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滅世之禍（1 / 2）
「這竟然是一隻白化種！奧莉, 你竟然孵出了一隻白化種，你是深淵一族的罪人！」
「白化種真是太惡心了，我們不能讓他留在我們族群，他會給我們帶來災難, 他會毀掉我們深海龍族的所有幼崽！」
「白化種不該存在於世, 殺了他！」
「不, 他才剛剛出生, 他隻是一隻小龍, 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你們不能這樣殘忍的剝奪一隻小龍的生命！他是白化種, 可他也隻是一隻未成年的小龍！」
是誰在哭？
那樣的傷心，那樣的悲痛。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他抱在懷裡, 溫柔的聲音說：「莫西，以後你就叫莫西了，快走吧, 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到深海龍族，不，永遠也不要靠近任何一種巨龍，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眼前慢慢出現光亮，他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眼裡含著淚水的藍色巨龍，是了, 那是他的母親,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 也是最後一次。
雪白的一團小龍跌跌撞撞在山林中穿梭，在他身後是獠牙森寒的野獸，他們都想吃了他, 可是他們又在畏懼什麼，直到小龍啪嗒一聲摔倒在地，被一隻巨獸牢牢的摁住，這些追擊他的巨獸終於明白了，這隻小龍是沒有成年巨龍護著的，於是爭鬥開始，叢林裡所有的巨獸廝殺在一起，隻為了爭奪吃掉他的權力。
周遭的屍體、血液越來越多，聞到這股味道，小龍的腹部開始抽搐鳴叫，巨大的渴望從他的心裡生出，於是他明白原來這些都是他的食物啊。
從一具死去的巨獸身上艱難的扯下一塊肉，野蠻地填飽了肚子，小小的龍沖著最終的勝利者發出了挑釁的叫聲，直到被那隻最大的巨獸一掌掀翻，小龍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巨獸可以是他的食物，而他也可以是他們的食物。
於是逃亡再次開始，身後那雙小小的翅膀第一次扇動，跌跌撞撞地逃離了巨獸的獸口，後來被追殺成為了常態，雪白的小翅膀因為過度使用總是血跡斑斑，他也從一隻雪白的小龍變成了灰撲撲的小龍，難看，但卻讓追殺他的巨獸變得少了起來。
他在叢林裡走著，吃腐肉、吃草、吃一切能吃的東西，一開始他睡在樹上，睡到半夜卻被巨蟒包圍，後來他睡到了山洞裡，於是又被巨獸追殺，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他都在想著怎麼讓自己活下來。
直到這一年，他來到了一群火紅色巨龍的地盤，他們跟他長得很像，卻又不大一樣，可小小的他心裡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些巨獸跟其他的巨獸不同，他想要親近他們，他躲在草叢中，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於是他看到了一隻火紅色的小龍，小龍跟在一隻大龍的身邊，他吃著最好吃的果子和最嫩的肉，他躺在大龍的肚子上撒嬌睡覺，他不用擔心被吃掉，因為大龍會為他趕走一切威脅。
他羨慕了，他也想成為那隻小紅龍，所以他走了出去，然後差點死了，那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大龍巨大的爪子將他摁在地上，他絲毫動彈不得，那隻大龍說：「邪惡的白化種，休想傷害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
他很痛，更想說不是的，他不想傷害那隻小紅龍，他隻是想成為他的孩子而已。
