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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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淩與沈遊之見他話語如此慷鏘有力,先是不約而同地笑了,然後看向謝景行,仿佛在等著他的答案。

白相卿捏著玉簫,輕聲道:「景行師弟,隨我復興主宗,你可願意?」

謝景行定定地看著白相卿固執直起的脊背,他依舊如鬆竹般,有一段不可折的君子傲骨。即使受命運磋磨,歷經心灰意冷,一旦站起,就不可以打倒。

他淡淡地笑了,毫不猶豫:「自然願意。」

白相卿一怔,他沒想到謝景行答應的這麼快,問道:「你可知當年儒門為何沒落?」

謝景行很清楚儒宗道統沒落,並非單純因為自己的遺言語焉不詳。

他攏起袖,淡淡地道:「儒門無聖。」

僅僅四字,一針見血。

非常淺顯直白的道理。

風飄淩執盞的手一頓,然後垂下眼睫,道:「你倒是通透。」

自從儒門玄聖謝衍墜天,儒門沒落已成定局。

佛門有佛宗,道家有道祖,魔道有帝尊。

而儒宗曾為正道第一宗,天下之表率,若是無聖,怎能服眾?

當年的謝衍心裡清楚,若是他登仙門成功,儒宗便能千秋萬代,自己的目的也能實現,若是敗了,宗門必然淪落,隻是早晚問題。

但他無條件相信他的三個徒弟,定然能夠撐起儒宗,護好門下弟子,不負他的栽培。

事實上他們確實撐起了失去聖人的儒宗,卻並非是以他所期望的方式。

主宗隱世,風飄淩、沈遊之另辟新宗,分流弟子,使得一個龐然大物徹底三分。

從此,正道第一宗跌下神壇,隱於世間。

謝景行思及此,垂眸掩去深思,他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即使無聖,三位師兄聯手,也能撐起儒宗一段時日,當年的儒宗發生了什麼,使得三位師兄從此分道揚鑣?」

風飄淩端著的茶盞底座在桌上發出脆響,他的神色卻沉沉如墨,驟然凝凍起來,眼底竟然有激烈而晦暗的一抹紅。

謝景行心知不妙,卻是不肯放棄這個機會,咬著牙想問清楚,又是補了一句:「聖人隕落,儒宗五百年前,當真如此難以為繼?」

沈遊之輕哼一聲,秋水一樣的眼眸中,仿佛隱藏著深深的傷痛,道:「若是師尊還在,誰敢覬覦我等宗門,誰敢欺我儒門弟子?」

他眸底的光芒淩厲如刀,卻又脆如琉璃,仿佛下一秒就如星光墜落。

謝景行很少見到沈遊之這副褪去桀驁後的脆弱模樣,心裡一抽,卻強壓下習慣性地心疼小徒弟的心思,卻是固執追問:「當年發生了什麼?」

白相卿頓了頓,似乎不欲正麵回答:「隻是些舊事罷了。」

沈遊之提起卻依舊憤怒至極,將手中茶盞摔於地麵,冷聲道:「舊事?是舊仇才對吧,四百五十九年前,仙道宗門在宋瀾那牛鼻子的默許之下,聯合起來逼我山門,聲稱聖人與魔君有染,才登仙門失敗,德不配位,不應當做這正道第一人。並且要上儒宗搜山收集證據,毀他身後清名,敗我儒宗名聲——」

「可笑啊可笑,枉我等三人都坐鎮儒宗,他們以天下大義的名義來,我們卻無法動手!道祖不管俗物,師尊去後,仙門便由宋瀾掌管,他默許的事情,若是我等反抗了,便是和整個仙門作對!」沈遊之咬牙切齒道:「他們嘴上說著清查與魔宗勾連,實際上了山門,就是沖著聖人遺物而來的,冠冕堂皇,無恥之尤!」

