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街頭糾紛(1 / 2)
臘月初七,京城的百姓們,都在為臘八節做準備。
我卻與公孫琴、公孫祈一道,去接白家人出獄。
之前都說好了,男丁由公孫祈負責,女眷們都歸公孫琴。
公孫祈辭了官,換上耐髒的黑色長衫,又買了一頭套了大車的驢子。
他自己當車夫趕車,穿著打扮都是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白家的嫡係,男丁們一共有三十五人,都是要被流放的。
女眷略好一點,會被直接釋放。
白家人關在不同的地方,卻是一起出獄的,必須要分頭去接應。
公孫琴拉著公孫祈,紅著眼圈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
公孫祈頷首,利落上了驢車,揮鞭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
我與公孫琴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心中充滿離愁別緒和對漫漫前路的擔憂。
此行非去不可,但他到底隻有二十來歲。
稚嫩的肩膀,要挑起很多人的未來。
邊疆寒苦,白家人又都是戴罪之身,能做的,隻是夾縫求存。
過了一會兒,公孫琴緩過勁來,嘆息道:「我們也該走了。」
等到了指定的地方,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女眷們被送了出來。
昔日的貴女貴夫人,穿著統一的囚服,衣衫單薄冷得瑟瑟發抖,消瘦、憔悴不成樣子。
比起男丁,她們還算幸運的,畢竟沒有受刑,也沒被流放,之前公孫琴還托人捎了不少東西。
我心裡難受得不行,公孫琴早落下淚來,迎了上去。
彼此都哭了一場,公孫琴向年齡最大的女子,昔日的定國公夫人蔣氏道:「舅母,我都準備好了,先隨我回家安頓吧。」
她又壓低聲音,解釋道:「本來該雇幾輛馬車的,但又怕太顯眼,隻能委屈大夥兒一起步行了。」
白家在風口浪尖上,自然要低調行事,如此才能確保穩妥。
蔣氏露出遲疑之色,聲音有些嘶啞:「我們跟你回家,豈不連累你?」
白家家產盡數被抄,無所歸依,但蔣氏是厚道人,不願牽連其他人。
公孫琴擦淚道:「一家子親骨肉,說什麼連累不連累,跟我走就是了。」
蔣氏看了看身後疲憊的女眷,終於還是咬著牙,答應下來。
公孫琴將人帶回住處。
屋子太少,隻能幾人合住,但大家都沒有說什麼。
畢竟,比起蹲監獄,這已經好太多了。
她們已經明白,昔日的富貴已經煙消雲散,從今往後,她們得過苦日子了。
等梳洗一番,換上提前備好的衣服,又吃了飯,眾人依舊沉默寡言,但瞧著精神了一些。
得知公孫祈追隨男丁們走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激動的神色。
蔣氏嘆息道:「你們姐弟進京後,並沒有從白家得到什麼好處,到頭來,卻是你們站出來護佑白家人,好孩子,多謝你了。」
公孫琴溫聲道:「都是我們該做的,舅母不必客氣。」
蔣氏又看向我,低聲道:「你就是琴兒的好友辛氏吧?我知道你,你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我擠出笑容道:「夫人過獎了,夫人好生歇幾天,一切有琴姐姐呢。」
蔣氏道:「我知道她是個好的,但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我連忙道:「您不必客氣,盡管說就是了。」
蔣氏道:「聽說你的聚歡樓,雇傭的都是女子,要是有空缺了,咱們白家人能頂上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怔住了。
蔣氏看了看白家人,繼續道:「咱們既然成了百姓,今後就要靠自己討生活,安分守己過日子,不能一味指望琴姐兒養活,這對她不公平,也不是長久之策。」
公孫琴連忙道:「舅母,我雖然不富裕,但還是有點閒錢的,
蔣氏搖頭道:「我知道你的心,但咱們白家人,要活得有骨氣,必須自食其力。」
我拉住打算繼續勸解的公孫琴,輕聲道:「白家人自有風骨,姐姐不如答應下來,如此,才能長長久久相處。」
公孫琴隻得道:「既如此,就依照舅母所言吧,元妹妹打算開專門的糕點店,需要很多人手,我的成衣店,也是有崗位的。」
蔣氏一麵聽一麵點頭。
我走到之前見過麵的白幼荷身邊,攜著她的手寬慰了幾句。
白幼荷年紀雖小,卻是個性情堅毅的,脆生生的道:「元元姐不必安慰我,我知道祖母和爹爹為什麼會走那一條路,他們是為了白家其餘的人求生路,不得不走絕路。」
「我會好好活著,好好聽母親的話,跟她一起,把白家撐起來。」
我頷首,心中欣慰又感動。
人生在世,千人千麵。
有的人在跌倒了或遭受大變故之後,選擇直接躺平,成天追憶過往的繁華和富貴,沉浸在懊惱、悔恨、鬱悶之中,就此一蹶不振。
也有的人,會選擇堅強、坦然麵對,選擇用自己的雙手,重新奮鬥,開辟新的道路。
毫無疑問,白家人是後一種。
白家不會倒的。
雖然定國公府老太君和定國公都先後認罪,雖然白家的名聲沾染上了汙點,但白家人還在。
這些天的遭遇,沒有損傷他們的風骨。
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
隻要活著,卷土重來未可知。
白家的事,暫時塵埃落定。
次日,我攜了春香、小敏,上街閒逛,順便置辦年貨。
年關臨近,人來人往,漸漸有了過節的氛圍。
我邊走邊逛,想起過完年就要遠行,心底不由自主有了幾分眷戀不舍。
正傷感著,突然春香低聲道:「怎麼今天偏遇上這個賤男人,真晦氣,真惡心!」
我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愣住了。
不遠處的小攤前,立著一個男子。
從背影看,竟然是宋如鬆。
他穿著錦衣,瞧著倒也光鮮,右手垂著,用左手挑揀撥浪鼓、竹蜻蜓、泥娃娃之類的小玩意兒。
江綠芽立在他身側,衣飾跟之前宋如鬆沒中狀元時差不多,發髻隻用一根桃木簪挽著。
我微微側過身,換了個角度,將兩人看得更清楚。
我雖然不想搭理這兩人,不願跟他們打交道、有瓜葛,但現成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江綠芽拉住宋如鬆的衣袖,正小聲說著什麼,滿臉央求之色。
宋如鬆甩開她,低聲嗬斥道:「少拉扯我,離我遠點,看到你就心煩。」