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父子交心（1）（1 / 2）
這年冬天，晉國舉行冬祭。按例，趙氏也要祭祀自己的先祖。趙氏以趙衰為宗，趙衰陪同晉文公流亡歸來後，封邑在溫地，所以趙氏家族的人都要去往溫地的家廟拜祭。祭祀乃是大事，去之前的準備工作累得人仰馬翻，又有諸多儀式禮節，涉及人員眾多。一來一去折騰了三日，回來歇息兩日，眾人才緩過來。
「全家人都累得不行，倒是你精神奕奕的，真難得。」靜姝看向埋首案牘的趙武，無奈搖頭。
「習慣就好。」趙武語氣輕鬆，「從前會盟各國諸侯，比這勞碌數倍，裡裡外外的瑣屑事情不比這少。」
「那時你還年青，比成兒大不了幾歲，怎能一樣？」靜姝神情擔憂，「前幾日突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要不是管事的發現的早，還不知會怎樣。」說著，靜姝的眼眶變紅了。
「你說你啊，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一點點小事都要哭鼻子。依依如果像你，怎麼嫁得出去？」趙武放下竹簡，走到靜姝身邊。
「不說還好，說到依依我更想哭。」真是說風就是雨，靜姝的眼淚說來就來，「好好的一個女兒，好容易養這麼大，就這麼嫁給別人。而今我是見也見不到，扌莫也扌莫不著。」依依已經履行婚約，嫁去夫家。
「歸寧省親時不是見過了嗎？」靜姝難過如斯，趙武的語氣緩和下來，「依依不是說了，夫家待她不錯，自己養的女兒自己清楚，看她的神情氣色也不像說謊啊。」
「我知道她過得好，可是做別人的媳婦，怎比得上在家做女兒？想任性就任性，想不理人就不理人。」靜姝的眼淚止住了，人還是很惆悵，「萬一她受了什麼委屈……」
「不是還有我們？」趙武努力安撫道：「如果對方真的心懷惡意，我們豈會坐視不理？咱們兩家幾代為官，他們再怎麼也要有所顧忌吧？再說了，依依也說過，她一定會做得很好，請我們放心，對吧？」
「這倒是。依依這孩子，外柔內剛，雖說頑皮卻懂事，在大事上從不含糊。」說起自家孩子的種種好，父母都不吝惜誇贊，靜姝也不例外。
「所以啊，咱們大可放心，好比當初我對你放心一樣。」說著，趙武的臉上笑意盪漾。
「我有什麼讓你不放心的？」靜姝馬上說道：「你倒是說說看。」
「我倆成婚前後，我被先君任命為卿。從此忙於公事，家中事無巨細都托付給了你。我可曾質疑過，你能否勝任趙府將軍一職？」
「那倒是沒有。」靜姝想了想又搖搖頭，「當時我還像是個孩子，也不知做些什麼。奶奶不時指點，不懂就問賀文。婆婆似乎也從不乾預，好像不費什麼勁就過來了。」
「你都承認自己還是個孩子，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擔心，你可能無法約束府中上下？」
「有懷疑擔憂也是合理的。」靜姝點頭承認。
「對嘛。」趙武點頭道：「我之所以不擔心，是因為我知道，一旦角色發生轉變，人都會自動調整，迅速去適應這個角色，做他該做的事。你、我、韓起不都一樣？」
「那倒是。」靜姝點頭，想了一會，又道：「我哥就是，弱冠前後判若兩人，繼承家業後，跟之前相比，更是大相徑庭。」
「你也是啊。從前頑皮，做了娘之後不也因為孩子生病夜不能寐？難道沒有侍從奶娘分擔？為何非要親力親為？因為你是孩子的娘，你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所以毫不猶豫的付出。」
「孩子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假手他人總是不放心。」靜姝沒有說出來的是——因為這兩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尤其是趙成，絕處逢「生」。
「我也一樣。」說到自己的成長成熟，趙武滔滔不絕，「早早沒了爹，後來跟我娘又隔閡甚深，最後雖和解，已是多年之後。中間雖有許多父母不在的空白，不也成長起來？入仕為官、為人夫、為人父，政事也無人在旁一一指點，惟有自己琢磨學習，漸漸步入正軌。如今雖忝居高位，自問還算盡心盡力，平衡各方，勉強算是合格吧。」
「趙武哥過謙。」靜姝的表情轉為嚴肅，「你是自強不息一路嚴格自律不斷自我鞭策成長起來的，我哥和我都比不上你。」
「不用跟我比，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平平順順的。」趙武的嘴角有絲苦澀一閃而逝，「既然老天爺做此安排，我隻能全力承受。所以，不要擔心依依，也不用擔心成兒是不是性格太過柔順，將來被人欺負或怎樣。他們已經長大，就算現在還有許多迷惘，路一步步走出來，自然知道如何應對。」
「對，我要相信他們。」靜姝頻頻點頭，「從小就請先生教他們識字背誦，我也經常跟他們講故事，教他們做人處世的道理。還有個勤奮進取的爹言傳身教，咱們的孩子一定是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