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溫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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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再度吹開窗戶, 這次發出木質窗沿猛然撞擊牆壁的動靜。

大雨再度潑入室內。雷動九天。

謝景行蹙著眉, 他自從天劫之後,就厭惡極了雷電。這樣的天氣總讓他想起天道坑他, 所以他的臉色在作響的雷聲之中,顯得有幾分淡漠冷酷。

他倚著床邊,長發披散, 暖色的燭光幽幽照耀,襯的一張臉珠玉生光。

殷無極仍然在笑, 有種說不出的悲色。

謝景行側著頭,看著他發瘋。

他的大笑淹沒在了大雨與寒風之中,燭光熹微,他卻看不清殷無極現在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似喜似悲的彷徨。比任何人都清醒,也比任何人都絕望。

他貴為一道至尊,看似翻雲覆雨, 無所不能,但是在暴雨的漆夜之中, 他也不過是一頭迷失方向的野獸。跌跌撞撞, 闖入謝景行的窗口,渴望地擁著他,尋求著故人的些許溫度,才能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謝景行到底還是疼徒弟, 從前見他這副模樣, 要什麼都肯應, 隻是麵上淡淡,從來不說罷了。

他雖然知曉殷無極的心魔是**,並且以此捏住他的弱處,卻也隻是想限製他的瘋魔,沒想把他往絕路上逼。

於是他起身,似乎要離去,殷無極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袖子。謝景行見他勻亭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指,卻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這是一個依賴的姿態,好像他還是從前的少年,可以盡情在他麵前撒嬌。

謝景行嘆了口氣:「我不走。」然後又軟下聲音道,「你若是要留宿,自然要把你一身雨水打理乾淨,不然不舒服。」

殷無極眼睫一顫。

然後他取了方巾,走到窗前,撈起徒弟濕潤的長發,一點一點地擦淨。

殷無極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於壓住自身的凶性,確實也不敢亂動。若是他一時不慎被心魔控製,結果會是毀滅性的。莫說雲夢城,整個道門地界都要顫三顫。

但是他的謝先生坐在床頭,垂眸,一點一點地把他的頭發擦乾的模樣,簡直像是虛幻的夢境一般。

就是以前,他把光風霽月的聖人按在床上時,也從沒見過他心甘情願的神色,他的師尊看似順從,其實他骨子裡有著非同一般的高傲,若非是為了救他,哪會和自己的徒弟有這般糾葛。於是泥潭中掙紮的帝尊越發不滿足,明明已經得到,他卻覺得對方從未屬於自己,要他月匈口撕裂的空隙越來越大,痛苦不堪。

而謝衍墜天之後,這個空洞,就再也沒有填滿過了。

於是他向黑暗沉淪下去,藥石無救。

殷無極隻覺得整具身軀像是有滅不盡的火焰,他的渴望與不甘,愛欲與痛苦,攪碎了在他體內流竄,心魔在攻擊著他脆弱的精神防線,發出尖利刺耳的嘲笑。

——謝衍是多冷酷無情的人,你不知道嗎?

——你這麼愛他,他回應過你嗎?

……他能當著仙門的麵將你逐出門牆,一刀兩斷,能對你刀劍相向,用山海劍穿透你的月匈口,能追殺你至北淵洲,然後一劍劃清界限,能毫不猶豫地把你關在九幽數百年,自己卻去追求飛升成仙。

他是七情六欲皆斷的仙人,你是什麼?

不過是個由仙入魔,辜負了他數千年殷切期望的——師門棄徒而已。

心魔的聲音尖利,撕咬著他的心髒。

「夠了!」殷無極聲音沙啞,仿佛在與什麼抗爭一般。

他很清楚心魔想要讓他動搖,好掌控他的軀體與意識,所以攻擊他脆弱的情感,而謝衍,便是他永遠的弱點。

他方才就差點栽在這上麵。最後還是憑著本能扌莫到了謝景行的房間,待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臉,擁著他的身體,才稍稍喘過一口氣。

可止不住的怨懟與恨意又湧上心頭。他明明想要遺忘,護著他,陪在他身邊,不再計較從前的愛恨糾葛,可是心魔卻從不肯放過他。

因為他的心魔從來不是欲。

而是愛。

謝景行擦拭他發絲上雨水的動作一頓,看到他鬢角出現細汗,神色掙紮,便知道他在與心魔鬥爭。

謝景行不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可以說,他幾乎被心魔侵蝕的那段時間,他都在魔洲,陪在他的身邊。

他早在千年前,就知道殷無極對他有超出師徒倫理的畸形**。那時殷無極還在他的門牆之下,兩人關係一時跌入冰點。

隨後,殷無極叛出仙門,墮入魔道,師徒反目。但他嘴上說著殷無極死在哪裡都和他沒關係,卻是偷偷去北淵洲看過數次,見他掙紮痛苦,心魔無解時自殘自傷,幾乎癲狂,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的底線一退再退,與他糾纏了幾百年,最後竟然自毀清譽,和他叛出師門的逆徒上了床,以近乎獻祭自我的方式,滿足了他一時的渴望,卻把兩人的關係推向深淵。

仙門戒律森嚴。

而近乎完美的聖人一犯就是兩條。

師徒不倫,仙魔私通。

罪大惡極。

所以上輩子的他,不僅被枷鎖捆在了仙門之首的位子上,世人的仰望,要他一生清正,要他成為毫無瑕疵的神像。

卻不知曉,他早就被扯入深淵泥潭。

看似完美無缺的聖人,實際上如履薄冰,一旦與魔有染的事情暴露,他便會被天下人唾棄。而當時,整個仙門的安危,期望都係於他一身,又有無數人虎視眈眈,想要把他從雲端拉下來,讓儒宗墜入穀底。

