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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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瑩瑩老家在昌化, 距離杭州100公裡,周六一早,她從馬家接回茵茵, 開車直接過去,中午就到了。

大伯杜國威比父親大6歲, 還不到70歲, 早年身體還算硬朗,05年出了交通事故, 左腿斷了, 走路一瘸一拐,就此不太愛出門了。前年杜國威中了風, 癱在床上,像熬到盡頭的蠟燭,一天比一天衰敗。

每逢過年, 杜瑩瑩全家都回老家住幾天, 杜國威一家也常來杭州。這一世, 杜瑩瑩離了婚,和父母鬧僵, 過年就沒再回去,托杜姍姍帶了禮物。

鎮子比記憶中陳舊不少, 也沒那麼多人:杜瑩瑩茫然,才發現, 現在是2010年, 再有幾年才發展起來。

父母兄姐都到了,親戚朋友和鄰居在家中穿梭、慰問,她站在門口,看看自己和茵茵的深色衣服, 覺得還算妥當,拿起黑箍戴上,給女兒別上一朵小白花。

上一世,大伯也是這兩天去世的,杜瑩瑩並沒奇怪。

「人啊,這輩子,就這麼回事。」陳秀英安慰痛哭流涕的伯母,「行了行了,總算走的沒受罪。」

伯母憔悴的沒法看,「昨天他想吃口餃子,我胳膊疼,說明天給你包,天黑就喘不上來氣了。」

陳秀英也直抹眼淚,「國威是心疼你,省得你再受罪。」

照顧病人是很辛苦的,杜瑩瑩退出門外,走到女兒身邊。

換個場合,三個孩子早就嗷嗷叫著玩「大富翁」,今天都被大人提醒過,老老實實待著。

年紀大的病人,家裡或多或少有準備,大伯家的堂哥杜鞍山堂姐杜芳芳悲戚是悲戚,倒也還算鎮定,把病歷和拿藥的單子給親戚們看:「今年不太好,本來打算,年底去城裡療養療養,和二叔聚一聚,沒來得及。」

客廳的杜國誌把臉埋在雙手裡,動也不動。老兄弟倆感情一直很好,連帶妯娌兒女,幾十年沒紅過臉。

新鋪蓋新衣裳新鞋子,棺木是60大壽就備下的,一家人嚎啕大哭,疊疊紙錢,接待客人,說著逝者的好話,傍晚精疲力盡地聚在一起,商量後麵的日程。

「按照爺爺奶奶的舊例,停三天,周一火化,頭七下葬。」堂哥看著日歷,抹抹眼淚,「不年不節的,你們都忙著,別耽誤正事。」

杜國誌沉著臉,「我留下。」陳秀英自然跟著。

杜英山皺眉,「周一單位有個會,不好請假。」

杜國誌擺擺手,「回吧,你們心意到了。」

杜姍姍是私企,沒那麼多死規矩,「我請天假,周一晚上再走,濤濤跟他爸先回。老三你呢?」

她已經給店裡打過電話,請好兩天假,「我周日走,茵茵要上課。」

大致時間定下來,堂嫂就去收拾屋子,準備留宿,杜芳芳帶著丈夫孩子回家,留下杜鞍山陪著。「您也早點歇吧,對了,體檢每年都得做,可不能耽擱。」

陳秀英忙說,「做呢,做呢,每年都做,查的細著呢。」

近兩年,老兩口的體檢是在杭州最好的三甲醫院做的,杜瑩瑩辦的vi套餐,林林總總幾十個項目,花費不菲,比往年找的體檢公司詳細得多。

杜鞍山又說,「二叔,我爸留下話,我媽跟著我,芳芳那邊」

杜國誌疲倦地搖搖頭,「不說這些。」

杜瑩瑩移開目光:上一世,杜鞍山繼承了大伯的房子和大部分積蓄,杜芳芳隻拿了幾萬塊錢。伯母和兒媳合不來,要跟杜芳芳生活,杜芳芳丈夫不同意,把自己母親搬過來,家裡雞飛狗跳,最後離了婚。杜芳芳住回娘家,和母親嫂子鬧得不愉快,又舍不得孩子,心力交瘁,看上去比她大十歲。

