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無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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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前總是平靜的。

有神機軍師陸機坐鎮後方,謝景行並無擔憂。

這位軍師不知何時起, 對他的態度便是頗為敬重了。倒不像是因為殷無極, 更像是發自內心地敬佩他這個人,所以對他的請求自是答應。

謝景行登高遠望, 城中起起伏伏的怨氣, 匯聚在城中四角,本應是人麵樹地盤方向怨氣已然稀薄, 此消彼長,其他地方的怨氣更甚。謝景行也不是沒去看過, 卻因為怨氣太強,以至於一時分不清來源,所以作罷, 等著對方打上門來。

「還是不肯讓我來?」殷無極抱著臂倚在欄杆邊, 長袖在風中獵獵,看著謝景行沉思的模樣, 笑道:「若是讓我出劍, 無論是一城,一國,我都盪平給你看, 何必如此瞻前顧後?」

「待你出劍,城中還有活人?」謝景行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雖然這王都中滿是南疆妖物、走屍、怨鬼、但是總還有未尋回的儒道弟子。」

謝景行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雖說殷無極不在乎這些, 此時卻是很聽話的, 於是便笑笑,道:「那你想如何?」

「這整個王都,便是某個人的試驗場,僅僅一個被我驅逐出仙門的枯木道人,布不出這種凶險的局。」謝景行洞明世事的眼睛裡,流露出淡淡的厭惡。他道:「這是南疆的巫蠱禁術,把整個王都圈起來養怨氣,以活人飼妖,然後驅使妖物成長,再引其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最強者,便是蠱妖王。」

「人麵樹把活人化為走屍,妖鳥食腐,盤踞城外,活人不得出,又有結界迷霧,所有人都困在此處,霧之外的世界,怕是要等城中生靈死絕才會開啟。」謝景行道。

他前些日子去城外探索過,迷霧深深,看不見來處與歸途。

這座城池就是一座孤島。

殷無極笑了,他用手敲擊著欄杆,看著遠方陰鬱的天空。他仿佛能聽見遠處肅殺的廝殺聲,於是感嘆道:「鏡花水月啊。」

謝景行嗤笑一聲,眼眸之中,帶著漆黑冰冷的笑意:「正巧是個好機會,我總得留幾隻,讓弟子們練練手,免得當真某一日上了戰場,白白丟了性命。」

他說罷,低頭看去,隻見私塾的結界之外,空盪無人的街道中,不知何時出現了舉火的士兵。他們猶如幽靈一樣,著鎧甲,執乾戈,身後卻凝結著陰慘的怨氣。他們成群結隊,討伐逆賊的呼聲刺耳至極。

「妨礙大業,窩藏逆賊!」

「殺無赦——殺無赦——」

結界之中的弟子們也在集結。而坐鎮的軍師卻羽扇綸巾,一副病容上全是懶散神色,對著各門各派的弟子道:「這種東西還敢來圍我的結界,你們,把這些髒東西打發走。」

陸機並不打算出手,即使對他來說,除去這些東西隻是隨手為之。

殷無極神色一凝,倏爾笑道:「你將這些東西留到現在,是想去練練儒道的一群小崽子?所以才讓陸機不要出手?」他隨即從容道:「你就這麼斷定,今後會起戰火?」

謝景行手中把玩著幾顆棋子,冰冰涼涼的,有著鎮魂功效。

「世家不會死心,遲早會打過來,若是中臨洲如一盤散沙,又怎能抵禦海外勢力?」謝景行明明笑著,神情卻是冷然,道:「如今,道門、佛門聯手,扶持世家,即使眾宗主俱在,仍敢把儒道的臉麵放在地上踩,可見淪落到什麼地步。」

殷無極短促一笑,道:「不過世家,我手下魔修千千萬,你……」

謝景行一捏棋子,神色清冷,道:「你別插手。儒道就是再淪落,也不至於依附魔宗才能苟延殘喘。」隨即又嗤笑一聲,道:「若是真到了這一步,就是滅了也不可惜。」

殷無極就是愛極了他這副傲骨,即使被歲月與命運碾壓,他亦然手握風雲變幻,仿佛仍然是那個居於仙門頂端的仙人。他倨傲,又凜冽,觀三千年風雨,有一雙洞明世事的眼睛,最是慈悲,卻又最是冷酷無情。

