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 / 2)
東宮
順天府尹韓明齊疾步穿過九曲紅廊,前往太子殿下書房,明明是寒冬臘月,他的額頭卻起了一層薄汗。
離攝政王給出的一月期限隻剩兩日,那三樁血案卻還沒有半點頭緒,他本就已經急的冒火,哪曾想今兒一早又出了大事。
那可是太子妃殿下的同胞兄長,工部尚書啊!
這家夥到底是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竟敢這般囂張的頂風作案!
偏還未留下半點蛛絲馬跡,連錦衣衛那位辦案如神的大人都束手無策。
韓明齊抹了把冷汗,硬著頭皮踏進書房。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心中發虛,頭磕的也是結結實實,但並沒有讓太子有多滿意。
太子李諶玉一向以溫和寬厚示人,外間傳言大多都是太子殿下仁慈良善,寬宏大度,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板了臉。
韓明齊知曉今兒這關不好過,但他並無其他應對之策,隻能將姿態放到最低,期望這位寬宏大量的殿下,看不上他這條小命。
幾乎將整個身體匍匐在地上的順天府尹,突然有些惋惜那一月期限為何沒有提早兩日,烏紗帽雖保不住,但他起碼能活著回鄉養老。
李諶玉沉著臉盯著底下的人,眼裡滿是陰鬱。
太子殿下的寬厚,仁慈,隻是在不觸碰自己的利益下。
劉國公爺,楊尚書大人,都是與東宮緊緊拴在一條繩上的人,凶手此般不止是碰觸了太子的利益,而是已經真真實實的傷及了根本。
有些人的溫和的麵具一旦撕碎,便是滿目猙獰。
「韓明齊。」
不知過了多久,李諶玉才似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這順天府尹當的可真是稱職!」
韓明齊忙磕頭請罪:「微臣失職,請殿下降罪。」
他知太子必會發難,可眼下除了請罪別無他法。
在他的管轄區內出了這麼大的事,就是今兒被革職下獄,也半點不冤。
李諶玉冷哼一聲,眼裡怒火翻騰,已無半點人前的溫潤如玉。
「如何降罪?」
「用你韓府陪葬可行?」
韓明齊嚇的渾身一顫,忙磕頭求情。
「殿下,此案是微臣失職,微臣願以死謝罪,隻求殿下憐憫,饒恕微臣家人性命。」
因太過驚慌,額頭很快便見了血。
但並沒有讓太子有半分動容。
「韓大人以為,你的一條命賠的起麼。」
韓明齊一頓,接連死了四位大人,他一條命自是賠不起。
「請殿下給微臣些時日,微臣定將凶手緝拿歸案,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哼!」
「一月了,韓大人卻連凶手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有什麼本事將功贖罪。」
李諶玉的確是氣的狠了。
死了四個,有兩個便是他東宮的人,這巴掌是結結實實打到了他的臉上,且還是一模一樣的死法,這又何嘗不是凶手對他的挑釁。
「景白安不是號稱辦案如神麼,怎麼,連他也沒用了!」
韓明齊趴在地上,卻不知該如何接這話。
錦衣衛直屬天子,太子殿下卻對景指揮使青睞有加,有意拉攏,如今聽太子這話,估計事還未成。
但無論如何,太子殿下看重的人要比他分量重些,再不滿也不會下死手。
而像他這種無任何勢力的,一旦出了事隻得任人宰割。
提到景白安,李諶玉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看韓明齊的眼神微微一緊。
韓明齊在官場混跡多年,自然感受到了太子突然的變化,心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果然,沒過一會兒,便聽太子意味深長道了句。
「韓大人這順天府尹做了快二十年了吧。」
韓明齊一驚,心道果然。
「回殿下,整整二十年。」
李諶玉盯著他,半晌後冷哼了聲,卻沒有再出聲。
殿中安靜的可怕,韓明齊心頭卻已是一番天人交戰。
當朝順天府同錦衣衛一樣,直屬天子,不可參與任何派係紛爭,但這隻是明麵上。
若真是暗中歸屬了誰,隻要做的乾淨些不露出端倪,誰又知道呢。
他在順天府二十年,京中的人脈必不會少。
在京的幾位王爺早就暗中尋過他,隻是都被他打了太極,而太子殿下定然也不會嫌棄自己多一股勢力。
這似乎已是他如今唯一自救的法子。
韓明齊閉上眼,掩去眼中一抹痛色,全府性命與過往情誼相比孰輕孰重其實並不難選擇。
可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願意這麼做。
李諶玉的怒火並未得到宣泄,眼前的人對他來說不過螻蟻,就是死一千次也無法消退他的怒氣。
而不能為他所用的螻蟻,便要用來安撫可用之人。
「孤聽聞攝政王給韓大人的一月期限還剩兩日。」
「既然還有兩日,孤自然要給攝政王這個麵子,韓大人好自為之,兩日之後沒有孤想要的結果,韓大人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韓明齊渾身一涼,他聽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這兩日不是讓他查案的,他多活的這兩日,是太子殿下賞給他的。
至於後頭這賞賜他還要不要,端看他如何選擇。
韓明齊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東宮的,選擇?他唇角泛起一絲苦笑,他根本沒得選擇。
眼下這事那幾位王爺根本保不住他,且就算現在他找上去,恐怕連王府都進不了。
而迦安帝,早已不理朝政。
所以,除了投靠太子,他已經別無選擇。
回到韓府,韓明齊屏退下人獨自進了書房,從一處暗格取出了一封信。
他盯著信看了許久,上頭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投靠太子,可保性命』
這是他早上醒來時在枕邊發現的。
當時他著實嚇了一大跳,是什麼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他的寢房留下這封信,且還無頭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