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1 / 2)
天道在蠢蠢欲動, 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五百年前未曾吞下的獵物,五百年後,它勢在必得。
「謝先生, 我的好師尊, 我答應退兵行不行……」殷無極從來就沒用過這種近似求人的口氣, 但他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隻要他肯回心轉意, 要他坐下談盟約,他說不定也會答應。
「仙魔有別, 仙門敗了便是敗了,城下之盟, 有何可簽。」殷無極想錯了,謝景行並非完全為了壓製他而強行沖擊聖位。
聖人長袖斂起,長發潑墨一般散落, 容貌如霽月清風, 朗朗如畫。而他眉峰微微蹙起, 明明周身殺機四伏,卻冷靜的不可思議。
天道的殺意已經鋒芒在背,他不得不這麼做。
殷無極見他毫無動搖, 被氣的又一陣心梗, 冷哼道:「此時登聖十死無生,謝雲霽,你難道看不出來,天道這道雷,是為殺你而降的嗎?」
「我知道。」謝景行平靜地道。「隨他去, 看看他殺不殺的了我。」他甚至還淡淡然地笑了。反正天道本就是要殺他的, 隻是早晚問題罷了。
他還躲在「謝景行」這個身份的氣運之下時, 天道未曾發現,但是當他恢復到渡劫的修為時,一切便不一樣了。
他是大道之下唯一逃脫的獵物,這雷劫,他遲早是要受的。
如若順了殷無極的意,與他去魔宮,能夠躲在他魔道的氣運之下,倒是能拖延一陣。那是最穩的辦法。這也是他初時向殷無極提出「雙修」的原因。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先是阻宋瀾,又是與陸機鬥法,開紅塵卷強行拉架,與殷無極鬥劍……這些已經耗去了他太多修為,也引起了天道的窺伺。
他感覺到始終有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脊骨,尋找著他的弱點,將他吞入腹中。若是現在不動用紅塵卷,怕是之後就沒有機會了。
天道不會給他喘息的時間。
那便賭一把吧。
「天劫未至,你若現在收手還為時不晚,若是修為一過……」殷無極苦勸不動,心中陡生出幾分絕望來,殷紅的眼眸中血絲遍布,猶如末路的孤狼。他的口口勿一下子就軟下來,透著幾分隱隱的悲:「謝先生,你當真還要丟下我一次?」
「我知道。」謝景行甚至還朝著他微微笑了,神情卻像是在告別。「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按照你的原計劃,返回魔宮去,還有人等著你。」他怕對方做什麼蠢事,想了想又安撫道:「我有把握,你信我。」
把握?就算是修界的三歲小兒,也知道這種情況下登聖,十死無生。
殷無極被他騙了一輩子了,他自顧自地拿主意,自以為「為他好」。
何等傲慢、何等傲慢!
「真是瘋了。」殷無極隻覺一盆冰水從他頂上澆下,要他如墜深淵。他咬牙切齒,竟是破罐子破摔,不顧山海劍的威懾,直接化為魔氣向他身側掠去。
就算是被他的師尊一劍刺死,也要把他給攔下來。
「聽話,別真的逼我對你動手!」謝景行早有預料,微微閉眼,下手卻果斷至極。
他長劍一挑,精純的靈氣在劍身流動,化為一劍劈出,直直穿入那層赤色的魔氣。
劍鋒紮入血肉的聲音。
魔氣化為人形,殷無極不閃不避,腹部瞬間被山海劍穿透,但他好像覺不出痛,甚至還含著笑,從魔氣化為人形的手臂轉瞬間纏上了謝景行。
他一手握住山海劍的劍身,往自己的身體裡刺去,仿佛要以身為鞘,強行阻斷了謝景行拔劍的動作,另一隻手卻準確地抓住了謝景行的手腕,要他連棄劍的時間都沒有,徑直往身邊一拉,狠狠地把他按進懷裡。
聖人高高在上,如高天明月,若要擁抱他,必須帶著死的覺悟。
帝尊卻絲毫也不在乎這點兒代價,他擁的很緊,將他的謝先生鎖在臂彎之中,下頜親昵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纏綿而溫柔。
殷無極感受到他鋼鐵一樣的脊骨在這一瞬有些軟下來,好像本能地想要往他身上靠,於是笑的更開懷了,道:「你現在除非削斷我的雙手,斬下我的頭顱,把我釘死在這裡,否則你別想從我身邊逃開一步。」
「別胡鬧,你知不知道天劫很快就來了?」謝景行也沒想到他竟然耍無賴,卻被人摟住了月要背,緊緊扣住,全憑□□的強勢霸道。更絕望的是,謝景行發現自己掙脫不開,他畢竟這具身體沒有經過聖人級別的淬煉,和帝尊拚近身,他輸的很慘。
殷無極親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我知道。」
謝景行咬緊了牙關,山海劍拔不出來,他袖口滑出匕首易水,橫在他的脖頸處,冷冷地威脅道:「殷別崖,你看不出我想殺你?自投羅網,你這麼多年白活了不成?」
謝景行本想迫他離去,要他對他灰心,要他放棄。卻不料徒弟已經沒有從前那樣好騙了,他們之前平和相處的那些時日太過美好,要帝尊如飲毒酒,就算知道這是殘忍的溫柔,也不肯放手。
「行啊,這樣也好過我看你再墜一次天。」殷無極甚至還笑了,側了側脖子要他下手更簡單些:「你索性殺了我,我把一身修為還你,再去登聖升仙,我死了,這世上誰也攔不住你。」
「還修為?你當真是這樣想的?」謝景行簡直是被氣的渾身都在顫抖。逆徒,簡直逆徒,怎麼勸也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