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麻藥被推入身體時,確實有輕微的刺痛感。
不過這點疼痛和訓練時挨的毒打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很快,泰坦感到暈眩,頭變得很重。
它不得不趴在籠子裡,任由感知一點一滴的從身體裡流逝。
「感覺怎麼樣?呼吸順暢嗎?除了無力之外,有沒有哪裡特別痛?」祁應琛雙手抄在風衣口袋裡,隔著鐵籠,肆無忌憚的觀察它。
「還好。」泰坦隻感到些許的不自然,「我快要睡過去了。」
它在和那陣來得強烈的睡意做抵抗。
「那就睡一會兒,檢查很快就會結束。」祁應琛在進門旁邊的窗台上找到鑰匙,將籠子打開,拎著一隻簡易醫療箱,躬身鑽了進去。
他蹲在泰坦身側後方,將它的尾巴擺到方便自己操作的位置,紮上止血帶,用剃刀剃掉部分毛,消毒,抽血,一氣嗬成。
「不怕我咬你嗎?」泰坦遲鈍的移眸看他,說不抗拒是假的。
麻藥確實有效果,但並不表示它什麼都做不了。
「你不會。」祁應琛盯著被逐漸血液填滿的膠管,口口勿篤定。
是的,泰坦不會。
好不容易脫離馬戲團,更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如果在這時候傷害人類,它會怎麼樣呢?
最壞的可能是被執行安樂/死。
它都知道。
泰坦還看得出,這個來給自己做身體檢查的家夥,對待動物的態度不像小姑娘那麼友好。
他是不喜歡動物的。
甚至,他可能連人類都不喜歡。
「為什麼?」泰坦問他,「你們人類有很多選擇,你不喜歡我們,為什麼要選擇和我們打交道的職業?」
祁應琛愣了下,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隻老虎看穿。
「官方的回答是:非要和外界打交道的話,在人和動物之間,我肯定選後者。」人性復雜,人心難懂,還是動物簡單些。
泰坦好奇道:「聽你的說法,還有另一種回答?」
「你剛不是說快要睡過去了嗎?」祁應琛真心期待那一刻到來。
泰坦發出低啞的笑聲:「我知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是逃避。」
祁應琛不可置否。
過了一會兒,他淡道,「也不是不能說,隻不過想給自己尋找一個正確答案罷了。」
泰坦追問:「什麼答案?」
祁應琛抽掉針管,用消毒棉按壓在它尾巴的針口上,保持靜止動作,抬首注視它安詳的後腦勺。
「能和動物交流,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怪物?」他不是很確定。
因為能和動物交流,同時也給了他職業上的許多便利。
泰坦確實沒辦法給他答案。
或許是知道自己安全了,也或許是麻藥的效果在加深,它越發放鬆下來,話也變得多起來——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有個女孩子偷偷溜進來看我。」
「我們對視的那剎,我在她眼睛裡看到自責、愧疚,還有難過……」
「她向我道歉,我反過來安慰她。」
「富有同情心的人類我見得多了,她是其中一個。」
「她也是特地來看我的,我一直在等她說出那句——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裡救出去。」
「但是那天,直到她離開之前也沒對我說。」
「我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沒有說,明明都寫在臉上了。」
「直到今天,忽然出現了很多人,你們一起把我送到這裡,中途還發生了幾次爭吵。」
「但對我來說,結果是好的。」
「我終於懂了……」
「她當時不說那句話,是害怕自己努力之後還是做不到,她怕讓我失望。」
「可惜我沒有刻意去記她的名字。」
「我以為她會和以前那些人一樣,隻在我麵前出現一次。」
「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她和你一樣,能夠跟我們對話。」
「我從記事起就呆在馬戲團,第一任馴獸師對我很好,她就像我的母親……雖然我並不知道我真正的母親會怎樣對待我。」
「我想,那種感覺是溫暖的,就像瓊陪伴在我身邊時一樣。」
「可惜很快,我被賣到現在的馬戲團,境遇如何,你也看到了。」
「我隻是想說,活了那麼多年,跟隨馬戲團在世界各地演出,見過很多人,但是能和我直接對話的,除了你,也就是那個小姑娘了。」
「這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應該叫做『緣分』吧……」
「教授,你為什麼不說話?嫌我吵了嗎?抱歉,我今天太開心了,也太累了,我想、我真的要睡一會兒……」
祁應琛伸出手,像撫扌莫貓咪那樣輕撫泰坦的背脊。
「睡吧,你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