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緣 盡（1 / 2）
有些離別，覺得自己沒有錢對方才會離開，比她隻能陪你到這裡，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前者更容易讓人接受。畢竟如果隻是沒有錢，你可以想象你有錢了她就會留下，或者責怪對方勢利狠心。這些都比清楚得明白，這個路口她就是要下車了，你們緣盡於此的宿命感更讓人容易接受，特別是當你發現你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和她說再見，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你們還有好多好的有趣好玩的事沒有做，她就在那個路口下車了，不管是義無反顧還是戀戀不舍，終究都是憾事。
雲霄隔天回到玉川，他到住院部時候時候單霞正在打吊針，其實這些藥水已經是在進行化療治療了，隻是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打普通吊瓶沒有太大區別。
「媽」雲霄走進病房，靠近單霞扌莫著單霞頭發，一聲呼喊，聲音就哽住了說不出話來，雲霄的眼圈有點紅，一時看不出是因為旅途的疲憊還是難過。看著比上次離家時，現在瘦了一圈的單霞，雲霄心裡有難過有自責也有心疼。「怎麼都瘦了？」單霞看著雲霄比看見雨晴眼中的親昵依賴感明顯多了幾分。「阿弟，媽媽這次的病，沒有那麼容易好了」說完單霞眼睛又濕潤了起來。雲霄仍然輕輕扌莫著單霞稀疏的頭發安慰道「阿姐都和我說了，有病就看病，不是很嚴重的」
雨晴和雲霄坐在醫院外邊走廊椅子上，雨晴關切問道：「你剛回來困嗎，醫院這邊我看著就行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雲霄雙手合並揉了一把臉「阿媽的病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我看她精神狀態還不錯」雲霄眼神帶著期盼的看著雨晴，希望從雨晴這裡得到不一樣的答復。雨晴看著雲霄期待的眼神沉默不語，她不懂要怎麼說，她也希望能有一個人告訴她不一樣的結果。
最終雨晴隻能拍拍雲霄的肩膀，「我讓小舅和五姨夫將我們老家縣城的房子賣掉，這看病後期還不知道要多少錢了。」雨晴把自己的決定告訴雲霄。「嗯」雲霄低沉應了聲。「等會路過市場你去買點排骨或是雞肉回家燉個湯，晚上送過來吧，這幾天媽都是吃外邊吃快餐，都沒有什麼營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化療效果很不錯，或是為了安慰雨晴，晚上單霞精神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她坐在病床就著臨時架起來的小飯桌一邊吃著雲霄送來的雞湯一邊同坐在旁邊吃飯的雨晴商量「雲霄回來啦，診斷結果也出了，醫院這邊也沒有特別多的事情，眼下也快過年了，你先回去了，不要請那麼多假，影響不好，留點假期年後有什麼事情，你好再請假回來。」雲霄看著雨晴應聲道「媽說得對，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我們電話聯係。」
第二天雨晴把自己能想到關於照顧好母親的事情一一和雲霄交代好。當天中午雲霄就送雨晴到了火車站搭車，在列車上，雨晴打開雲霄的微信：「媽就辛苦你多照顧了，有什麼我們電話保持聯係」隨後給雲霄轉了兩千元。雲霄那邊很快回信息：「應該的，你不用太擔心，錢就不用了，我還有點錢這這幾天你應該也用了不少錢吧！」雨晴低頭雙手快速的在手機鍵盤上敲打著「錢不是給你的，是給媽媽日常買點她想吃的水果和菜的。」消息過去幾分鍾後，微信上的轉賬顯示收下。算起來這次雨晴在醫院也就待了四天。
幾天後就是大年三十，單霞總算在除夕當天出院回到了久違的家中，那個年，雨晴的心上始終蒙著一片陰雲。她似乎什麼都幫不上忙，隻能在網上買點化療患者可以食用的營養品，各式預熱菜早餐寄回去。
初二雨晴全家匆匆忙忙回去了一趟，母親看起來精氣神挺好的。隻有雲霄知道，這段時間單霞惡心反胃，明明很餓，半夜叫他起床煮東西給她吃，煮好了單霞卻什麼都吃不下，全身乏力，整日低燒沉睡，從當初可以自己獨立上衛生間，到現在上衛生間都要人攙扶過去。打電話給醫院預約床位，醫院說現在醫院床位緊張人群擁擠，如果隻是低燒就在家吃點退燒藥，多喝水，她要一個星期後才進行下一期化療治療，現在來醫院也沒有太大意義 。這些情況雲霄也不好如實的和遠嫁姐姐說，說了徒增雨晴的擔心外，沒有任何益處。
剛過完元宵第二天中午，雲霄給雨晴電話，單霞這幾天又住院了，醫生已經下達病危通知書，讓雨晴盡快趕回來。
雨晴又一次馬不停蹄的從林江市趕回玉川市，為了安撫焦慮心情，雨晴打開音樂，播放器隨機播放「相信你還在這裡， 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裡從此沒有我， 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聽到這歌聲，雨晴頓時淚如雨下，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相似的電話通知，相似的匆匆往回趕，同樣的車站，無意間點碰到打開，相同歌曲，似乎在安慰，也在暗示，終究是留不住了。
這次住院部下麵已經撤銷了門崗，雨晴直接來到雲霄的電話說的113病房，這個病房離醫護室最近，此時的單霞已經連上了呼吸機，接上心電監護器，心電監護器滴滴滴的響著。比起上次見單霞，這次單霞更加消瘦，嘴唇乾枯，眼睛完全沒有了神采，看見雨晴回來想說什麼，嘴巴罩著呼吸機又阻止了她表達，想動手扯掉臉上罩著的呼吸機，手裡又連著吊針掛瓶。單霞隻能眼神憂傷看著雨晴，有不舍有困惑。雨晴不曉得丹霞病情怎麼會惡化這麼嚴重，她想不通，過年看起來還挺好的，怎麼半個月時間不到就成這個樣子的？
林醫生再一次讓雨晴和雲霄來到她的辦公室，「目前你們母親肺部嚴重感染，要治療的話得把肺部切開插管進入ICU進行救治，同時她的淋巴瘤順著血液已經感染到了腎部，她已經18個小時沒有小便了，要立刻進行透析治療。」聽完醫生對單霞病情的評估診斷，雨晴和雲霄一時不知道怎麼決斷好。
雨晴問「這次腎透析後，往後都要透析嗎？還是隻是一次性的。」林醫生沉默摩挲著手裡的水性筆「這得看腎功能損傷情況」，雨晴感覺一顆心不斷往下掉。這時候雲霄開口：「先不進ICU吧！」林醫生安慰道：「其實從患者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本身就是惡性淋巴瘤患者，現在肺部又受到嚴重感染，腎功能也開始衰竭，進ICU，透析除了增加病人痛苦，沒有太大意義的」大家又沉默幾秒。「謝謝醫生」雨晴淚眼哽咽道。那你們在放棄治療上簽個字吧 ，雲霄看著白紙黑體加粗放棄治療四個字整個心都揪痛起來，一時難以下筆。雨晴把紙張拖過來，在上麵顫抖簽下自己名字，眼淚從眼眶滴落打在紙上模糊了自己剛簽下的名字，也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雨晴發現她和父母緣分太淺了，一旦她不強求，他們就會離開，而自己就是那個理智到狠心無情的人，從不強求。其實她隱隱約約曉得，這是對雲霄的一種保護，因為這字一旦簽下，愧疚感會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困擾著簽字的人，可是一個家庭終究要有一個人扮演這麼一個冷靜冷血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