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1 / 2)
那天晚上,轎子停了,似乎周圍的人都休息了,隻有我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在封閉的轎子裡,胃裡一片翻江倒海。
我要逃,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入目之處皆是紅,轎子裡並不悶熱,卻讓我感覺到窒息,感覺到心煩意亂,著急的尋找一個方法釋放這沒由來的暴躁,卻是沒有地方排解。長期的封閉讓我幾欲發瘋,紅蔻染的指甲已經褪色,逐漸變得支離破碎。如果再不離開,恐怕送到襄渠的就是一個真傻子了。
可是夜風微微挑起厚簾的時候,此起彼伏狼嚎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慘叫。
那是何其慘烈嗬。有男有女,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種皮肉被兩邊利器穿透,帶起崩裂和血花四濺的粗暴響聲。像極了噩夢的模樣,無數的驚恐夾雜其中,雜亂的腳步和掐死在喉嚨口的慘叫混為一體。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出去,隻知道刻骨的恐懼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靜靜端坐就可以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死亡。
本來外麵就沒有多少陪嫁的人,是山賊的話,肯定是全軍覆沒。
我往哪裡逃?荒山野嶺我往哪裡走?
我走不了,我逃不掉,我知道一出轎子就要麵對明晃晃的刀刃。
殺人,那是血海。
我顫抖著雙手挑開了麵前飄擺不定卻還未曾向我昭示外麵景象的簾子,月光偷襲攀岩上泛著不正常蒼白的手指,毫無血色。
黑影長發飄擺,在月光下宛若仙君下凡,翻轉手腕輕輕的將手中的長劍送進最後一人的心髒。
那來不及尖叫的可憐人,僵硬的身軀砸在了悠悠芳草。
周圍安靜的可怕。
朔光下,勾仄陣雲斡旋,他從天而降,他持鋏配刀,抬袖拭去寒光上的血汙,抬腳踏過螻蟻萬千,俯瞰眾生,向我走來。
我推開了簾子,繁星滿天,突如其來的光線突然讓我有些睜不開眼睛,封沉的阻礙突然化作灰燼,消失在這如歌的夜晚。
站起身來時,已經失去知覺的腿讓我趔趄了一下,愣神片刻對麵人卻已到了麵前,明晃晃的劍刃向心口直直刺來,鋒芒滑過左臉頰,斬落了青絲幾根,輕陰萬千隨勁風散落在星河大海。
如果不是鮮血的味道,我或許會忘記自己正在呼吸。那氣息像是生鏽的銅器,說不上刺鼻,甚至有些熟悉 。
夜晚的颯風盪漾出草泥的波瀾,起起伏伏波瀾壯闊,金邊鑲銀絲的昂貴布料遮掩著男人的麵孔,縫隙當中一雙狹長的桃花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樣一雙眸子,淺淡如雲深邃如海,似笑非笑亦琢磨不透。
而我是腳踩泥濘的涉水者,提心吊膽卻不曉得是否下一刻就要卷進這看不見的暗流洶湧。
我見過很多的男子,有楚睢的皇子,有宮裡的侍衛,也有父皇。
可是像這般的,我還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