當年的他們不可能與仙門開戰,儒門三相身負渡劫修為,道門、佛門的渡劫修士亦然不少,他們若是一個忍不住打起來,才是真正的玉石俱焚,天下大亂。

而對方恰恰是看準了他們不負天下的大義,要他們忍氣吞聲。

謝景行一僵,與魔有染這一點上,他的確洗不乾淨自己。

但是卻不知曉,自己的三個徒弟竟然承受過如此大的壓力與惡意,儒宗又被全仙門挾持著,經受了這等屈辱。

但是謝景行的眼霎時冷了下來,冰冰涼的,冒著寒氣。他身故還未五十年,就膽敢欺上他宗門欺他徒子徒孫,說他們一聲狼心狗肺都是抬舉了。

白相卿負手,長嘆一聲道:「時也命也,此時不宜再提。」

風飄淩聞言,眸中仿佛有血色暈染,他拂袖,桌上殘局被他的勁力毀去,棋子散落地麵,有琳琅碎玉之聲。

「為何不宜再提,相卿,近五百年的蟄伏,你的心氣已經毀了嗎?」風飄淩看向白相卿,一字一頓,句句生寒。

白相卿被他厲聲嗬斥,眸子驟然緊縮。

風飄淩轉而向謝景行叮囑,神色嚴肅:「小師弟,要記住一點,道統之爭,殺人不見血,你若沒落,必有豺狼。」

謝景行也是在刀光劍影中一路走來的,哪能不清楚仙門背後的醃臢醜事,拱手道:「謹記教誨。」

風涼夜聽了半天內幕,麵上也浮現出不甘之色,他問道:「那三相內亂,分道揚鑣其實是一場戲?」

白相卿淡淡道:「當年雖然隻有我留在儒宗,但是飄淩、遊之並非忘恩負義之輩,他們與主宗同氣連枝,卻是要從死去的道統之上另辟蹊徑,保護弟子與儒門傳承。」他負手,嘆了口氣道:「他們是不會容許儒宗再強盛的,違逆大勢,必然會被毀滅,索性做一場戲,要他們以為三相離心,儒宗已經不足為懼了。」

謝景行的關注點卻不同,他清透而溫雅的眸光落在白相卿的身上,問道:「當年儒門圍困之局,究竟是如何化解的?」

儒門三相皆一怔,默默不答。

謝景行見他們反應,知道自己問到了重點,隱隱約約地有些猜想,卻也拿不準。於是道:「我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風飄淩道:「也沒什麼可瞞的,不過是欠了個人情。」

沈遊之不甘不願地道:「天大的人情。」

謝景行從他們的神情之中似乎看出了什麼。

沈遊之被這詢問的目光看的坐立不安,終究站起身踱步兩下,一甩袖,艷絕的容貌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惱意。

白相卿接話,為惱怒的沈遊之解圍,平靜道:「四百五十九年前,魔道帝尊殷無極率領魔道大軍越過北淵洲邊界,速攻道佛二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那時仙門弟子全在圍攻儒宗,宗門內部空虛,被魔修一圍,損失慘重。」

沈遊之一樂,道:「我還記得當時宋瀾知道空虛宗門遭圍的表情,那個精彩的,和京劇變臉也差不離了。他斥責我們勾連魔道,背叛仙門。當真好笑,殷魔頭恣意妄為,隨心所欲,他先把人手都抽調出來圍微茫山了,怪別人趁虛而入,掐他七寸,臉怎麼這麼大呢?」

謝景行失笑:「圍魏救趙?」這倒是他會乾出來的事情。

風飄淩沉聲:「這個人情,最後他向我們換得了參與聖人祭的資格。」

白相卿擺弄著玉簫,無奈笑道:「畢竟當年曾助我們維護了儒門僅存的威嚴、聲譽與聖人遺產,即使再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我們對上那個人,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會下殺手的。」

所以,殷無極那一日才會在聖人廟外徘徊。

原來,他當真是去祭奠他的。

謝景行一頓,漆黑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的三名弟子,各自肩上都有道義與責任,他們前半生是天之驕子,聖人門下,安逸清閒,在他故去之後,經歷了世人冷眼,捧高踩低,酷烈的道統之爭,隨世事分散,卻又始終與主宗同氣連枝,從不忘本。

這五百餘年,著實是辛苦他們了。

但是師父回來了,哪裡需要他們再如此費盡心機,苦苦支撐。

謝景行打定了主意要把落寞的宗門扶起,對白相卿的要求哪還有不接受的,微微笑道:「三位師兄,既然身入儒門,我自然會盡力而為,要儒門道統再現輝煌。」

沈遊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取笑道:「大言不慚,以你現在的修為……」

謝景行握住他纖細的手腕,唇瓣笑容依然溫雅柔和:「沈師兄且看著,仙門大比,師弟會給你們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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