禮。隻是在死亡到來之前,這漆黑骯髒如無聲寂夜的發色,都沒有阻擋住帕特裡克貪婪的**、和嫉妒報復的怒火。

阿諾因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他踏過血泊,細劍輕輕地抵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對不起,帕特裡克少爺。」他低聲道,「巫術的世界向你關門了,請安眠吧,做個好夢,夢裡聖光普照。」

劍鋒劃開皮肉。

青年的崩潰嚎叫戛然而止。

阿諾因沒有再看眼前的屍體,他轉過頭,望向麵無表情的騎士先生,索取提議地道:「凱,這個弓箭手……」

凱奧斯:「殺了。」

「我還沒有說完,而且……」阿諾因吐槽道,「你為什麼比我還更像一個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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