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七竅流血(2 / 2)
「轟轟轟……」
一顆顆巨大的炮彈在小山上爆炸,九連剛剛修建出來的簡易掩體與灌木和山石一樣被炸得稀巴爛,整座小山都顫抖起來。
巨大的沖擊波將地麵上的一切都震飛,幾個跑得慢的弟兄被沖擊波吹過山脊,像皮球一樣滾下後山。
等他們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臉和脖子都被灌木刮出一條條血口子,傷口猙獰卻不知命。
還有人趴在地上吐血,內髒已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轟轟轟……」
最開始隻有兩門炮在炮擊,一分鍾後變成了十多門。
重炮的摧枯拉朽之力在小小的山坡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真真可謂是炮彈犁地。
伴隨著每一聲爆炸,弟兄們的內心都會不由自主的顫一下,剛剛殲敵的興奮和喜悅消失的無影無蹤。
炮擊足足持續了10多分鍾,將公路一麵的山體免費改造了一遍。
「進入陣地!」
鄭忠平帶頭翻過山脊線,飛快地進入陣地。
當弟兄們重新踏入陣地時,眼前的景象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山上看不見一叢完好的灌木和一塊完整的石頭。
腳踩在泥地上會陷下去一大截,泥土被炮彈炸得如雪花一樣鬆軟,一不小心都站立不穩。
「砰砰砰……」
剛剛躲在南邊的小鬼子率先上山頭攻擊,他們這一次學精了,沒有乖乖的爬山,而是選擇從正南邊爬上來後再平推過來。
「開火,開火!」
鄭忠平一邊跑一邊大叫。
一些戰士貓在彈坑裡阻擊小鬼子,另一些則抓緊時間搶修工事。
泥土十分鬆軟,戰士們沒費多大勁便挖出了一條簡易的戰壕。
隻是沒有沙袋和木板的遮擋,子彈噗噗噗地打在戰壕上,濺起的泥土和碎塊打得人臉生疼。
「轟轟轟……」
小鬼子還在不停地炮擊,弟兄們的傷亡開始增加。
「噠噠噠……」
輕機槍手已經換了兩茬了,他們是小鬼子重機槍和擲彈筒重點照顧的對象。
每次有弟兄倒下,身邊的戰友會毫不猶豫地接替他的位置。
小鬼子的這一波進攻又被打退,9連陣地上的戰士已經不足一百。
「轟!」
鄭忠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小鬼子的重炮再次開始發威。
一個輕機槍班組和他們邊上的四五個弟兄剛剛還好好的趴在戰壕裡,這一發炮彈過後,他們和那段戰壕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鄭忠平的眼睛裡快滴出血來,
「隱蔽!隱蔽!」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
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往後山撤退了,躲在戰壕裡都難逃厄運,要是在山坡上亂跑那還不得全玩完。
弟兄們或蹲或靠,或躲或藏,全都抱著腦袋縮在戰壕裡邊,心中不斷祈求炸彈不要落在自己旁邊。
「轟轟轟……」
楊富貴第一次感受這麼猛烈的炮火,嚇得差點就起身逃跑,鄭忠平把他摁在了地上。
小山的每一次震動都會清楚的傳到人的身體裡,在連續不斷的炮擊中,弟兄們感覺心髒都快被震掉了,胃裡那僅存的一點點食物正在翻江倒海。
在他們不知不覺中,耳朵和鼻涕開始流出了猩紅的血液。
可能隻過去了五分鍾,也可能過去了一個小時,漫長的煎熬終於結束了。
鄭忠平和楊富貴的身上覆蓋起了薄薄的一層土,隻有一個隱約的輪廓露在外麵。
炮聲響起是一個信號,停止又是另一個信號。
鄭忠平盡管處於半昏迷的狀態,身體的震動感和耳朵的轟鳴聲不再時,他很快就醒了過來。
「咳咳咳……」
他把鼻孔和口腔裡的泥巴都吐出來,又拖著楊富貴的腳把後者從地上拉起。
楊富貴整個人都是蒙圈的,臉上隻露出一對眼珠子和泛黃的大門牙,坐在泥堆裡茫然無措。
陣地上人影寥寥,鄭忠平的心深深揪起,弟兄們絕大多數都被埋在了泥土裡。
「快救人!」
他一邊大喊一邊用手刨泥巴,有時刨出來的會是一個完整的人,鄭忠平會幫他們摳掉嘴裡和鼻子裡的泥巴,多半都會醒轉過來。
但更多時候刨出來的隻是一條腿或者一隻手臂,他紅著眼睛將它們埋在邊上,繼續刨著。
山上泥土飛濺,幸存的50來個弟兄正在拚命的挖土,他們想多救出一個兄弟和戰友。
最後陣地上能夠坐起來的隻有70多個,其中有幾人還缺胳膊少腿。
「啪啪……」
楊富貴從泥裡刨出來一個兄弟,他的臉和身上都看不出任何的傷痕,鄭忠平輕輕地拍了這個兄弟幾下,但仍然沒有反應。
他們摁人中,壓月匈口,幾番折騰都沒辦法將人喚醒。
但是沒過多久,地上的兄弟眼睛裡、鼻子裡、嘴巴和耳朵裡都開始流血,黑色的血!
鄭忠平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樣七竅流血的弟兄他已不是第一次見到。
他們雖然身上看不出什麼外傷,但腦袋和內髒已經被沖擊波震碎,不可能再救回來。
「連長,坦克!」
一個弟兄指著公路上驚恐地大喊。
鄭忠平的全身好像痙攣了一下,他爬著撲到了已經不成形的戰壕邊。
在小山的下方,兩輛坦克正撞開裝甲車的殘骸,毫不留情地碾過地上小鬼子的屍體,氣勢洶洶地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