可惜沒有一隻大龍願意要他，所有看見他的大龍眼裡都是嫌惡，他們說他是邪惡的，他們說他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他們說他是龍族的恥辱，他們還說隻要他成年就會成為一個嗜殺的瘋子，殺掉他所遇見的所有巨龍。
我會變成瘋子，不，我不是瘋子，一邊被驅逐出這群紅龍的領地，他一邊這樣想著。
他廝殺、狩獵，從一開始的朝不保夕，時常瀕臨死亡，到後來成為叢林裡最強大的巨獸，他的鱗片已經強硬到其他的巨獸無法咬破，他的日子好過了起來，可始終隻有他一個人，他想起了那群紅龍，他渴望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可他記得那些人說過的話，他成年會變成瘋子。
所以他瘋狂的提升自己的力量，他要證明他永遠都不會變成一個瘋子，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在迎來成年之前他更先迎來的是來自龍族的追殺，他們說他是白化種，他快成年了，所以必須死，可是他不想死，所以他逃了，逃了好久好久，終於進入了一個貧瘠、遍布毒瘴的地方，那些追殺他的巨龍說他一定會死在裡麵，可他沒有死，他活下來了，他不敢離開這個地方，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存在。
後來他越來越強，那些曾經追殺他的巨龍已經不再是他的對手，他也終於成年了，他跑到了巨龍的領地，想告訴他們自己成年了，自己沒有瘋，自己不會傷害其他龍族的！
但他得到的隻有恐懼和嘶吼，於是他明白了，他瘋不瘋其實並不重要，因為在其他巨龍的心中他總是會瘋的……
「寶兒，寶兒……」
什麼聲音？
「怎麼回事？不是說傷已經好了，馬上就會醒過來了，怎麼還沒醒？」
「閉嘴，你的嗓門那麼大，別吵到寶兒了！」
「啊，寶兒，寶兒你醒了！」
莫西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個銀白長發的女人神色激動的看著自己，在女人身後是一個銀白長發的男子，見他醒來，臉上也滿是激動，那個女人想要扌莫扌莫他的臉，手伸出來卻又不安的收回去，隻眼巴巴看著他問：「寶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上有哪裡還不舒服，還痛嗎？」
女人身後的男人也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問：「餓了嗎？寶兒，爹爹給你準備了很多吃的，你想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女人忙不迭點頭：「對，吃東西！阿娘都昏了頭了，我們寶兒肯定餓了！」
於是女人朝著門外喊了一聲，接著門被推開，莫西眼睜睜看著一群人排著隊走了進來，他們都長相不俗，發色各異，卻大部分都為淺色，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個還不到床高的小娃娃。
小娃娃手裡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果子，怯生生放在莫西手邊，小聲道：「哥哥，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果子，給你吃。」
莫西沒忍住勾勾唇角，把果子放回小娃娃的手裡，他抬頭看著這群人，沉吟片刻開口道：「多謝諸位救我一命，此恩莫西記在心中，若是有什麼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吩咐，隻是——」
他看了眼靠得最近的男人和女人道：「想必二位認錯了人，我不是二位的孩子，不敢胡亂的冒認。」
這句話之後，他便見到那自稱是他阿娘的女人眼眶瞬間就紅了，莫西立刻感覺到了一種無措，他說：「那什麼，想必二位的孩子定然還在其他的地方，待我事了，我願意助二位尋找孩兒。」
「哇——」
那白發的女人沖上來一把抱住了莫西，哇哇哭道：「寶兒，你就是我的寶兒，我們沒有認錯人，是阿娘的錯，是我三千年前把你弄丟了，都是我的錯！嗚嗚嗚嗚——」
