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一條魚（1 / 2）
「我聽別人說啊，那兄弟家裡挺苦。上有老下有小，老婆還常年生病。
照說這種人，應該不舍得出門吃這麼貴的飯。
有的人說，那天是他的生日，又正巧接了個大活。高興了，給自己點條魚。
具體是什麼原因按下不表。吃魚的時候發生了一個意外。一根小刺卡在他嗓子裡。
這司機兄弟也沒當回事。結完賬，抹抹嘴兒，開上車就走。
他一邊開車一邊摳嗓子裡的刺。一個沒留神，和變道的小車撞上了。
這兄弟也算是個講究人。」
講到這裡，東北哥壓低聲音。「老妹兒啊，你可能不知道乾我們這行的，我也不怕你笑話——」
「我們這些車都上了全險。我要是和別人撞上，肯定一腳油門就過去了。」
「——那兄弟是個講究人，打了把方向盤，沒碾上相撞的小車。要不然，小車上的人都得死。」
「可惜，他這麼一打方向盤，自己的車就翻了。他當場死亡，車和貨也受損失。不知道後續有沒有給老板賠錢。」
大家認真聽著東北哥的講述，整個飯桌都靜悄悄，隻有東北哥說話的聲音。
「後來呀，不知道怎麼傳著傳著就變成吃魚不能翻麵。
其實照我看來，與其講究一條魚，倒不如認真開車。」
周自珩點頭，認同道，「這倒是句明白話。」
小邯鄲撇撇嘴，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他對東北哥說：「啥明白話啊。你這人講故事隻講一半兒。」
小邯鄲補足了東北哥沒講完的故事。
「剛才東北哥所說的隻是個前提。吃魚不翻麵不是因為這個，或者說，不全是因為這個。」
「那個司機跑的是個大活。他的車翻了以後損失慘重，他的老板也不是什麼好人，天天堵他家門。」
「沒過多久，他老婆就被逼死了。剩下幾個小孩也死的死散的散。」
「這兄弟怨氣很大，在高速上陰魂不散。」
「聽說，誰吃魚的時候翻了麵，就會被這兄弟纏上。」
小邯鄲一臉認真，煞有其事。鄭遠非臉色蒼白，輕輕揪住周自珩的衣袖。
周自珩笑道：「都是傳說而已，嚇唬小孩的。不會真有人害怕了吧？」
話裡話外，打趣鄭遠非的意思很明顯。東北哥大笑，「你們這小情侶真有意思。」
這回輪到周自珩臉色不好了，「我們隻是普通朋友。」她解釋道。
東北哥向鄭遠非挑眉，「看來你還要努力啊，小兄弟。」
窗外，無盡的水還在傾瀉。電閃雷鳴，天空像被撕裂開一道口子。
樹葉在風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時輕時重，仿佛冤魂在訴說內心難以撫平的遺憾。
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如同齋醮時的鼓點，跳脫而有力。
或許是為了省電，餐廳裡隻亮著一盞昏黃的主燈，光線顯得異常陰暗。酒足飯飽，大家漸漸停止交談，陷入碳水帶來的困倦之中。
細碎而連續的雨聲為室內平添了一絲寂寥。鄭遠非也感到昏昏沉沉。
視野的底色是橘黃色。不知怎的，這抹橘黃沒有為他帶來溫暖的感覺，卻有莫名而來的腐朽氣息。
鄭遠非感到心口發慌，額頭密密麻麻出汗，四肢虛脫。恍惚中，他看到周自珩關切的臉，她的嘴動了動。
鄭遠非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他似乎和外界隔了層透明牆。鄭遠非不知道自己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