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郵輪（五）（1 / 2）
李文英一腳踏上貨輪的甲板，一股濃稠粘膩得讓人惡心的腐爛味道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澎湃地沖進她的鼻腔裡。那股味道實在是太過濃烈了，濃烈到李文英的大腦幾乎都要停止運轉，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感覺自已的胃酸正在瘋狂地翻湧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喉嚨裡噴湧而出。
她艱難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艘腐鏽不堪的船體，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恐懼和厭惡。這艘船已經廢棄很久了，到處都是斑駁的鐵鏽和腐朽的木板，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而站在一旁的安淑萍卻顯得格外鎮定，她一臉嚴肅地審視著周圍的環境，似乎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為常。
盡管李文英從未親身經歷過百年前的那場浩劫，但她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場景一定比現在還要恐怖數百倍，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李文英小心翼翼地跟在安淑萍身後，每走一步，腳下的甲板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危險。那些生鏽的鋼鐵仿佛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堅固，變得脆弱無比，好像隨時都會斷裂開來。李文英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生鏽的地方，以免不小心踩碎甲板，掉進下麵的汪洋大海之中。
經過一番艱難的跋涉，兩人終於檢查完了最上層的甲板。這裡隻剩下了一些空盪盪的集裝箱，裡麵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有些是漏著粘稠液體的罐子，有些則是長得異常粗壯的海藻……
就在這時，幾隻受到能量影響的螃蟹突然從角落裡竄了出來，它們揮舞著碩大的蟹鉗，氣勢洶洶地向兩人撲來。然而，安淑萍卻毫不畏懼，隻見她手起刀落，輕輕鬆鬆地就將那些螃蟹斬成了兩段。
「這麼大的螃蟹應該很好吃吧。」
安淑萍沒有理會李文英的玩笑，而是自顧自地找到下層艙室的門，打開跳了進去。
看著安淑萍的背影，李文英似乎也能理解了些那次大戰的慘烈。
下到居住倉，一股強烈的味道再次直沖天靈蓋，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惡臭，與上層的腥味截然不同。這一層空間彌漫著腐朽和衰敗的氣息，仿佛是死亡的深淵。
放眼望去，海魚、海藻、貝殼、軟體動物的屍體遍地都是，它們大部分已經腐爛成了一灘灘令人作嘔的液體。這些惡臭的液體積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片黑色的沼澤，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李文英隻覺得頭暈目眩，胃裡翻江倒海。她試圖強忍著惡心，但那股味道卻如影隨形，無孔不入。那一灘灘液體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緩緩地蠕動著，向她逼近。她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終於，李文英再也無法忍受，她彎下月要，劇烈地嘔吐起來。胃酸和食物殘渣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與周圍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更加難聞的味道。她的身體顫抖著，淚水模糊了雙眼。
在這片充滿腐敗和死亡的環境中，李文英感到自已的生命力正一點點被吞噬。
「用嘴呼吸會好一點。」安淑萍說道。
李文英趕忙用手捏住了鼻子，似乎好了一些，但那股極具侵略性的味道依然直沖鼻腔。
「好了嗎？繼續前進吧。」說完，安淑萍繼續緊惕著向前走去。
李文英從未像現在一樣佩服過這位前輩，不管是因為擾亂了她的假期還是此刻的惡臭，她都發誓要把這隻汙穢大卸八塊。
無意義的探索總是很費時間，李文英和安淑萍從居住倉一路下到動力倉 除了到處都是的殘骸和腐爛的肉體，這艘貨輪上沒有任何汙穢的蹤跡。
兩人回到上層甲板，此時夕陽已經下沉，李文英深吸了一口久違的清新的空氣，肺部的汙濁仿佛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怎麼辦？完全找不到汙穢的蹤跡啊。」
「不用擔心，汙穢的存在需要能量來維持，這裡不在神州境內，那隻汙穢不想消失就必須找到能量來源。貨輪上的能源已經泄露得差不多了，你說，它下一步會乾什麼？」
李文英思索了片刻，郵輪上的發動機已經停擺，普通人身上能吸到的能量又少的可憐，這麼說來，汙穢的下一個目標是……
「我？」
「沒錯！」
好像是要印證安淑萍的話一般，一隻章魚外形的汙穢隨即從貨輪的廢墟中沖了出來，飄在半空，冷冷地盯著兩人。
雖然從外形上看起來有點像是章魚，但這其實隻是李文英自已的主觀感受罷了。實際上，這個生物的頭部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形狀，上麵長滿了無數顆奇形怪狀、扭曲變形的眼睛。而原本應該生長出手腳的位置，則被無數根胡亂揮動著的觸手所取代。這些觸手長短不一，粗細各異，它們在空中肆意舞動，仿佛在向外界展示著自已的存在感和威懾力。在這個生物的身體正中央，還有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麵布滿了尖銳鋒利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
「一百年沒見了啊，安淑萍。」汙穢開口了，雖然李文英早就對它們難聽至極的聲音有所準備，但這隻汙穢帶著深海的空鳴的音調還是讓她渾身難受。
「嗬，一百年前的你可比現在好看多了。」
汙穢似乎完全忍受不了安淑萍的嘲諷，一根觸手瞬間呼嘯著向兩人砸來。
「怎麼，這就急了，看來不僅是外貌，你的脾氣也大不如前了啊。」
這話徹底激怒了汙穢，大量的觸手俯沖而下，不消片刻，兩人腳下的甲板已然麵目全非。
汙穢收回了觸手，它似乎明白了這種程度的攻擊完全傷不到兩人。
「餵！小鬼！」汙穢沖著李文英叫了一聲。
「乾嘛啊？」
「這家夥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啊？」汙穢指了指李文英。
「說過啊，一個死人。」
「哼，哈哈哈哈哈……」汙穢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不愧是你啊，安淑萍，讓我猜猜，你跟這小鬼說的是不是船上的能源泄露，一船人都變成了汙穢，然後把你們全殺了啊？」
「難道不是嗎？」李文英問。
「不，不是全錯，能源確實泄露了，我們也確實變成了汙穢，但唯一的不同是……凶手。」
「什麼意思？」李文英看了安淑萍一眼，她渾身顫抖，左手握緊了拳頭，難道她真有什麼瞞著自已？
「意思就是，人，是她殺的。」汙穢再次用觸手直指安淑萍，「受能量影響的不僅有我們，這家夥也一樣，誰能想到一個實習生的窮奇突然變異，將眼前看到的一切屠殺殆盡呢。」
李文英再次看了看安淑萍，她顫抖得更加厲害了，緊咬的嘴唇已經滲出了鮮血，看來汙穢說的才是真相。
「所以呢？」李文英語氣平淡的問，「我真不明白你的腦子是怎麼想的，你期待我聽完之後做出什麼反應？幫你嗎？你沒事兒吧，且不論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隻要她還在滌者這個崗位上，我就無條件相信政府和人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