二人雖在局中,卻看得都不止是這場局,甚至將其當成風雲變幻前最後的休憩時間。

若談及天下大勢,兩人的立場卻又不盡相同了。

「謝先生既然要重寫仙門的格局,那我便隔岸觀火,等著撿便宜了。」殷無極道。

「別崖,你會與我為敵嗎?」謝景行側了側眼眸,深深看向他,殷無極的側臉依舊俊美無雙,唇畔噙著一絲帶著深意的笑,看上去猶如迷霧,分辨不清。

聖人心有乾坤,就是逆天而為,也隻在談笑中。

唯一不願傷害的,也隻有愛徒而已。

「你若要儒道重回巔峰,我又怎麼會去壞你的事?」殷無極笑了,溫柔繾綣地道:「我幫你還來不及呢。」

謝景行頓了頓,道:「你最好記得這句話。」然後放柔了眼神,撫上他的臉頰,低聲笑道:「好徒兒,可別惹為師生氣啊。」

他明明說的柔軟,但是卻隱藏著淡淡的威懾力。

即使居於下風,他也有足以掌控全局的自信與籌碼。

殷無極反手抓住他的手背,放在唇邊輕輕地口勿著,笑了:「謝先生,你談起天下時的模樣,實在讓人欲罷不能。」又壓低了嗓音,沉沉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吞下去。」

這種令人窒息的凜然,讓他渾身如過電一樣酥麻,他恨不能把他藏起來,撕碎,咽下去。聖人之所以讓人無法忘懷,便是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君子世無雙。

「還不到時候,忍一忍罷。」謝景行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他的神色依舊溫雅如玉,漆黑的眼底卻透著笑意,好似拿捏住他的弱處。

就在兩人言語對峙之時,圍城的士兵動了。

他們拉滿弓弦,執著火箭,向著結界處射去。而困於其中的修士們皆是神情嚴肅,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謝景行不禁分了神去看了看,卻被殷無極扣了手腕,一把拉進懷裡,蠻橫地低頭親他的頭發。他的謝先生,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疑都是勾引,帝尊受不住這種引誘,隻恨不得把他揉進懷裡,喘息著道:「忍,你教我怎麼忍?你笑的這麼好看,我的謝先生啊……」

「……怎麼這麼粘人?」謝景行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徒弟又在鬧騰,卻被在脖頸處咬了一口,滾燙,炙熱。他的呼吸不禁亂了幾分。

「陰兵圍城,如何處理?」殷無極的聲音也沙啞起來,低聲問道。

「若是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索性別修仙了,回去當個凡人。」謝景行側了側臉,躲開他湊過來的動作,無奈道:「莫要再鬧,別崖,我要去看看情況。」

「有陸機在,出不了意外。」

「……」

謝景行嘆了口氣,心想,又得把他哄好了。

卻是想起些過去瑣事,不自覺地笑起來。

*

今夜無星無月,唯有火光照亮了十裡長街。

修士聚集之所,定然不可放任如此被圍。正逢聖人弟子外出,唯有軍師坐鎮。那書生是無涯子之友,雖說是散修,修為頗為高深,精於陣地防守,而懂些道理的人,卻是知道決不能龜縮在結界之後,坐以待斃的。

陸平遙之陣法,就是再精妙,又能撐上多久?

他們大敵當前,若是連一次圍殺都無法突破,又何談破局而出?

各派為首的大弟子迅速商議一番,拿出了迎戰的策略。

先是墨臨驅使機關木甲,穿出結界外,與圍城的士兵交戰。奇異的是,對方明明看上去像是人類,卻不知痛覺,不知疲倦,比他的機關木甲還像木偶。

韓黎負責側翼掩護墨家,他隻見墨家機甲人與之對陣時,刀兵所至之處,皆不會流血,即使肢體斷開,士兵亦然可以移動,渾然不似活人。

即使他知道城中走屍遍布,此時亦然頭皮發麻。

韓黎見對方陷入苦戰,沉吟一陣,最終還是去問了陸機。他性情機敏,雖說偶有驕傲自大,卻不會在關鍵時候自恃不凡。

「陸先生,這士兵不是活人,該如何處置才好?」

那箭矢之上的火焰也並非尋常,而是陰火,不多時便把第一層防衛拆了。

當然,也是因為陸機撤了一層結界。

「因為這是陰兵。」陸機正在廊下看著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嗤笑一聲,拂袖道:「動動腦子吧,怨氣凝結成的陰兵,可不能用尋常手段除滅。」

他說到這裡,便又閉口不言了。他所盡職責,隻限於提點一二,保證謝景行所托之人不死罷了,至於保護所有人的安全?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魔門軍師又不是做慈善的。

韓黎聞言,眼神一肅,深深一作揖,道:「多謝陸先生提點。」然後對著自家弟子喝令道:「法家門人,隨我迎戰。」

理宗張世謙寬袍長袖,身上薄光閃爍,顯然是在這些日子的歷練中心境頗有提升,此時運用術法也更為精妙。

心宗雖與理宗不合,但是畢竟是同出一源,此時見理宗沖在前麵,心宗弟子們便也執筆,寫出乾戈之文,金鐵錚錚。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陸機一合折扇,唇角含著一絲笑意,道:「還算不錯。」雖說這些天之驕子平日裡眼高於頂,此時還懂協作,他倒是清楚了謝景行此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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