這是莫西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女性這樣抱著，溫暖的懷抱和淺淺的香味，他的心難以抑製的跳了跳，如果他的阿娘還在，阿娘的懷抱就是這樣的吧。
懷抱很溫暖，可莫西還是出聲道：「前輩，我的確不是你的孩兒，我今年不過一百歲出頭，而你的孩兒是三千年前弄丟了。」這年齡就對不上啊！
女人放開了他，淚眼婆娑看著他道：「寶兒，當娘的是不會認錯自己孩兒的，你就是我的孩子。」
莫西：「……」
莫西看向了女人身後的男人，男人的情緒看起來沒有那麼激動，應該還能交流，於是他說：「前輩，我——」
「哇——」
男人兀的哭了起來，摟著女人道：「阿容，我們孩兒一定吃了好多苦，他都一百歲了！」
兩個人抱頭痛哭，莫西：「……」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你們的孩子應該三千歲，而他隻有一百歲好不好？！
莫西無奈，隻好看向其他人，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都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那個小娃娃還爬上床攬著他的脖子心疼道：「哥哥，以後就好了，以後就好了！」
莫西：「……」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到這些人抱頭痛哭完畢，收拾好情緒，莫西總算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他們是上界太古一族，族群孩子稀少，三千年前族長塗離和夫人桑容孕育一子，孩子自離開母體之後就化為蛋，要在蛋中蘊養千年才會孵化而出。
全族上下自然將這顆蛋當眼珠子一樣看著，片刻都不能離人，可誰知道族裡竟然出現了叛徒，聯合外族人偷走了蛋，事情到這裡還不算糟糕，畢竟太古一族的蛋堅硬無比，上界其他族群根本就打不破，而且太古一族立馬也就發現了，將蛋搶回就好。
可誰都沒想到，族中的叛徒聯合外族人竟然將蛋隨意的拋到了下界的一個小世界中，等到太古一族找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沒有了蛋的蹤跡，想找也無跡可尋。
他們抓住了叛徒和外族人審問，審問之後才知道叛徒竟然將蛋的那絲太古之力抽了出來，與蛋分開扔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也直接導致他們太古一族用盡辦法也無法找到丟掉的蛋，於是他們采用死辦法，挨著挨著的找，可找了三千年皆是一無所獲。
他們沒有放棄，但事實卻讓他們絕望，三千年過去了，誰都不知道一個流落在外的還是一顆蛋的太古能不能活下來，況且太古之力都與主體分開，就算活下來也活不了太長的時間，一時間族內皆是頹喪。
直到十日前，他們突然嗅到了一絲太古之力的氣息，那絲氣息很弱小，陌生卻又熟悉，霎時間族內沸騰了，幾乎所有在族內的太古出動了，他們循著那絲氣息飛快的趕到了已經殘破的九胥大陸……
男人摟著女人，看著莫西眼淚汪汪道：「爹爹最先趕到，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們的孩子！」
一個銀發老人拿出一個權杖，權杖頂端鑲嵌著一顆霜白的晶石，那老人看著莫西和藹道：「孩子，這是我們太古一族族人的太古之力匯聚而成的石頭，隻有太古才能讓它亮起來，來，拿起這根權杖。」
莫西看了眼周遭的人，神色淡淡將托盤上的權杖握在手裡，霎時間權杖頂端的晶石迸射出七彩的光芒，還未等他把權杖放回去，那個老人沖上來一把抱住他哭道：「我的孫孫，我的小孫孫啊！」
莫西：「……」
在被這些給他送吃食的人挨著抱了抱之後，莫西就發現親似乎就這樣認下來，雖然他還是覺得很不真實，但太古一族的這些人認定了他就是他們走失的那顆蛋，莫西勸他們慎重一些，自稱是他爹娘的夫婦看著他道：「寶兒，看到你的時候我們就確定了，太古的直覺比任何的驗證都要準確。」
好吧，莫西無話可說，他心裡惦記著事情，起了床便想要離開，自然是被人攔著，太古一族族長夫人擦擦眼淚，看著他說：「寶兒，是阿娘哪裡做的不好嗎？所以你醒來就要離開？」