當晚誰也沒有心情,隨便吃些,男人守夜,女人孩子天黑了便睡下了。

杜家祖業有個不小的院子,後來杜國誌膽子大,有出息,到杭州做生意、開店,買房,杜國威留在昌化照顧老人,留守家業。

杜瑩瑩爺爺去世時,把房子留給杜國威,老物件一人一半。杜國誌沒什麼意見:早年他做生意的本錢是從家裡拿的,現在嘛,杭州房價可比昌化貴多了。

茵茵連續兩年沒在老家住過,有點忘記了,可見到大院子,又想起來了,在炕上打滾兒。

「茵茵,明天早早就得起。」杜瑩瑩盯著筆電屏幕,「作業做了嗎?」

2010年的小學生不像後來「快樂教育」,從上到下減負,不許排名次不許說成績,現在得寫作業,常考試,老師也很負責。

茵茵理直氣壯地答「寫完了」,瞥著房門,想溜出去找表哥表弟,又不太敢。

手機振動,孟卓然發來短信,問,有沒有要幫忙的,要不要來接。她回復「不用了,周日晚上就回去了。」

房門一響,杜姍姍進來了,對瑩瑩說,「找你弟弟去吧,半個小時就回來,不許吵到大人,啊?」

小姑娘高興壞了,見媽媽沒反對,一溜煙溜走了。

杜瑩瑩目光從大眾點評網移開,有兩位熟客說,奶茶不如以前的好喝。「乾嘛?」

「你出多少錢?」杜姍姍搓搓拇指中指,「給我吧,明天爸媽統一給。」

按照禮數,葬禮禮金一般以全家名義贈送。

上一世嘛,杜瑩瑩和馬浩宸送了1萬塊,這次她用白信封裝了5000塊。

杜姍姍接過去,朝廂房努努嘴,「媽正勸伯母呢,你也過去待會。」

杜瑩瑩聳聳肩,實話實說:「算了吧,萬一我過去了,媽罵我,伯母還得勸媽,那不亂套了。」

杜姍姍被噎住了,恨鐵不成鋼地瞪她:「老三,你現在怎麼跟個三歲小孩似的?你你你,我跟我兒子說話都沒跟你這麼累。」

「三歲多好啊。」杜瑩瑩翻著網頁,「我挺想變回去的,年輕啊,皮膚好,不用乾活,不用上班,不用寫論文。」

杜姍姍翻翻白眼,走人了。

一分鍾不到,薑佳進來了,臉色僵硬,不等她招呼就坐在炕上。「瑩瑩,見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嫂子,今天是大伯的日子,這裡是大伯家。」杜瑩瑩關閉網頁,「你到我這裡打架,不合適吧?」

「誰找你打架?」薑佳被氣笑了,聲音放低了,「我跟你說說話,聊聊天,不行嗎?」

「好啊。」杜瑩瑩奇怪地說,「二姐沒給你和哥說嗎?我店裡開分店,下沙那邊的新店歸我負責,白天上課,晚上看店,茵茵都跟她爸爸說,媽媽好辛苦。」

言下之意,一家人總得互相體諒。

薑佳噎了一下,抱著胳膊,「瑩瑩,再忙也得回家,也得看看爸媽,你還得讓爸媽請你不成?」

杜瑩瑩看看周圍,「我是怕爸媽生氣。我這人,不會說話,不會哄人,從小就不招人喜歡,家裡是知道的。再說,現在茵茵上學了,我一個人,店裡也忙,時間確實不如以前多。」

麵前像個刺蝟豎起尖刺一樣的年輕女人,是薑佳從未見過的,無比懷念以前乖巧溫順的小姑子。

「瑩瑩,你打算鬧到什麼時候?爸媽年紀都這麼大了,身體也不好,我們做兒女的能不能體諒體諒,別給爸媽添麻煩?」薑佳壓低聲音,「你對我和你哥有什麼意見,你可以說出來,別鬧的家裡人這麼難看。那天的事,你哥很不好受,浩浩問我,為什麼,為什麼奶奶和姑姑」

杜瑩瑩測過頭,心平氣和說,「嫂子,我心裡想的,你和哥心裡清楚,二姐也明白。上次二姐找我,我對二姐說了,現在也對你說清楚:我有茵茵,房子,有車,有我的事業,我想要什麼,我自己能掙,我不惦記別人的東西。」

這幾句話把薑佳氣到了,「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和你哥惦記爸媽的東西?是爸媽」

門開了,兩個小腦袋擠進來,是茵茵和宋文濤。

兩個大人擠出尷尬的笑容,看著孩子從鼓鼓囊囊的小書包掏出什麼,並肩溜走了。

「算了算了。」薑佳悻悻地站起來,「瑩瑩,從前年開始,你,你就跟家裡人賭氣,家裡人為你好,勸你別離婚」

杜瑩瑩打斷她,「我離不離婚,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選擇,茵茵也懂事了,請你不要再提。」

周日,全家人向逝者行禮。

短短三天,杜國誌老了十歲,頭發花白,整個人佝僂著,仿佛生機被一絲絲抽走了。

記得書中看過一句話,父母是擋在我們和死神之間的一堵牆,父母還在,我們就有盾牌和依仗,父母沒了,我們隻能直麵冰冷冷的死神。

對於杜國誌來說,兄長是僅剩的血親了。

杜瑩瑩視野模糊,想起上一世,父親受盡病痛折磨去世時,自己非常難過,哭得喘不上氣。

右手被女兒搖一搖,遞來紙巾,她擦擦眼睛,逐漸緩過勁。

回杭州的路上,杜瑩瑩問女兒,「今天是記號啊?」

茵茵抓起她的手機,「10月17號。」

杜瑩瑩沉默,月底之前,父親就該立下那張按著大紅手印的遺囑了。

上一世,她忿忿不平,覺得自己被父母拋棄了,遺忘了,刻意欺騙了;現在想一想,隻是一套房子而已,又不是霸道總裁的億萬家產。

自己也能掙。

「媽媽,你會不會死啊?」副駕上的茵茵忽然說。死亡對小孩子來說,是黑白照片,是壓抑得喘不過氣的空氣,是記憶中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媽媽,你永遠別死好不好?」

杜瑩瑩眼圈發紅,想起上一世和自己一樣高的女兒,「茵茵,媽媽不會離開你的。」

茵茵滿意了,從小書包扌莫出奧利奧,哢嚓咬一口。

回到杭州第二天,杜瑩瑩等小馬哥接班,開車回總店去。

闊別一個月,「鬥魚」似乎沒什麼不同,可在朝夕相處的人眼裡,總是不太一樣了。

店外彩色粉筆繪的水牌暗淡了,沒有及時修補;窗台毛茸茸的多肉蔫了吧唧的;吧台、餐吧和每一張桌子的紅玫瑰、滿天星沒有了,水晶杯盛著不知從哪來的綠草;遊戲海報覆著薄薄的灰塵;遊戲牆摞得整整齊齊,生硬死板,倒不如參差不平來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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