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1 / 2)
「果然是他!」
「魔門左護法!」
佛門嫉惡如仇, 動手在意料之中。
風飄淩沒有動,維持著他端正莊嚴的坐姿, 清冷的麵上毫無表情。而沈遊之冷笑一聲,也沒有出手。他們兩位沒有動,儒道自然作壁上觀。
可是宋瀾,竟然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有他身旁的仙門第一仙子江映雪白綾拂去, 向著刺客離開的方向追蹤而去。
可刺客卻來去無蹤,了空大師與江映雪聯手,最終還是沒把他留下,於是怫然不悅。
在修仙界頂層聚集的地方, 刺客竟然敢隻身闖入, 盜了象征修界公義的明鏡安然脫身, 著實是在往他們這些人的臉上扇。
「那是何人, 竟然能在了空大師和映雪仙子的手下逃脫?」
「魔門左護法?難道他當真存在?我一直以為這是魔門那邊編出來的故事呢。」
「此話何解?」
「傳說他十步殺一人……可怕的很, 有一副惡鬼麵,看到他真麵目的人都死了。」
「有人說他根本不是一個人,是魔君的兵器。」
「不, 我聽說的是, 那是一整支暗殺衛,專門肅清魔門的反對勢力。」
修界傳說有許多版本,但是謝景行在城樓上見過他一麵, 清楚將夜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心裡才稍微一鬆, 陰麵鏡被將夜盜走, 便是讓世家沒有任何自辯可能,而那麵鏡在他手裡,也不會惹出什麼禍事。
他想要那麵鏡子的唯一理由,就是幫天行君翻案。
沒有比他更安全的持有者了。
謝景行這口氣鬆下來,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隱隱作痛。
他方才為了斬斷塵緣因果,廢去了一部分道基,可以說是把從前謝小公子的所有修為都廢了乾淨,重新開始。
對旁人來說,這是否了自己的「道」,絕對是重創。
可對謝景行來說不盡然,反倒是個除去冗餘的好機會,他實在不想背謝家的因果,對方鬧這一出,正中他的下懷,付出的那一點代價,也遲早會補回來,並不礙事。
宋瀾也沒有下令追,像是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他眼皮子也沒有抬,隻是淡淡地道:「無妨,就讓他走吧。」
「那可是仙門的法寶!」江映雪美目一厲,卻是怒不可遏,道:「在場諸位都是一方宗主,權傾天下,竟是爭也不爭,就讓他這麼跑了?」
「追不上的。」沈遊之漫不經心地道:「仙子年輕,剛剛進入渡劫門檻,想來沒有與他交過手吧?」
江映雪不答,她的確年紀還輕,剛剛升入渡劫境幾百年,並不像他們一樣是聖人時代過來的,也從未參與過仙魔大戰。
宋瀾撥了撥拂塵,懨懨道:「那位七殺左使想要走,就沒人攔得住,你能追上一道光嗎?」
江映雪一張美麗的臉上滿是寒霜:「那就讓他這般猖狂?烈血槍是被誰刺殺的,我們心裡都清楚得很。」
雲夢城最近的一係列事件,絕對有他們的影子。從七殺左使刺殺烈血槍,到紅塵卷遭到窺伺,再到魔君現身琳琅閣拍賣會……一切都在說明,魔門的力量在雲夢城聚集。
戒備是加強了,卻沒逮到一個魔修,宋瀾卻也不急,像是守株待兔一般,誰也不清楚這位現任仙門之首到底在想些什麼。
「既然明鏡被盜,這明鏡堂也開不下去了,索性關門吧。」宋瀾掃了一眼眾宗主,道:「至於世家,你們無法自證清白,也無法確定你們有罪,吾提議,剝奪他們參與仙門大比的資格,以防萬一,諸位覺得如何?」
這涉嫌謀害仙門精英弟子的罪名,最後就隻剝奪資格。
謝長老的臉上帶著些遺憾,也帶著些慶幸。他的確與道門有來往,但是他方才真的不確定,宋瀾到底會不會保他們。
但是抬出的是陰麵鏡。雖然馬上就被盜了,宋瀾仍然願意抬一手,算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他們自然不能再糾纏。
道門基本唯宋瀾馬首是瞻,很快,江映雪便附和道:「我沒意見。」
佛門的幾位大師眼觀鼻鼻觀心,他們與道門關係融洽,自然是跟了宋瀾。了空皺著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嘆了口氣,坐回去了,儼然也是默認。
風飄淩與沈遊之,連同此次的事主墨宗主、韓宗主,都是反對的。在他們看來,這樣未免太便宜他們,這口氣就此忍下去,就成千年王八了。
還不夠憋屈的。
可現在跟隨宋瀾的是五票,儒道這邊是四票。
唯一沒有表態的,是葉輕舟。
這位道門劍神神色凝重,夾在好友與師兄中間,當真左右為難。
宋瀾拂塵搭在臂彎間,瞥向他,道:「你別忘了師父的囑托。」
葉輕舟一窒。
沈遊之連看也不願意看葉輕舟一眼,顯然是知道他會選擇哪一邊。
說白了,他們的些許交情,一遇到宗門大義,卻總是脆弱的很。
葉輕舟唯一能做的,隻是讓葉家置身事外,不落井下石而已。
那道袍隨意束起的年輕俠者蹙著英挺的眉,眉眼間卻是能讓無數少女芳心暗許的風流清俊,他握住了自己的劍,卻又鬆開,足以體現他內心的焦灼。
宋瀾見他沒有立刻回應,有些不愉地道:「師弟?」
葉輕舟沒回答,而是看向台下的謝景行,他一身神仙風度,即使當著天下人的麵自廢道基,也有種破釜沉舟的極致美感。
他外表看上去溫和俊秀,很好說話。
其實卻是一個剛烈決絕的人。
他似乎也意識到道門劍神的煎熬,漆黑的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向他。
那眼神,竟然有些似曾相識。
旁人謂他仁德,而他的劍中,有著掩藏不住的孤傲。
葉輕舟先是一怔,繼而慷慨一笑,道:「聖人弟子,上來,我這一票,你若是要,就自己來爭!」
宋瀾的臉色卻是霎時變了,方才那副看戲的模樣,卻是赫然不見,清俊的麵容上全是沉沉陰雨。
葉輕舟知道自己師兄肯定氣的要死,卻是在難以說服自己的心。
並非隻因為沈遊之。
一邊是宗門,一邊是道義。
他很清楚宋瀾這些年為了權力,為了徹底掌控仙門,使道門發展到巔峰,背地裡做了許多事。
葉輕舟不願與他為敵,所以常年流浪在外。但是若讓他去助他做這些,卻是不符合他的性格的。
現在也一樣。
他和宋瀾始終不是一路人。
謝景行不動聲色地阻止了韓黎虛扶著他,然後輕咳一聲,道:「劍神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