莫西嘆了口氣，對她他沒辦法硬起心腸，因為她很可能是他的母親，就算不是，她對他的溫柔和愛護也是莫西從未感受過的，他斟酌道：「我沒有打算離開，但九胥大陸還有我的朋友，我很擔心他們，所以打算去看一看。」
莫西想了想補充道：「你也看見了，九胥大陸被神族族長搞得一片狼藉，那裡還有我的師父、師兄、師弟，我得去看看他們。」
桑容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色，她說：「姬侯安那個該死的，竟然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甚至還敢傷害你，你放心寶兒，當日我們帶走你的時候就把姬侯安押回了神族，他雖然是族長，卻觸犯了上界的條約，插手下界的事情，甚至還造成了下界一個世界生靈塗炭，即便神族不動手，我們也會殺了他，現在那個九胥大陸應該已經沒有危險了。」
莫西頷首，他說：「可我還是不放心。」
桑容臉上有了絲絲笑意，她看著莫西笑道：「我的寶兒真是好樣的，是個重情重義的，既如此，那你便去看看吧，娘跟你一起去，去好好感謝照顧過我們寶兒的人！」
莫西臉一紅，他說：「沒……沒必要吧。」
……
九胥大陸，在經歷了接二連三的災禍之後，整片大地滿目瘡痍，就算是天奴和神族族長沒有去過的地方，可有白蚊，凡人、修士、妖獸死傷不知多少，再加上後來神族族長吸取的金丹，這次死去的修士比之凡人、凡獸更多。
天穹還是撕裂大開，莫西飛入九胥大陸，在他身後是桑容，他的母親，她看著撕裂的天道：「這可真是作孽，不過寶兒你放心，姬侯安我們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已經給神族施加壓力，就是神族做事實在是沒有輕重緩急，姬侯安做出這等事情，給此地造成如此大的傷害，他們神族竟然還不派人來修補補償，你且等著，我這就傳訊去把神族罵一通！」
說著桑容便一手掐訣，義憤填膺的大罵一通之後命令神族立刻派人來九胥大陸修補，見莫西看著她，她放下手笑笑道：「嗐，神族的人就是如此，不罵他們是不會上心的。」
她又說：「你先等等，我把天給補上一些，否則太多的上界氣息湧入，此地的天道會受不了的。」
說著她長嘯一聲，就在莫西麵前她化為了一隻銀白的巨龍，強大的軀體遮天蔽日，一口霜白的力量從她口中噴出，撕裂的天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最後隻剩下了一個小山大小的洞，她重新變回人形道：「總得給神族留一條路出來。」
發現莫西的神色不對，她問：「寶兒，你怎麼了？」
莫西搖搖頭說：「沒事，我們繼續吧。」
二人於是落到了地上，莫西看著身邊的女人神色有些許的動容，他的確沒有什麼事情，隻是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是他們的孩子，方才她變成了龍身，一模一樣的顏色，一模一樣的外形，就算在之前聽太古一族的人說再多的話，從他們那裡得知再多的證據，這些證據都表明他就是他們尋找的那顆蛋，可直到現在莫西才有一些真實感，他們的龍身生得一模一樣，這是不是說明他根本不是什麼白化種，他是太古，銀白色的太古，跟他娘一模一樣。
「莫西！莫西！」
突然有人高聲喊他的名字，莫西抬頭就看見康彥朝著他飛過來，他道：「康兄！」
康彥在他麵前落地，看他身上沒有什麼傷痕，這才鬆口氣道：「當日你被人帶走了，可把我們急壞了，這幾日你去哪兒了？」
話說完他才注意到莫西身邊的桑容，不好意思道：「這位是？」
當日太古一族沖進來救莫西的時候，康彥他們身受重傷，根本沒看見到那些人長什麼模樣，所以這才有此一問。
莫西想了想，有些羞澀，介紹道：「這是我……母親。」
「母親！」康彥有些驚訝，「看來當日帶走你的果然是你的同族！」
他看著桑容鞠躬道：「伯母好。」
從莫西口中聽到那一聲母親，桑容臉上的笑怎麼都下不去，甚至感動得眼淚汪汪，不過現在有外人在，她自然不可能失態。
另一邊康彥跟莫西說起了這幾日的情況，他說：「這些日子你不在，不過你的同族有人在此，他們實力強大，懂得也多，幫了我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