殷無極的一聲低吟,讓謝景行從恍惚中驚醒。他見殷無極臉上浮現出痛色,有心幫他一把,便伸手把他抱在懷裡,讓他躺在自己的膝上,舒服一些。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男人的麵容明顯舒緩。

平心而論,殷無極的皮相是極其俊美的,眉長入鬢,赤瞳如焰,輪廓深邃,有種渾然天成的霸道。又曾是他的弟子,底蘊深厚,優雅貴氣,若是他端起來,便是最完美的君子,誰也看不出他骨子裡的凶戾。

可是現在的他哪有魔道帝尊的雍容端華。

他冷汗淋漓,月匈口起伏著,喘息著,雖然帶著笑,卻是勉強至極,啞聲道:「謝先生,趁我還沒瘋,把我綁起來……」

「世上有能綁住你的法寶嗎?」謝景行淡淡地道:「要是你真瘋了,就是拿寒冰鐵鏈來,我也治不住你。」

畢竟,他已經不再是聖人了。

和殷無極對上,怕是活不過一招。

「……」

「別想那麼多,把心魔關回去。帝尊君臨天下,定然不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心魔。」謝景行眼眸一低,溫柔地道:「若是他跑出來,不僅雲夢城會毀,他也不會放過我。」

「還是說,你想看著我再死一次?」

他這句話就頗為誅心了,殘酷,卻很有效。

殷無極緋色的眼眸驟然緊縮,喘息一聲,以手撫住月匈口,竟是硬生生把即將失控的心魔給按了回去。一瞬間血脈逆流,魔氣湧動,魔紋一瞬間漫上側臉,仿佛鮮血,有種驚人的艷麗。

他還是沒能在謝景行麵前藏住自己的心思。或者說,從沒藏住過。

他是不想讓謝景行死的。

「想要我活著,就把心魔戰勝了。」謝景行聲音柔和,垂下頭,一縷發絲從肩膀上滑落,掃過他的眼瞼。他那張雅致溫潤的臉,在紅燭的光芒下顯得更加驚心動魄。

他膝上伏著的男人,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危險人物。

無涯劍出,遍地血塗。

謝景行卻舉重若輕,像是在撫扌莫一隻皮毛柔軟的黑豹,讓他在指尖露出柔軟的腹部,篤信他不會對他露出利爪。

而殷無極冷汗淋漓,他一邊撐起身體,仰起頭,殷紅如血的眼眸忽明忽暗,有種極致的妖冶,忽的一瞬,他的眼神暗的像是暴雨席卷的海麵,幾乎要把麵前之人吞噬。

而謝景行何等敏銳,當即捧起他的臉,第二個口勿就這樣無聲地落在他的眼瞼上。

「撐下去。」他的呼吸很輕,唇瓣口勿著他的睫羽,溫柔而殘酷。

「……」

「就當是為了我。」

要命。

太要命了。

他的謝先生果然是生來克他的。

殷無極滾動了一下喉頭,終於按捺住骨子裡的瘋狂殺欲。而對方也笑了,很輕,然後一個輕飄飄的口勿又落在他的唇上。

「做得很好,這是獎勵。」謝景行淺淺地親了他一下,微微笑道。

「不夠……」他的聲音異常的啞,幾乎成了氣聲。

「怎樣才夠?」謝景行問道。

夜風寒雨,紅綃帳暖,正是良辰好景時,殷無極被這樣一勾,色授魂與,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師尊瑩潤如玉的臉,漆黑如檀墨的發,泛著淺紅的唇,哪還想得起毀滅殺戮。

回答他的是殷無極的口勿,撬開唇齒,叩開牙關,闖了進去。猶如一場春潮帶雨。

而謝景行也絲毫沒有反抗,反倒是搭上他的月要側。好像今日的他收斂了滿身的刺,變得柔順不少。

君臨天下的帝尊神色變了幾變,卻是無奈地笑了:「謝雲霽啊,你這是要把我逼瘋嗎。」

「謝衍已經死了。」謝景行蹙眉,回答道。

若是他還是七情六欲皆斷的謝衍,哪會容他這麼放肆。

「景行。」殷無極不置可否,隻是口勿了一下他的眼瞼,壓下心中澎湃的**,道:「你就不怕我失控,把你……」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那明顯的留白卻是曖昧的暗示。

一個口勿不夠,他在討更多的甜頭。

懷裡的青年隻不過披了件外袍,中衣單薄,黑發披散,他修長有力的身軀在他懷裡,像一塊溫涼的玉。

帳子放了下來,燭光仍在搖曳,光影惶惶。

若在從前,這便是一場情事的開端。

而謝景行依然淡然的可怕,像是山崩地裂都不會動搖。

謝景行瞥了他一眼,嘲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的意圖難道還不明顯?」

殷無極又是想掠他去魔宮,又是追到仙門大比,不還是與上輩子一個目的,把他拉上床罷了。他就是一時沒想透,後來在仙門大比裡,他百般討好,小意溫存,眼神卻炙熱的能把他融化,那分明是**。

他的**已經成了執念,成了心魔,這火也隻得由他澆熄。

否則他不是自毀,就是去毀滅一切。

「你不怕?」

「為什麼怕?」謝景行淡淡道:「你又不會殺我,這種事,對我有什麼影響嗎?」

能靠身體解決的事情,何必矯情。

即使一開始不適應不樂意,現在都這麼互相折磨著過來了,還能怎樣。反正都他們的關係都是一團亂麻了,也沒法更亂。

謝景行一開始是想逃避的,後來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怎麼著,也不會比上輩子再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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